第六章

    安纳托利为阿德里安娜扶着门,深呼吸调整不规律的心跳,努力理解这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阿德里安娜在门厅停下来,凝视着高耸在他们头顶的穹窿顶。其上绘有天国乐团壁画。演奏着各种古代乐器的天使们排列在一圈光环的周围。

    “这是尼古拉斯·鲁索斯的作品,”安纳托利解释道。

    “设计了国会大厦的那位建筑师?” 阿德里安娜问他。

    安纳托利点点头,“他一开始是一名壁画画家,对穹顶结构着迷,所以国会大厦才有那么多穹顶。”

    出了门,安纳托利身高腿长,走得也很快。阿德里安娜有些不高兴,追上他问:“你在赶时间吗?”

    低头看到阿德里安娜瞪着他的双眼,安纳托利的心跳再次失守。他不自觉地笑了,将蠢蠢欲动、想要将她散落的头发拢在耳后的手放进口袋里,“我们有一整个下午,如果你愿意的话。”

    路过他们昨天偶遇的赫利俄斯图书馆,阿德里安娜看着又一个穹顶建筑,坦白道:“我小的时候并不喜欢君士坦丁堡的圆顶,我觉得它们与罗马的圆顶相比太过华丽,还总是和宗教相关,实在无用。但现在,我已经开始习惯它,并学会了欣赏它的美丽。”

    安纳托利带着阿德里安娜走到他们同属的圣阿提克斯学院,说到:“这是一件好事,但可能会令你失望的是,我们的第一站是安娜斯塔索图书馆,一座没有穹顶的巴洛克风格建筑。”

    安娜斯塔索图书馆是对巴洛克风格更为内敛的诠释。它的外立面用的是大理石,比正统的巴洛克建筑用了更少的镀金。入口处有一个宏伟的楼梯,通向优雅的拱形门口,顶部古典罗马式的山形墙中间是一个纯金制作的时钟。

    “它是在圣阿提克斯修道院的原址上建成的。据说大火后,没被烧成灰烬的、来自东西方的珍贵手稿都被保存在这里的地下收藏室。”

    一六七四年的大火不仅烧毁了修道院的大部分建筑,还令无数古老的手稿、艺术品和宝贵的文献付之一炬。在火灾之后,安纳斯塔索皇后带头为修道院的重建工作捐款。新建的修道院比原来更加宏伟,融合了拜占庭风格与当时流行的巴洛克风格。随着时间的推移,修道院逐渐演变成一个学术中心。十八世纪末,伊萨克五世下令为公众开放这所知识宝库,打破了贵族和上层阶级对教育的垄断。

    君士坦丁堡大学的学院制在一九一零年建校时就已形成,当时拜占庭最顶尖的教育专家学习了英国的教育体系,一直被保留到今天。七个学院本质上没有优劣之分,最大的不同是学院宿舍与教室的距离,以及食堂的食物和宿舍条件。

    圣阿提克斯学院距离赫利俄斯图书馆大约二十分钟路程,中途要穿过霍尔瓦特公园和巴尔扎尼广场。但对于人文社科专业的学生们来说,圣阿提克斯是得天独厚的居住地,每个教室都保证少于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安纳托利确信阿德里安娜对这些历史的了解并不比他少,于是他另辟蹊径,也是履行他的指导人职责,带阿德里安娜走到前台,向图书馆员要了一个藏书目录。

    “在我们的学科中,我们需要写很多论文。这有点像跑马拉松。你选择好论文主题后,大多数与你专业相关的书籍都在这个图书馆里,你需要翻阅目录来找到相关的书籍和期刊。”

    他给阿德里安娜指了指写着“经济学”字样的文件夹里面的十几个标签,每个上面都标着不同的主题,“每个文件夹代表不同的专业,然后它们还会被细分,比如这一部分就是宏观经济学相关的期刊和书籍。”

    阿德里安娜没有去过公共图书馆,所以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她翻了几页,指着书籍名后面的数字问安纳托利,“这个是用来定位的吗?”

    “是的,每本书都有一个唯一的编号,这个编号不仅反映了书的分类,也指示了它在图书馆里的确切位置。就拿《经济学杂志》为例,每一期的编号都是精心设计的。”

    他们一同前往图书馆的二楼。安纳托利指着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面清晰标注着“经济学”字样。他继续解释道:“你看,这些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按照学科进行分类,而且每个分类下的书籍都按照编号顺序排列。《经济学杂志》的编号......”

    阿德里安娜跟着安纳托利在书架间穿行,她注意到每一排书架上都有细小的数字标签,清晰地指示着每本书的位置。安纳托利继续指导她:“当我们知道了具体的编号之后,就可以很容易地在这里找到任何一期《经济学杂志》。我们只需沿着书架上的数字顺序走,就可以迅速定位到我们想找的那一本。”

    安纳托利和阿德里安娜继续参观了校园里的几个标志性建筑,然后站在叹息桥上决定是时候分开了。

    他们站在叹息桥上,安纳托利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它被称为叹息桥吗?”

    “因为它的原型是威尼斯的那座叹息桥?”阿德里安娜猜测。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是去考试中心的必经之路。所以考试周的时候,很多学生都会在这发出叹息声,考虑要不要从这里跳下去。”

    安纳托利认真解释的样子逗笑了阿德里安娜,她打趣问:“你呢?你考虑过吗?”

    “幸运的是,我还没有过。我希望你也不会有。”

    阿德里安娜需要回到宿舍为改为今天举办的破冰派对做准备,令她惊讶的是,安纳托利说他也会参加。

    “不过我呆不了多长时间。科斯塔和我将以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的身份进行介绍,谈谈新生班主席的职位,然后我们就离开那里。”

    阿德里安娜还没来得及表达期待在那里见到他的心情,她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她转身看到法蒂玛走在上霍尔瓦特公园的小径上,科斯塔就在她身后几步之外。

    安纳托利在他们的谈话中高度评价了他最好的朋友,所以阿德里安娜还挺期待见识到科斯塔在他漂亮外表下的真实性格。

    “我朋友,法蒂玛。”阿德里安娜介绍道。

    科斯塔向女孩们点头打招呼,她们微笑着点头回应。

    作为介绍,安纳托利假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确信如果让科斯塔做自我介绍,他会向你们列出他的许多成就、荣誉和值得称赞的品质,但我帮你们免去了这份痛苦。你们只要知道他最重要的成就就是成为我最好的朋友就好。”

    安纳托利对阿德里安娜眨了眨眼,然后被科斯塔推了一下。金发女孩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阿德里安娜和法蒂玛,这位是科斯塔。”

    “谢谢你热情洋溢的介绍,”科斯塔干巴巴地说,向阿德里安娜伸出手,然后向法蒂玛伸出手。他眯着眼睛看着法蒂玛,仿佛在审视她,然后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对于一个阿拉伯女孩来说,你长得很漂亮?”

    法蒂玛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她放下本来已经抬起的手。这是阿德里安娜第一次看见她生气。

    阿德里安娜急切地看向安纳托利。

    安纳托利正不可置信地看着科斯塔。

    而科斯塔则看着法蒂玛,仿佛希望她跪在他的脚边,亲吻他的手,因为他的手像一条腐烂的鱼一样停留在半空中。

    “有趣,”法蒂玛回答道,但她听起来一点也不感兴趣,也没有明确地说谢谢。

    她背对着科斯塔,转向阿德里安娜说:“艾达,你准备好回去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安纳托利仍然看着科斯塔,就像他头上长出了一双角一样。

    科斯塔,不满足于一天只出丑一次,又开始说话了。 “当男人给予你赞美时,正确的做法是说谢谢。”

    他向安纳托利寻求支持。而安纳托利的表情在皱眉和困惑之间摇摆得如此之快,让阿德里安娜觉得好笑。

    阿德里安娜看了安纳托利一眼,仿佛在说:在我说出会让他哭着找妈妈的话之前,你最好做点什么。

    法蒂玛回头看着科斯塔的眼睛,歪着头说:“当我收到男人的赞美时,我会做出符合他们对我的尊重的回应。”

    科斯塔将身体重心集中在他的右腿,那张漂亮的脸上扬起了眉毛。阿德里安娜有一种感觉,他并没有被很多——也许是任何女孩——拒绝过。

    “安纳托利,艾达。我先走了。还有这位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听到法蒂玛的话语,科斯塔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我确信,这次见面是你的荣幸。”

    科斯塔笑得很厉害,“我叫什么名字?我是康斯坦丁诺斯·米哈伊尔·赫里斯托。”

    在被法蒂玛看低后,他显然试图重新获得控制权,这实在有点可悲。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提到: “不过当然,你们新生不认识任何人。我是学生会主席。我建议你去跟周围人打听打听我,”他一边说,一边轻蔑地朝女孩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这家伙是个混蛋。阿德里安娜刚想开口嘲讽,法蒂玛就阻止了她。

    法蒂玛以她惯常的节奏说话,但模仿了科斯塔仿佛若无其事的语调,“我会向周围打听打听你的,赫里斯托先生,但我确信与你有关的故事都很短。”她低头看了看他的某个部位。 “而且没有人满意。”

    科斯塔的脸涨得通红。

    当这最后一击精准打爆靶子后,法蒂玛转向阿德里安娜, “艾达,如果你要留在这,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哦,不,我们一起回去。”阿德里安娜强调了“我们”这个词,然后环着她朋友的手臂,二话不说就走了。

    科斯塔在她们身后还在试图找回面子, “再见,美女,”他喊道。

    法蒂玛在中途停了下来,抬起头,挺直背,然后继续前行,完全忽略了科斯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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