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温度透过柳纨扇额头的皮肤渗入身体，瞬间紧缩的心脏几乎快要骤停。
怕面对司鹤宵的脸，她不敢转身，只稍微把头往后移了几分，让额头和手心紧贴的皮肤分离。
后退一点，又离司鹤宵猛烈起伏的胸腔更近。
无云的夜空被繁华夜灯照亮，星星被淹没，只有月亮还挂在天上。
这条巷子里异常安静。
司鹤宵的呼吸和心跳都近在咫尺，频率错乱，毫无规律。
柳纨扇清清嗓子，才开口：“你的手……能收回去一下吗？谢谢。”
闻言，司鹤宵悬空的手从她的额头前抽离，插回自己裤兜里。
柳纨扇：“你能往后退一步吗？”
司鹤宵乖乖后退一步。
柳纨扇轻松了些，终于转过身，有些不知道到底该看他哪里，只能盯着和她眼睛齐平的下巴，像是一种自我催眠。
两个人对立站着，一齐开口——
柳纨扇：“你别误会。”
司鹤宵：“谢谢。”
看柳纨扇那么紧张的样子，司鹤宵笑出声来：“误会？误会什么？”
“我就是……出于朋友帮你。”
司鹤宵的身子又往这边逼近了一些，柳纨扇在巷子里遇到他那晚的梦境仿佛在1:1还原。
“原来你说这个，多谢柳小姐愿意把我当朋友。不过，希望你再努力一点追我，早日变成我的‘女朋友’。”
柳纨扇听到这句话，刻在基因里的防抗机制开启，沉声道：“别过来。”
司鹤宵知道自己碰到紧急阀门了，赶紧又嬉皮笑脸把身子缩了回来：“哎，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反正今天谢啦，如果不是你牺牲自己帮我，我估计能被他含了那么多年的老血给喷死。”
随即又收敛笑容：“如果今天的事情被你爸知道了，我会传消息出去，说你是被我逼的。”
如果是这样，那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不都白费了，柳纨扇声音坚定：“不行。”
“在这么远的沪城，他又不上网，应该不会知道吧，”柳纨扇自我安慰，“如果知道……”
司鹤宵用手揽住她的肩膀，用力往上推了些，让她的头抬起来，眼神和自己对视。
夏季的长裙手臂裸｜露。
他的手心和柳纨扇手臂的皮肤紧贴，温度和力量同时渗透，让他的脉搏频率直达皮层下都十分清晰。
“柳纨扇，我从不怕什么杀身之祸的诅咒，也对那些几百年的恩怨不感兴趣，人生太短，不如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黑暗中的一束光，正好落在司鹤宵的眼睛上。
他坚定无畏又充满期待的样子，像一个准备了一生，终于得以站在自己梦想的雪山前，明知风险，却还势必要爬上去的登山者。
或许是被这眼含雪山的神态感染，柳纨扇傻傻点头。
司鹤宵终于笑了，捏着柳纨扇手臂的手松开了些，身体也松散下来：“反正我们是朋友嘛对吧，朋友就是该互相帮助。”
哔哔哔。
是电动车的喇叭声。
一位中年阿姨骑着电动车进来，灯光直直照着两个人，脸上露出微笑：“哎哟，年轻人，打扰你们了，你们占着我的车位了。”
司鹤宵冲阿姨挥挥手：“不好意思阿姨，我们现在就走。”
看柳纨扇还愣在原地，司鹤宵叫了她一声：“走啦。”
*
司鹤宵把柳纨扇送上出租车，在身后跟她挥手道别。
好一阵，她的心里才平息了些。
苏念说她已经到家了，让柳纨扇直接去她家按门铃。顺便吐槽被林初那家伙气得不行，还没见过那么油盐不进的男人。
柳纨扇心思杂乱，随意敷衍安慰了几句。
沪城好像一台永动机，无数人的梦想成了它的燃油，推着他总是这样永不平息，快到深夜了，车窗外依然车来车往。
她降下些车窗，让晚风吹进车里。
系统：「多好的机会，刚刚多好的氛围？叫上他一起去找间酒店啊，5小时独处的任务你是忘了吗？去什么朋友家？」
柳纨扇：「你还嫌我可能的死法不够惨是不是？」
系统：「不完成任务，不也正反是个死。」
柳纨扇：「会到死这么严重吗？」
系统：「早说了，轻则气运散尽，重则……」
柳纨扇又后悔自己问这句话了：「好了，你闭嘴。」
神秘手机发来消息：【你到了苏念家跟我说一声】
用户0139：【嗯】
团宝：【扇子我想了想，还是先放我这边，怎么也算是今天这件事情的物证了。反正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也都是一家人的东西，我先帮你保管】
柳纨扇：【随你，本来也是你拍下的东西】
摁灭屏幕，她的耳机里还响着大提琴的声音，回想起来，司鹤宵送的那把琴，她还没来得及从公司搬回家里。
到苏念家的时候她正在看一部爱情电影，哭的梨花带雨。
柳纨扇按门铃，那边接了视频看到她的脸时，吓了柳纨扇一大跳。
她用卫生纸哼哼鼻涕：“纨扇，你可回来了。”
等柳纨扇进了家门才发现更可怕。
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扔了一地，各种零食袋子被拆开，吃了几口就被难过的主人丢弃。
“你怎么了？”柳纨扇过去坐在沙发上挨着她。
“太感动了，这部片子太感动了！那个男主为了女主等了她一辈子……”
苏念就是这么一个文艺女，有时候看着一幅画里的笔触太有力，仿佛可以隔着时空跟作者对话，有这样的感触时，她也会掉眼泪。
也是因为这样，她的感染力让拍卖时的她富有独特的魅力，差不多估值的拍品，在她的主持下总能有5%以上的溢价。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结果是看了个电影。”柳纨扇松了口气，瘫倒在苏念的togo懒人沙发椅上。
她在家从不敢这么坐，在柳纪礼的教导下，不管什么时候坐下，背总挺的笔直。
刚去英国看到苏念在公共客厅这么坐时，她还不太理解其中的快乐。直到有一天，苏念让她试试，放松自己，才在她的指导下躺下去。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次跟苏念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类似葛优躺的动作成了她的最爱。
苏念又随手把一张浸满眼泪的纸扔到沙发后面：“纨扇，我今天被林初给甩了……呜呜呜……”
“啊？”柳纨扇从沙发上翻起身来，“你们在一起过吗？”
“我今天约他一起吃晚饭，他不搭理我就算了……我跟他跟的那么紧，还是不知道从哪里跑了，把我给甩开了。”
谢天谢地，原来是跟丢了。
“好啦，”柳纨扇把苏念搂到怀里，“不哭了。”
“他都来沪城了，我以为他会答应帮我约王先勇老师吃个饭，结果他一声不吭就走了。”苏念边说着泪水掉的更多了，直接从桌上拿了一包纸抱在怀里。
“他也许还没离开吧？需要我明天再帮你联系他吗？”
苏念肿泡的眼睛里露出坚定：“不用，我会想到办法的。我已经从司鹤宵那边打听到他住的酒店了。”
“所以，你明天准备直接去酒店拦他？”
“当然。绝不放弃。”
苏念又脆弱有坚强的样子有些好笑，柳纨扇紧张的神经彻底放松，顺势又躺回沙发上去。
苏念过来躺在柳纨扇身边：“你和那个司鹤宵怎么样了？你老实说？你不会真的跟他表白过吧？”
柳纨扇翻个身头朝向苏念那边，头靠在伸直手臂上：“没有，就是帮帮他。”
“你都愿意在这种场合下帮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苏念也转过来侧躺着，“你老实说，是不是暗恋他？”
柳纨扇沉默一会儿才开口：“还记得我在英国的时候，跟你说过吗？我们家和另外一家有世仇。”
“记得啊，”苏念揉眼睛的手停下来，“……司鹤宵，不会就是他们家的公子吧？”
“嗯。”
“我去，柳纨扇，你可以啊，上次我陪你买衣服是不是买的他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今天他就是穿的那身衣服！你喜欢他？”
“没有。”柳纨扇用沙发上的抱枕把自己的头遮住，又重复了一次，“我们是朋友。”
苏念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现在没有，我看也快了。”
柳纨扇：“我们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爸的性子。”
苏念：“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们彼此都有意思，谁也阻挡不了你们。”
柳纨扇：“那什么叫有意思？”
苏念大大的眼睛转转：“你看到他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吗？每天会想跟他说话吗？如果不见到他会想他吗？”
柳纨扇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
转念又因为这个想法有些后怕。
没再回答，假装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要去洗洗睡了，你给我买的睡衣还在衣柜里上次那个地方对吧？”
苏念撇嘴一笑，哼，你个柳纨扇，早晚要露出马脚。
*
昨天睡的太晚，闹钟特意定的晚了一些，按断了再躺一会儿，起床时已经到下午，苏念早不知了去向。
柳纨扇早习惯了苏念满世界飞的习惯，熟练地自己起来收好，热了冰箱里的食物，收拾箱子，打车去火车站。
刚放好行李箱坐下来，就收到司鹤宵发来的微信：【你往后看】
她的嘴角自然上扬，转过去看坐在这节车厢尾部的司鹤宵。
用户0139：【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车？】
团宝：【用林初的酒店行程跟苏念换的】
柳纨扇在位置上噗呲笑出了声。
一路上两个人都你来我往聊两句，快到时约定好柳纨扇先下车，司鹤宵晚点再出站。
从车站出来，柳纨扇正准备打车，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墨言的声音：“纨扇！”
柳纨扇自知不可能躲过，站定下来等他。
他快步走过来：“纨扇，走吧，我开车带你回去。”
柳纨扇抬起头：“不用，我叫去排队坐出租车好了。”
墨言的脸色凝固，配上他的冷色皮肤，整个人如一尊大理石雕像一般停住。
他道吸一口气，声音提高了一些：“是因为他吗？”
顺着他的手，柳纨扇目光最终落到正从扶梯下来的司鹤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