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纨扇到约定的网红餐厅，落座看已经上了两道菜。

    今天全天就吃了牛奶和面包，完全赶不上整体消耗的热量，柳纨扇微笑表示对王小珉的感恩，赶紧动筷子。

    一口牛腩送进嘴里吃出了神仙级的味道。

    肉食动物王小珉倒是没行动，左右打量柳纨扇半天，又低头仔细瞧了瞧眼睛，没红没血丝，看起来一切如常，才放心了些。

    赶紧汇报刚挂了电话之后刺探到的军情：“我问了一圈他身边的朋友，特别是几个刚见过面的高中室友，王夕晨和宋宇驰都说他没有女朋友，更没结婚，所以，你肯定不是三儿。”

    柳纨扇边嚼牛腩边点头。至少在伦理上合法，只是在情理上的确误了人家的好事。

    王小珉：“不过他们说，最近他表现挺异常的，之前也好多女生追他，没见他特意拿出来说。这次还特意炫耀了下，说有个穷追不舍的，他还在考虑中……”

    柳纨扇心里一紧，刚准备伸手去夹菜的筷子在空中顿了一会儿又收回来。

    按照字面意思，穷追不舍，应该说的不、是、她、吧？

    柳纨扇：“那我猜应该就是今天我见到那位，我看他们进展应该挺顺利。”

    于是继续顺着话题跟她聊起今天出门剐蹭到车，还有丢包打扰两位好事的全过程。

    当然，怕引起误会，很贴心隐去了一些复杂心理活动段落。

    王小珉听完淡定许多：“那女的看来也没太引起他的注意，不是到最后还在录制现场等你吗？我倒觉得他们说的在考虑的人是你……”

    柳纨扇摇摇头，坚定认为自己没有穷追不舍：“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看柳纨扇古典幽怨的眼神，王小珉会错了意，赶紧拉着她的手岔开这个话题，毕竟家族恩怨仇难解，可能会让柳纨扇越说越难过。

    吃完饭打车回家的路上，柳纨扇又拿出秘密手机确定了几次，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系统：「要不你主动一点？今天还有8条消息发送任务。」

    柳纨扇：「可这样不是很惹人讨厌？明明他已经生气了，还非要出现。而且，被那位蓝衣服女士看到，恐怕对他也不好。」

    已经接近晚上10点。一路上柳纨扇都在考虑，如果他还不回复，那就卡准24点前给他发几句祝福的话，比如早日脱单、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

    这应该不算水条数吧，每一条都言之有物，充满正能量。

    系统：「你倒是想的美。」

    车开到家门口，柳纨扇下车站定付车费。

    包里秘密手机震动响起，在这座老宅旁边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团宝：【蓝衣服女士？原来你都看到了，吃醋了？】

    柳纨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准备先回家，边洗漱边思考看看。

    脚下却有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掉落下来。

    估计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柳纨扇没太放在心上，准备要走。

    又掉下来一颗，这次精准地从她的脸前滑落，咔哒掉在地下。

    想忽略都难。

    柳纨扇抬头想看个究竟。可路灯正亮，有些晃着眼睛，只能伸出手挡住光线，隔着指尖的缝隙看灯上的窗户。

    这边条老街前些年改造，柳纨扇家的老宅子算是老街里的一部分。边上的三层小楼是新建的仿古样式，二楼是间茶铺子，平常9点多就关了，没想到今天还亮着灯。

    透过指缝能隐约看到个人影，正倚着阳台上的中式栏杆。

    屋内灯光亮，他背着光只印出了身型轮廓。长腿宽肩，白色的衬衣袖口被翻转挽起。

    柳纨扇敏感的视觉认知力立刻判断出来——司鹤宵。

    赶紧低下了头。

    柳纨扇现在如暴露在阳光下的猎物，橘色路灯把她照的透亮，而司鹤宵却在茶室二楼，被无法直视的路灯完美保护。

    一明一暗，柳纨扇看不到司鹤宵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弧度。

    意识到敌暗我明，柳纨扇往家门口方向走了两步，也落到阴暗的地方。

    团宝发来消息：【所以是吃醋了对不对？】

    用户0139急忙撇清：【没有】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你到我家门口来干嘛？】

    柳纨扇能想到最可怕的，就是要报下午的打扰之仇，只要他出现，被柳纪礼看到，她今天晚上准没有好下场。

    团宝：【过来确定你有没有信守承诺，是不是坐墨言的车回来】

    其实当然不是为了这个，刚从电视台出来和墨言沉默对峙一阵后，他就正大光明跟踪墨言的车开去泼墨轩。

    确定他没再跟着柳纨扇，还买了方砚台才出来。

    来这里只是觉得今天的嫉妒太重，需要亲眼看看柳纨扇这副药，才能自我和解。

    晚上一直忍着没发消息，就想等到她回家。

    因为想亲眼看到，他问是不是吃醋的时候，柳纨扇脸上到底什么表情。

    是不是也会跟下午一样，脸红耳赤？

    用户0139：【那确定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现在满意了？】

    司鹤宵在楼上笑笑：【满意】

    柳纨扇不想回了屋还要偷偷摸摸回复消息，不如把一切都在这边解决好。站在门前输入一长串字：

    【再次跟你说抱歉。今天刮花你的车，又打扰你和那位蓝色套装女士，还不得不给你发消息给你造成困扰。如果那位蓝套装女生有误会，我可以帮你澄清。另外，你只需要再忍受几天就够了】

    柳纨扇第一次发来那么长的消息给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

    团宝：【那我有个条件】

    用户0139：【什么？】

    团宝：【把你手机里墨言哥的备注改成：墨言。】

    用户0139：【你怎么知道我备注了什么？】

    团宝：【下午你电话就掉在我脚下，太明显了】

    柳纨扇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没想到他还在意这个。退出聊天界面，去通讯录改好备注，又进来。

    用户0139：【改好了】

    司鹤宵得逞，怨气瞬间消散90%：【虽然看不到，不过还是相信你改过了（笑脸）】

    柳纨扇松了一口气，又想了想，为了尽量避免后让蓝色套装女士误会，编辑信息发过去：【以后你方便收信息的时间段可以提前一天告诉我，我会尽量在那个时间发消息给你】

    团宝：【好，我回头叫我秘书发份excel表过来】

    柳纨扇有点怀疑秘书是否真的存在，又想起晚上在车上看到的新闻。

    也许他现在真的挺忙的，看文章里说，那家视觉计算公司是他投资的众多公司之一，他还会经常飞全国各地去见各种初创者给他们帮助。

    不知道是司鹤宵特意嘱咐，还是写稿的记者不知晓，里面半点没讲雨霖阁的事情。

    柳纨扇数了数今天发送的微信，已经刚好够10条，本来准备不再回复。

    出于礼貌，还是又发了【谢谢】，才开门回家。

    司鹤宵本来没奢望还能有第11条，已经把手机装裤兜里认真看楼下柳纨扇的背影了，没想到手机再次震动。

    看到“谢谢”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快欢呼出声。

    好像，她也没那么讨厌自己。

    *

    明天就到7月1日，夏季礼正式在全新的一个月开启。

    柳纨扇注意到这些天司鹤宵都不在店里，应该是去忙自己公司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司鹤宵就把晚些天可以发消息的表格发给了柳纨扇，认真把一天24个小时都拆分到了表格里，一些空闲的时间标注出来，涂成了绿色。

    除了午休时间，竟然有时候连深夜3点都在线。

    聊天提起，原来是因为他要看国外的大盘，外加自己在美国的公司股份还没完全交接，需要过渡，所以得实时在线关注。

    难怪之前晚上消息总回复那么快。

    这些天为了完成任务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才发现原来他除了不喜欢制伞，对别的很多东西都颇有研究。

    比如滑雪，潜水，甚至跳伞。

    有很多是柳纨扇从没尝试过的。

    有时候聊着聊着甚至会有些羡慕他，那么自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像她，当年从选文学专业，到去英国留学读艺术史，每一步都是为了继承云星记做准备。

    她喜欢制扇，也爱自己的父亲。

    可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去英国那年本以为可以轻松许多，到处走走游游，看看欧洲各地的博物馆，为以后制作扇子寻找灵感。

    可短短一年她选了10多门课，还以全优成绩毕业。

    旅行学业一样没落下，前两个月回来的时候也精神高度紧绷。

    说起来，司鹤宵也是那断时间从美国回来。他在那边大学四年外加两年研究生，整整待了六年时间。

    可惜他的朋友圈仅支持查看三天，柳纨扇无从查看那些有趣的瞬间。

    明天第一场夏季礼的开幕式，会在云星记总店搭一方纯白色的空间，再铺柔软的白色地毯，用叠加多层的宣纸墙面做隔断，让全国各地来的云星记画师们现场作画。

    用会员凭证，可以亲自上场，不仅可以画自己喜欢的团扇，还可以用墨肆意泼撒，在这方白色空间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泼墨画。

    现场还会邀约几位博主大V来参与直播。

    柳纨扇虽然不太愿意，但架不住新来的几个市场部小姑娘撺掇，说现在流行品牌二代开账号，这样流量更高。这次她也会首次推出自己的官方账号。

    这个泼墨方案什么都好，就是怕下雨，如果真是如此，柳纨扇和团队也做了plan B，泼墨的主体从人变成了雨水，用一些道具让滴落的墨汁成画。

    不过这样的话题发酵度必然不如大家打卡参与来的大。

    柳纨扇看着正搭建的舞台有些心事重重，墨言走过来安慰：“没事，已经看过了，明天不会下雨，是个艳阳天。”

    她双手合十诚心祷告后才点点头表示认同。

    墨言看看对面雨霖阁：“那边倒是每年都指望这天下雨。不过，今年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照往常，这个时候店里应该已经挂满了全场5折的海报，今年却除了几张寡淡的夏季礼预告海报贴在门口，没看出一点有活动的消息。

    不知道司鹤宵今年到底走的这步是什么棋。

    柳纨扇也不方便直接发微信问，就等明天，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

    检查了几次现场，柳纨扇以还要去买点东西为理由拒绝了墨言送自己会家。

    走到门口，虽然知道司鹤宵还在外地，凌晨才会赶回来，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茶室二楼才开门进屋。

    父亲柳纪礼和刘嫂都还没睡，等在大堂里。刚进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两个人又在争吵些什么，不过等柳纨扇进去，动静就停了。

    柳纨扇和父亲刘嫂道完好，想回去休息，柳纪礼却把她叫过去，满眼慈爱的看她。

    “这几天辛苦了，我问了你几位叔叔，都说你很用心，准备的很好。”

    刘嫂：“我说什么，纨扇肯定能行。”

    自从母亲去世后，柳纪礼已经好久没笑的那么开心，今天的眼神里好像都泛着光。

    柳纨扇本还有些疑惑。

    下一秒就立刻解开了。

    柳纪礼：“今天你墨叔叔过来提亲，我们商量着，希望夏季礼之后先订婚，来个喜上加喜。”

    系统像一头沉睡的狮子突然醒来，瞬间响起警笛声：「这是什么操作？」

    柳纨扇的脑子也快炸了：“亲事？”

    可是自己一直把墨言当亲哥哥一样看待，怎么可能有人跟亲哥哥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