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纨扇把手机重新放回包的夹层里，小心翼翼拉好拉链。

    来不及去化妆间，只能去离的最近的卫生间拿出粉饼补妆。

    有位气场颇为高调的女士穿着亮蓝色套装进来，大波浪卷发和奔放热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看这身打扮，应该是电视台里某位新闻主播。

    身后跟着的助理看起来几天没睡好，大包小包拎着东西，黑眼圈程度快跟柳纨扇前两天一较高下。

    柳纨扇本来没太仔细看，凑巧她也过来洗手台这边，和柳纨扇并排照镜子。

    镜子里两个人的脸一左一右，形成鲜明对比。

    柳纨扇温柔文静，另一边干练锋利。

    “喂，”她刚把擦手纸扔进桶里，接起已经响了一会儿的手机，听那边说了几句话，脸上忽然浮现笑意，“司鹤宵还在隔壁棚没走？那你拖住他我现在过来。”

    听到司鹤宵的名字，柳纨扇迅速冲掉手上的泡沫，关上水龙头，想听的更清楚些。

    不过那个女人已经快步走出去，声音渐行渐远，只听清了司鹤宵……拖住他几个模糊的字。

    系统：「危险警告，危险警告……」

    柳纨扇：「警告什么？」

    系统：「她在想办法接近司鹤宵。危险警告，危险警告……」

    柳纨扇：「我知道了，您可以稍微停一下吗？」

    系统警告音终于停止，柳纨扇被吵的有些耳鸣，赶紧擦好手，匆匆拿包回摄影棚。

    摄影棚光线比刚刚暗了许多，只剩下地下一排暖色氛围地灯还亮着。

    中间场地正在拍摄制作传统花灯。

    跟刚刚一样，所有的摄影机围在中间，其余人都靠在墙边的一排椅子上休息。

    柳纨扇刚从外面进来，进来眼前不自觉一黑，脚下踩到一根加粗设备电线，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摄影机支架下。

    好在她有一些古典舞功底，柔软地弯下腰保持住平衡。

    可挂在手上的包却飞了出去。

    幸亏摄影棚里都是地毯，再加上有古筝的背景音，刚发生的一切都没太大动静。

    本来就熟悉黑暗的柳纨扇，没多久就适应了棚内的灯光。像只猫一般，用比常人更敏锐的夜间视力观察四周的环境。

    看了一圈，好巧不巧，自己的包正落在离司鹤宵不远的地方。

    他还是穿着先前那件白色衬衣，黑色西装随意扔在了边上的椅子上，衬衣的头两颗纽扣仍然开着。

    拍摄中心聚光灯散落的斜线光影正巧落在他鼻峰，鼻下的薄唇，还有那天在伞下出现的微翘下巴，连带着清晰的下颌线展露无遗，下颚喉结如驼峰凸起。

    柳纨扇脑里又闪现出那天在巷子里，雨水从他下颚滑落的场景。

    系统突然发声：「好你个柳纨扇，看似拒绝，可心里还在回味他的色相。」

    柳纨扇：「我这是在看我的包……」

    系统倒是吃起瓜来：「看包都看到下颚线上去了，你的包是挂他脖子上了？」

    说到脖子，他左侧，坐着刚在卫生间里遇到那位蓝套装女士，正一只手贴着他的耳边说什么，另一只手扯着他解开扣子的衬衣领。

    距离这么远，也能看到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和刚刚在卫生间里遇到的气场完全不同。

    边上的司鹤宵边听她说话边看着手机，笑的异常开心。

    第一次现场看这么亲密的场景，柳纨扇有些脸红，连带着心跳都有些加速。

    为了不打扰他们，柳纨扇准备先在这边坐下，刚好可以躲在这堆没人管的摄影器材边上，等他们都走了再过去捡自己的包。

    刚坐下，那边包里就传来连续震动声。

    柳纨扇绝望地往自己包的方向看去，果然，她躺在地下的包明显打扰了两位耳鬓厮磨的人。

    柳纨扇本想直接假装那包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弃包逃走。

    没想到导演突然发话：“来开下灯，我说过多少次了！现场手机要开免打扰，要么就震动了赶紧接！”

    灯光突然亮了一些，靠墙这边黑暗里的人都显露无遗。

    柳纨扇赶紧鞠躬：“不好意思啊导演，是我的手机。”

    然后跨了大一步，越过摄影机器去司鹤宵的方向，捡起包赶紧逃命。

    司鹤宵没想到柳纨扇竟然突然从自己身边蹦出来，条件反射似得突然站了起来。

    想去帮忙，却又怕对柳纨扇不利，只能眼看着她自己捡包拿出手机。

    司鹤宵居高临下，特意把脖子伸远了些，看看是谁来的电话。屏幕上显示：墨言哥。

    柳纨扇小声接起电话往外走，全程没再看司鹤宵一眼。

    司鹤宵倒是毫不避讳，仔细把柳纨扇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发现她今天脸特别红，一定不是涂了腮红的原因，因为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难道是因为墨言给她打电话？

    又想到早上墨言送她来时，他连妆都没化的样子。联想到他们昨天晚上会不会去了哪里？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要是能有事早有了，能等的到今天？

    只是刚刚收到那句“那我以后不坐了”的话好像没有那么香了，那只盯着屏幕傻笑了十来分钟的小狼狗，现在满身杀气。

    柳纨扇出来准备在走廊接电话，刚出去就看到墨言就在门外，挂了电话过去跟他打招呼。

    墨言：“你没事吧？我还担心你怎么了，去了那么久。”

    柳纨扇：“没事墨言哥，刚已经进去了，里面黑，我没找到你，就先在门边坐下了。”

    墨言有些警惕：“门边？司鹤宵那小子有对你怎么样吗？”

    柳纨扇摇摇头：“没，里面黑，什么都没看见。”

    系统：「可真有你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给你看见了。」

    柳纨扇：「……」

    墨言轻松了些，递了杯热牛奶和面包过来：“估计你没来得及吃早饭，我去对面便利店买了点过来，你先垫垫，还不知道要录到几点。”

    柳纨扇先还不觉得，这么一说是感觉肚子有些饿，拿过牛奶喝了一口，眼睛笑如弯月：“谢谢墨言哥。”

    等所有五组录制完已经快到下午4点，柳纨扇本想早点走，可是导演说需要把节目里大家现场制作的工艺品，在最后拍摄一段长镜头，让人不得不等到最后。

    刚那位穿亮蓝色套装的女人已经走了，倒是司鹤宵，居然一下午都坐在那边。

    如一尊雕塑，有90%都保持看像柳纨扇的方向。

    柳纨扇实在等的无聊，又被看的发毛。

    真想现在就拿出神秘手机给司鹤宵发消息，跟他道歉刚刚不是要故意坏他的好事，可墨言在身边，偶尔导演又会让去补几个镜头，柳纨扇逃无可逃。

    空隙间，只能给王小珉发信息求助：【我破坏了司鹤宵和别的女人的感情怎么办？】

    王小珉可能是被这消息吓到了，半响才回，打开一看长的一屏已经装不下了：【我去？！司鹤宵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不知道，你还上去追了？你是追到一半发现的吗？你确定他们有关系了吗？他们知道你存在的吗？纨扇你不会第一次付出真心就当三儿了吧？】

    柳纨扇：【就今天，好像打扰到他们亲密关系进展了】

    王小珉：【你这是都捉女干了？没事没事，纨扇你要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不要只吊死在一颗树上，我现在就去打那个司鹤宵】

    柳纨扇还没来得及回复下一条，王小珉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还好吃了刚刚的教训，柳纨扇已经设置了静音，看她的电话拨过来赶紧按了挂断。

    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看来真不应该把王小珉拉进来，越来越说不清了。

    柳纨扇回复：【我在录你上次推荐那个节目，现场不方便，晚点再打给你。你可要替我保密啊，千万别私下去联系司鹤宵】

    王小珉回复：【OK，让那小子从此在我的世界消失吧，你就当他是个屁放了他！】

    外加一大堆姐妹才是永恒之类的心灵鸡汤才算放心。

    抬眼看去，司鹤宵坐的地方刚好在自己正对面，整个人都展露无余。他正翘着腿在发信息，柳纨扇松一口气，总算是没在看自己了。

    后面又陆陆续续拍了几段素材，快到6点晚饭时间才算录完。

    墨言明显对司鹤宵在的场合敏感度和防御度都极高，一路都边注意司鹤宵的行动，边紧跟着柳纨扇。

    出了电视台大楼立刻问：“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

    想起早上答应司鹤宵不再坐他的车，而此刻司鹤宵就跟在他们两后面，柳纨扇笑笑拒绝：“我还约了推荐过来上节目的王小珉过来一起吃饭，你先回吧。”

    说完柳纨扇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擅长撒谎，所以提前跟王小珉约好录完一起吃饭，这样就可以躲过墨言的车了。

    “你们去哪里？我送你去。”

    “不用，我打车去好了，我已经打到车了。”柳纨扇拿手机给墨言看看上面的司机接送信息。

    墨言叹口气，像个家长管不住自家长大的孩子：“那你先去，吃了早点回。”

    柳纨扇点点头，赶紧跑下电视台前的楼梯，往和司机约定的上车地点去。

    慌乱坐在车里整理自己裙子的时候，柳纨扇往后看了一眼。

    司鹤宵正站在比墨言高出十余阶的地方，居高临下看着墨言，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却有快要露出獠牙的愤怒。

    这还是柳纨扇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严肃的样子。

    突然想起什么，她赶紧拿出包里的神秘手机，里面还是他早上的回复：【那敢试试坐我的车吗？（可爱）】

    语气和眼前这个叫司鹤宵的人一点都不搭边。

    想到今天破坏了人家的好事，柳纨扇赶紧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和那位女士的】

    “哎……”柳纨扇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用包挡了一层，眼前更黑了。

    本来想休息，却发现脑子里全都是下午看到的司鹤宵滚顿的喉结……

    我都在想些什么？柳纨扇赶紧摇摇头，想清空自己脑袋里的脏东西，可就像触碰了墨菲定律，越是告诉自己不行，脑子里的图像就越清晰。

    系统：「你知道你脑子里的画面我也能看到吗？」

    柳纨扇更是难受了，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

    手机又传来震动，柳纨扇第一反应是去拿那台秘密手机，点开却发现司鹤宵还没回复。

    回想之前他好像总是回复很快，看来今天真的生气了。毕竟先撞了他的香车，又毁了他和美人。

    消息是另外一台手机发来的，王小珉发了个定位：【我已经到了，先点菜，没事你慢慢来】

    柳纨扇简单回复说快到了。

    顺手刷刷新闻想转移注意力。

    打开公众号往下滑了两屏，“未来杭城”微信公众号发布了一条推送。

    【科技创业：留美博士归国在杭创智能图像实验室，原来科技这么有趣？】

    本想顺手继续滑过。

    因为从小绘画对图像极其敏感，柳纨扇抬起自己本来点在屏幕上的右手拇指。

    刚刚被她压在指下的人果然是司鹤宵。

    照片里他在右边，看起来像在一间办公室，穿休闲装，像个孩子一样笑容灿烂，搂着左边站着和他一般大戴着眼镜的男人。

    柳纨扇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