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金慕颜大喜的日子，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天，自此以后，女子就从家中的娇客变成别人家操持家务的妇人。

    金夫人嘴唇嗫嚅几下，碍于场合终究不得不忍下来，待看向金慕颜时，眼泪再次夺上眼眶。

    依着婚俗简单告诫金慕颜几句，强忍不舍，让金慕颜跟随殷承瑄出门，待人跨出门槛再也见不着，眼泪即可潸然落下。

    ＊＊＊

    将军府的时候金慕颜知道身边的是秦王殷承瑄——自己今后的夫君，很想掀开红盖头看看，又怕坏了规矩，又遭金夫人说。

    秦王府拜了天地，她就被送到新房里，案桌上燃着龙凤红烛，满室暖黄色的柔光。

    屋里坐了一圈皇室宗亲女眷，金慕颜端坐在铺满桂圆花生等的龙凤喜床上。

    喜婆满口说着吉祥话，金慕颜头上红盖头被掀开，眼前骤然一亮。

    抬眼看到殷承瑄丰神俊朗的脸，呼吸窒了窒，在龙凤烛光照映下愈发显得霞光满面。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回她嫁的不亏。

    在周围一众善意的笑声中，金慕颜低下眼眸满脸娇羞，与殷承瑄同饮下合卺酒。

    从此夫妻一体，执手百年。

    之随殷承瑄与宗亲女眷离开新房，只留下金慕颜一个人。

    金慕颜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在丫鬟的帮忙下摘下十几斤重的凤冠和嫁衣。

    秦王还没有回来。

    “王妃，王爷还在前院敬酒，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丫鬟珠玉轻声说。

    金慕颜陪嫁了四个贴身丫鬟到王府——珠玉、簪玉、金玉、花玉，她们都是跟她一起从边关到京城的。

    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饿了一天了，金慕颜说道：“你们帮我拿些吃的。”

    “王妃，这……不好吧。”

    “王妃，新婚之夜是不能吃东西的，这不合规矩。”朱嬷嬷脸上写着于礼不合四个字。

    “可是我好饿啊，你们总不想我洞房的时候饿晕过去吧。”金慕颜眨了眨眼说。

    朱嬷嬷默了默，相比起王妃洞房的时候被饿昏过去的惊恐画面，吃点东西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珠玉，你去吩咐厨房做碗清汤面，其他重口味的食物就不要端上来了。”

    金慕颜得逞地勾了勾嘴角。

    但是事情总是那么不凑巧，正当金慕颜吃得欢快的时候，殷承瑄回来了。

    新房内的气氛顿时一滞。

    如果殷承瑄没回来，那也不会知道金慕颜她新婚之夜还贪吃。

    殷承瑄看到金慕颜凤冠外袍全卸，毫无形象地吃东西，扫视一周，眉头紧紧皱起。

    这就是母后口中知书达礼、端方持重的女子？

    金慕颜没想到，见殷承瑄的第一面她大家闺秀的人设就崩了。

    现在再装，还来得及吗？

    一众嬷嬷与丫鬟看到王爷的那一刻吓得立即跪下。

    有点尴尬，金慕颜吃完嘴里这口面，金慕颜埋怨人回来的不是时候，试图亡羊补牢着：

    “那什么……王爷您也累了一天，要不要一起吃点？王府厨子的手艺还挺好的哈——”

    殷承瑄视线在金慕颜身上滞留片刻，看得金慕颜神经紧张，最后冷淡道：“不必了，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金慕颜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不计较了，她忙给珠玉她们使了个眼色，珠玉便退下备殷承瑄沐浴的热水。

    殷承瑄展开手臂说道：“替本王更衣。”

    金慕颜：啊——她不会啊。

    看她没有动作，殷承瑄眉头皱起：“有什么问题吗？”

    “没、这就来。”

    眼见殷承瑄神色有些不对，金慕颜咬唇慢吞吞挪到殷承瑄面前，脱下外袍，再解腰带，手放到对方腰间摸索。

    殷承瑄眉头越拧越紧，金家婚前就没教导过嫡女服侍夫君吗，怎么解一个腰带都不会。

    眼看对方脸色越来越沉，金慕颜终于弄清楚窍门艰难地解开腰带，觑了一眼殷承瑄脸色，怕他嫌自己笨手笨脚，连忙保证道：

    “第一次手生，下次一定注意。”

    殷承瑄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次间的净房，金慕颜松口气，真难伺候。

    沐浴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金慕颜没等他已经躺到床上。

    这么晚了，金慕颜太累了，困得睁不开眼，见到殷承瑄终于洗好了，撑起腰肢起身：“你洗好啦？”

    “这么晚了，我们休息吧。”金慕颜抬眼看殷承瑄俊美的脸，又立刻低下去，心砰砰地跳，脸上一股热气。

    床上的女子容貌极美，芙蓉玉脸，眉目如画，钗环卸下，浓密的乌发散乱地披落在肩头。

    愈发显得娇憨，眼角带着倦意，身前的寝衣睡得有些凌乱，露出一片肌肤，触人心弦。

    殷承瑄见此眸光暗了暗，烛光摇曳，绣着石榴花的纱帐落了下去。

    ……

    第二天天色未亮，金慕颜腰酸背痛被丫鬟拉起来，新婚第二日，新婚夫妇要一起进宫拜见帝后。

    金慕颜半睡半醒间由着珠玉她们为她梳洗打扮，既然已为人妇，便将头发挽起成妇人的发式，饰以花钗珠簪，轻施粉黛，便十分美。

    等金慕颜梳洗完坐下用早膳，珠玉小心翼翼地瞧了王爷一眼，生怕王爷等这么长时间会生气。

    殷承瑄早已用好膳，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桌面上叩着，又等了金慕颜好些时候，才见到她梳洗打扮好出来。

    一向爱吃的金慕颜却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珠玉见了有些担忧，但在殷承瑄面前她不敢多说什么。

    坐上马车，金慕颜愈发困顿眼皮都抬不起来，忘了殷承瑄这号人，靠着车壁沉沉睡过去。

    殷承瑄冷冷凝视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贵女的仪态，京城贵女多如牛毛，母后究竟是怎么看上她的。

    马车悠悠晃晃地行驶，让人很想睡，金慕颜就靠着车壁睡了，睡得昏天黑地，途中马车颠簸了一下，金慕颜身子骤然往前倾，差点栽到地上，殷承瑄眉头皱了皱，伸手扶住她手臂才避免金慕颜悲剧。

    “醒了？”

    声音凉凉地。

    金慕颜终于清醒，脸皮尚未修炼得日后那样厚，自觉尴尬，讪讪笑了笑。

    珠玉柔声问道：“王妃，您早膳没吃什么，奴婢带了一盒糕点，您要不吃一些吧，待会儿就要进宫了。”缓解了金慕颜的不自在。

    金慕颜点点头，吃了些点心，心里感叹还是珠玉体贴。

    到了皇宫，入眼朱红色的宫墙和金黄色的琉璃瓦顶，气势宏伟，不愧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

    他们到坤宁宫的时候，后宫嫔妃、公主皇子以及皇子妃基本都到齐了。

    因为这次四皇子秦王、七皇子平王、八皇子蜀王同时成婚，皇帝大手一挥，让三人同一日大婚。

    无他，省事。

    秦王妃是金慕颜，当朝大将军之女，平王妃孟亦秋出身文远伯府，蜀王妃云菀菀则是顺国公府二房嫡女。

    这两位是熟面孔，选秀时见过，蜀王妃云菀菀还是同屋。

    秦王后面两个弟弟齐王和瑞王只比秦王小几个月，五年前就娶了正妃，独落下秦王，到今天才娶了正妃。

    两人齐步上前行礼：

    “儿臣（儿媳）见过父皇、母后。”

    看着郎才女貌甚是般配的二人，沈皇后露出一抹笑，皇帝摆手让两人起身。

    “秦王秦王妃可算是到了，可就差你们了。”何淑妃是贤王殷承瑾的生母，从一品妃位，身份尊贵，说话似在内涵什么。

    “毕竟是新婚，秦王与王妃还年轻，昨业贪欢些也是有的。”另一位容貌殊丽的丽妃看似解围道，其实话也不是很好听。

    “平王妃和蜀王妃不也是昨日大婚，也没见……啊。”年轻一点的叶美人语带讽刺。

    殷承瑄还没开口说话，金慕颜脸上便泛起红霞，低头作一副新妇状请罪道：

    “都是儿媳的错，今早儿媳身子不适起晚了些，王爷体贴儿媳便没有催促，耽误了进宫的时辰，望父皇母后恕罪。”

    皇后眼底露出一丝满意。

    儿子与儿媳，婆母肯定是偏心自己儿子的，金慕颜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味推诿，这一做法让皇后很满意。

    皇后笑着道：“你刚嫁入皇室，以后多注意一些便是，皇家也没有苛待儿媳的，皇上您说呢？”

    “皇后说得极是，金氏娴淑，不仅皇后看中，朕也是极满意的，日后有她在也能进宫陪伴皇后一二。”皇帝亲近地拍了拍皇后的手笑着说道。

    选秀的时候他也是见过金慕颜的，今日金慕颜一身红色宫装，金丝刺绣，人显得尤为端庄大气，是长辈喜欢的类型。

    尤其皇帝是个看脸的，单凭金慕颜容貌这一条在他这里便得几分优待了。

    又听皇后说这姑娘品性娴淑，很是中意她做秦王正妃。

    因为渺美人之事，皇帝对殷承瑄有些许亏欠，便同意皇后所请，补偿给殷承瑄一个出身高贵的贵女。

    所以金慕颜也是这次三位皇子妃中出身最高的，不过这些金慕颜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