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她张了张嘴，但“可以”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看着她的神情，Win懂了。
所以，就算自己当年真的去了东方家族，又能怎样？
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办法抹去。
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他，注定再也无法跟苏离芯在一起了。
Win垂眸看着地面，轻笑出声，然后蹲下身，把猫一只只放出来。他看着出来后快速往四周奔跑的猫，满眼的羡慕目光。
能自由，真好。
汪喵岛正中央，一只巨型猫咪的绿植景观下，舒萤和苏离唤在那里。
“这个岛是陈站长联合北安文旅局一起成立的，最开始没有想过有人愿意来玩。可是后来随着短视频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这里看看这些猫，而且愿意收养的人也多了。”
舒萤坐在地上，怀里抱了一只布偶，身边还围了四五只，每只都黏在她身上，一点不怕人。
苏离唤坐在她身边，看着被一堆猫围在中间的舒萤，想起了五百年前，缠着自己让蝴蝶围绕她的舒善清。
他随手捞过来一只猫，也放在怀里抚摸，“我看流浪狗被分开放了。”
“对。”舒萤抬头看他，“狗不能聚堆，这里有五处流浪狗收养基地，都是喜欢宠物的爱心人士轮班来看的，他们真的很伟大。”
苏离唤：“伟大的是他们的灵魂。”
舒萤眉毛稍扬，“灵魂？”
“人有生老病死，可是灵魂不会，它是永恒的。”
舒萤笑了，“苏先生还信这个？”
“信得。”苏离唤点头，他身子往前探了探，离舒萤更近，“所以下辈子，我还是会一眼就能认出舒医生，因为我记住了你的灵魂。”
舒萤深深看了苏离唤一眼后，放走怀里的猫，侧过身子也往前探了探，打算跟苏离唤把这个话题探讨下去。
“那苏先生方不方便说一下，我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呢？”
“很甜，很美。”
舒萤：“很甜，很美？”
苏离唤：“是。”
舒萤：“那苏先生的灵魂呢？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苏离唤说，“我的灵魂，可能需要舒医生自己发现。”
舒萤盯着苏离唤，许久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突然一凉。舒萤没管，可是接二连三的凉意使她不得不抬头查看原因。
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白色盐粒自天空飘落，这是北安今年的初雪。
温度好像在看见雪花的瞬间骤降，地上很凉了。
“舒医生，起来去车里吧，地上太凉了。”
舒萤被苏离唤扶着起身，却没有动。她盯着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说：“苏先生，下雪了。”
苏离唤也把目光从舒萤的身上移到别处，“嗯，下雪了。”
“苏先生，龙应该藏在云里。”
苏离唤没听懂，“什么？”
雪花零零散散，舒萤的话也零零散散。
“苏先生，今天过后，实习就此结束吧……”
“不论你们是谁，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要保护好我身边的人。”
“我自负聪明，以为可以弄清事情的真相。可是，是我自不量力了。”
“或许你早就知道，我们注定没有缘分。”
舒萤回过头看着苏离唤，眼神澄澈如雪，却也平静如雪。
她说：“我活在平凡的世界里，而你，不属于我的世界。”
苏离唤怔住了。
他不知道舒萤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又一次推开了自己。
他选择尊重舒萤，尊重她的想法。
所以他没有问，也没有读取她内心的想法。只是带着苏离芯离开了医院。
Win也在同一天离开了。
他们甚至没有跟医院的其他人告别。
萧宜第二天到医院的时候，见医院里平时最积极的三个人没有来，嘚瑟一笑，“嘿，太阳今天又从西边升起来的啊？这三个人居然一个没来。”
跟前台值班的小姑娘做好交接工作，看着小姑娘出门后，萧宜往更衣室走。推开更衣室的门，被里面窝在沙发上，一身白大褂还披头散发的舒萤吓了一跳。
“啊！”
舒萤听见声音抬起头，捋了捋自己散在前面的头发。看见萧宜后嗓音哑哑地说了句，“萧宜啊，你来了。”
萧宜看着舒萤愣了两秒，“萤姐你干吗呢？”
“我昨天在这里睡的。”舒萤把头发随意挽起来，然后揉了揉酸胀的脖子。
“在这里睡的？”萧宜走过去坐在舒萤身边，“你干吗在这里睡啊？怎么不回公寓啊？”
“不想回去。买饭了吗？”
萧宜点头，“买了，在外面桌子上。”
舒萤起身，“我去洗漱。”说完就往外走。
萧宜看着她的背影，满脸疑问。
好端端的，干吗在医院里睡啊？
换好衣服坐在沙发前，萧宜见苏离唤他们三个还没来，咬了一口包子，囫囵不清地问舒萤，“萤姐，离芯他们三个请假了吗？怎么一个都没来啊？”
“他们不来了。”舒萤说。
“不来了？”萧宜睁大眼睛抬头看舒萤，迅速咽下嘴里的包子，“为什么啊？”
舒萤拿起一旁的豆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说：“不来了就是不来了，哪里有为什么啊。”
好奇，大大地好奇。
可是舒萤看上去不想说，萧宜就没再问，“挺好的，也已经帮医院挺久了……”
Ezra知道Win和苏离唤都被舒萤劝退以后，有一瞬的生气，可怒意下一秒就被妹妹Daria抚平。
“哥哥，或许这是好事！”
“好事？”Ezra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为什么是好事？”
Daria走近Ezra，“听Win的描述，舒善清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不然以她现在的性格，不会就这样让大家离开。如果她察觉到我们的身份，那就代表她跟苏离唤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亲密，可能不会再让苏离唤保护她。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岂不是更好动手？”
“公爵，Daria说得没错。”Win接过Daria的话继续说，“越是这样的情况，我们的机会越多。”
Ezra看着面前家族里自己最得意的两个人，一贯的笑容又浮现在了他俊美的脸上，“那好，那你们两个就给我看好了她的动向。”
他把目光移到Win身上，“Win，你先出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跟Daria说。”
“是。”Win轻轻行了个礼后，出了Ezra的屋子。
他在屋外的走廊上等了大概十分钟，Daria出来了。见她出来，Win闪身出了宅子，Daria紧随其后。
昨天晚上雪突然变大，天亮之时，北安已经被一层白雪覆盖，到处透着冷清。
好像一夜之间，整个天地都发生了变化。
宅子处在西郊水杉林边。水杉寿命仅有七八十年，可西郊的这片水杉林，平均寿命是六百多岁。
最深处的一棵高达四十多米，有上千岁。Daria和Win此时就站在它的头顶。
“哥哥这次势在必得，他是一定要拿到舒善清的血。”
“Daria，你会帮我的吧。”
Daria闻言，微微抬头看着Win。
第一次见他，是在吸血鬼千年聚会上，刚满千岁的她和Win都是首次参加聚会。
明明大家应该对发色更浅，能力更强的人格外注意才对。可当一头黑发，一袭白衣的Win进场后，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Daria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个惊艳绝伦的人，惊艳到在场所有女性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甚至还有许多上前示好，可都被他礼貌拒绝。
Daria以为他对女生不感兴趣，可是第二次千年聚会的时候，东方家族苏修远一家来了。
上一次的聚会，他家小女儿病了，所以一家都没有出席，这次的聚会也是他的小女儿第一次参与。
凑巧Win跟苏修远一家坐在一起，更巧的是她旁边就是苏离芯。然后Daria眼睁睁看着千年来跟自己只说过几句话的Win，跟苏离芯相谈甚欢。
没多久，她知道了两人在一起的消息。
算算，也已经认识他三千多年了，可却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他也从来不向其他人展示他的世界，除了苏离芯。
他问自己会不会帮他。
她怎么可能会不帮呢？
知道Win不会看她，Daria移开目光，看着远处平静的湖面，“你确定吗？”
“确定。”
Daria知道Win不是这样甘于屈居别人之下的人，他现在这样为哥哥做事，只是因为哥哥拿住了他的软肋，但并不知道哥哥拿住的到底是什么。
“Win，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Win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闪动了一下，随后“呵”地笑了一声，“我要这样做的。”
“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Daria有些不甘，也替Win不值，“她永远不会知道你为了她做过什么，她只知道她看见的！”
Win突然转头看她，目光很温柔，但客气更多，“Daria，你又何尝不是呢？我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拜托你帮我，你不也是心甘情愿的吗？”
“……”Daria，“这不一样Win——”
Win开口打断她的话，“哪里不一样？”
“我……我是……”Daria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是，知道你要做什么……”
好吧，确实没什么不同。
Win换了一副神情，目光里写满感激，“Daria，谢谢你。这件事过后，忘了我，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那你呢？”
Win收回目光，垂眸片刻，站正身子看回远处，“我自会有我的归宿。”
一个不用继续待在西方，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去东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