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砚难得提前下班。
姚珂对他开了个玩笑：“晚上悠着点。”
周砚隔空毫不留情：“滚。”
简洁，明了。
憋不住事儿的李景然这就开问了：“砚哥这是干什么去？”
姚珂道：“能有什么事，陪他对象去了，恋爱七周年纪念日。”
李景然竖起大拇指：“姚哥，你不愧是咱砚哥的好兄弟，连人家的恋爱纪念日都记得那么清楚。”
姚珂：“？”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怪怪的呢。
姚珂：“我有什么办法，他女朋友前几天就找我打听周砚最近在干嘛了。”
“肯定是想知道砚哥准备了什么惊喜。”宁可笃定地说，一脸女生懂女生的表情。
“害。”姚珂嘲讽似地笑了下，“最想要的惊喜他给不了，给什么都白搭。”
最想要的惊喜？
他的口气不太好，不知道是对周砚还是周砚女友。宁可适时地止住了话头，转而问起别的来：“姚哥和砚哥认识很久了吗？”
姚珂：“嗯，我们是大学舍友。”
宁可：“真羡慕砚哥啊。大学时代的友情和爱情这么一如既往。”
姚珂：“他女朋友不是我们大学同学。”说完，他就继续闷头干活了，没有和宁可八卦的意思。
宁可很有分寸，见姚珂失去聊天的兴致，也跟着工作起来，不再打听。
到点下班，宁可收拾东西走人。
脑内，统和她聊天。
统：“人家都去过纪念日了！你只会阿巴阿巴羡慕！”
宁可：“那不然呢？我也找个地方和你过纪念日去？纪念我们一事无成的第一个月？”
宁可：“没用的玩意儿，连周砚基本情况都不知道，还得我去扒。”
统：“出轨人选是数据测算随机出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统：“而且这种攻略才有意思！”
宁可：“懂了，变态是真变态，没用是真没用。”
统：“？”
非得羞辱人工智能是吗？
人工智能招你了？
和周砚聊天的时候咋那么乖巧懂事呢？
统愤怒，统呵呵，统不屑，统对宿主是个黑心小饼干这件事，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统：“你说，他们今晚会干什么？”
宁可：“能干什么？干爱干的事呗。”
统：“？这特么是全年龄向的文，别开车，没路！”
宁可：“？我开什么车了？摇摇车吗？我还没举报你说脏话呢。”
统：“算你狠……”
宁可喷舒服了，开始认真而普通地和统聊天：“今天打电话有听到订外卖的事，应该是订了花之类的东西送到家里。”
“前几天看到他购物软件消费记录里有周xx家的金饰，八成送女友的。除了金饰，还买了西餐盘什么的。”
“应该是准备布置一下家里，共进烛光晚餐？”
这些记录是宁可以椅子不舒服为借口，要参考他买的椅子时看到的。
她表现得单纯而无害，好像真的是腰很痛了，又特地挑了他吃水果的时候去找，这样他操作起手机时就动作很慢。
这样宁可就可以直观地了解他的网络消费习惯。
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周砚的购物软件简洁而直接，购物车里没有几件商品，购买记录也都是些实用的东西，或者是礼物。
聊天界面上，最上面一条是一个可爱小猫头像，给他发了一条“他家的商品实在太好用啦，你也来看看吧”。
那是优惠券链接。
这个头像也和他微信聊天经常跳出来的头像很相似，是同一只白色长毛猫猫。
周砚的生活很简单。虽然是个又高又瘦又白的帅哥，干净清澈又有少年气，但他从来不和任何异性勾勾搭搭。
甚至可以说，周砚和任何人讲话都是别人讲一句他才讲一句，算不上社恐，只是能让人清晰体会到，他没有什么和你交流的欲望。
他的生活重心好像全在工作和女友身上。
这只傲娇漂亮的仙女猫，就好像是他的女友。
但家猫哪有野猫香呢？
比起总是对人爱答不理、动不动就闹脾气的高贵品种猫，会用懵懂信任的眼神看着你、好像一招手就可以摸个爽的小狸花不是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吗？
宁可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至于被收起的爪子到底有多锋利，周砚又怎么会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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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统，你发挥优势的时候到了。”
统：“都说了他的隐私我不能给你查。”
宁可：“谁叫你偷窥别人了，你就不能往好的想吗？”
统：“？”
宁可：“你把周砚今天刚交上去的文件改一改，做得到吧？因特耐特世界の卡密萨马？”
统骄傲：“女人，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恳求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帮帮你吧。”
宁可把电动车停到车库里，朝隔壁楼看了一眼。
公司附近适合租房的小区并不多，是以宁可刚好和周砚住一个小区，隔壁楼。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宁可知道他的门牌号，在购物软件里看到的。
那个巫婆经理现在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为了确认她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加班，宁可还特地去公司楼上晃了一圈才回来。
她溜溜达达，回屋里换了衣服化了妆。平时上班，她都素面朝天穿宽大的休闲服，泯灭了所有性别特征。
而今天换的私服却和休闲风毫不搭边。雕花暗纹的大袖白衬衫，配了条织金墨绿色的马面裙，并一双镶珍珠的布鞋。
头发用木簪盘起，完整露出小巧的瓜子脸，素白的耳垂上是一对和鞋子呼应的珍珠耳钉。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装饰品。
宁可不算太高挑，身材却秾纤合度，该胖的胖，该瘦的瘦。裙子把腰轻轻一掐，曲线一下就出来了。
这套装扮把她身上那种模糊性别的现代性全都剔除掉了，使得她整个人既有江南女孩儿的古典婉约，又存着点不露声色的诱惑。
宁可边哼着歌，边调整望远镜的焦距，等如愿看到周砚匆匆骑车远去，她的愉悦到达了巅峰，张开双臂对统快乐地说：“纪念周砚纪念日的失败！”
统打了个冷战。
明明之前还说自己有较高的道德标准，结果转头就适应了反派身份。
转念一想，这毕竟是自己选中的人物。
自己可真是慧眼识珠啊！
就这样，一人一统发出快活的笑声。
宁可最后在手腕上喷了一点淡香水，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拎着手包下楼去了。
夜晚还很长，好戏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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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宁可施施而来，周砚已经在工位上热火朝天（焦头烂额）地干起来了。
宁可惊讶：“砚哥，你怎么还在加班，今天不是……”
说到一半好像意识到自己八卦说漏嘴，不好意思地捂了一下嘴巴。
统：你为何如此造作！（仰天长啸）
周砚也很惊讶。
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果然是宁可，只是整个人大变样，淡妆倒没有使她换头，可风格和平时相差十万八千里。
优雅得像是要去拍写真。
周砚及时收回不礼貌的打量，还算平静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烦恼：“今天交上去的文件崩了，回来重新改改。”
“你这是要出去玩？怎么也跑回来了。”
宁可下意识想摸摸马尾，等手放到脖子上才想起来，今天头发盘上去了。
于是只好放下手冲周砚尴尬地“嗯”了一下，小声说：“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趁有空自己出去逛逛，结果东西落工位了，回来取。”
之前入职的时候，宁可整天忙得像陀螺。
白天宁可要和周砚大谈工作，晚上回去还要恶补她从来没学过的专业知识（没错宁可压根就不是这个专业出身的），累得死去活来，根本没有功夫了解一下公司周边的环境。
但她不是周边大学的学生，所以她可没什么朋友一起，尤其是没有男性朋友（重点）。
宁可凑近周砚，专注地看他的电脑屏幕：“砚哥，是我们白天一起处理的那个文件吗？哪里出错了，我和你一起弄吧。”
她主动说要帮忙，周砚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是我的软件出了问题，文件保存的时候乱码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因为存的时候就是乱码，电脑里都没有最终版的备份，一个人要重新来过，起码加班到深更半夜。
宁可悄悄戳统：【小东西，你可真行啊。】
统：【说谁是小东西呢？爷爷纵横互联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宁可啧了一声，小东西真不经夸。
宁可：“砚哥，我电脑里还存了一些内容，我做的部分也还都记得，两个人一起弄会快些。我听姚哥说，今天是你的纪念日……”
她善解人意地看着他。
周砚听宁可提起纪念日，瞬间想到在出租屋大发雷霆的女朋友。
他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回来加班，但是这份文件今天必须完成，不然老巫婆不会放过他。
等年底，他还想提涨薪的事。
再涨一次薪水，再攒点钱，等明年的今天，他就可以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城市安下一个家。
一个和陈晓笛的家。
周砚妥协了：“好，那咱们尽快完成。”
宁可绽出笑容，好像为帮上leader的忙而真心高兴。
周砚的脑子里，陈晓笛哭花了妆容的脸和宁可秀气微笑的脸来回切换，最终，他长叹了口气，和宁可一起投入到了工作里。
周砚很爱陈晓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那颗自纪念日渐渐逼近便漂浮忐忑的心，在这个小小的工位上得到了逃避般的安宁。
城市的夜永远不熄灯。因此，黑色和灯火常混合成一种迷人的昏昧。
它让人睡不着，也让人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