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帮忙！我要亲自烤第一只！”詹姆斯欢快地说。

    “但是——”莱姆斯欲言又止。

    等维多利亚看到烤架上造型惨不忍睹的兔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烤肉是要加调料的，缺乏生活常识的波特先生。除非你和夜骐们口味相同。”

    “啊？”詹姆斯一愣一愣的，迷惑地抬起头来，鼻子上沾了一抹黑灰。

    维多利亚扑哧一笑，莱姆斯也笑了，而西里斯的笑声最为响亮。

    “橄榄油、盐、胡椒、肉桂、迷迭香、孜然、辣椒粉...”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巧的水晶瓶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某位未来的魔药大师抽屉里顺来的。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维多利亚将这些小瓶子整齐地码成一排，最后甚至拿出了一小罐蜂蜜。

    西里斯眼里幸灾乐祸的光芒几乎掩饰不住，靠近她耳边明知故问：“你用‘那个人’的魔药瓶子来装调料？他知道吗？”

    “嘘，替我保密。”维多利亚用食指，虚虚按在他嘴唇之上。

    西里斯像是触电一般猛然后撤，耳尖微红。

    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做很犯规啊？回想自己刚才不争气的举动，西里斯有些懊恼。他什么时候才能占据主动一回？西里斯盯着女孩淡然的侧脸若有所思。

    “怎么办，我觉得我又饿了。”詹姆斯用极小的音量自言自语。

    “我也是。”彼得盯着烤架上半熟的兔肉，双眼放光。

    “我应该庆幸，我没有拒绝维多利亚的邀请，否则詹姆斯恐怕会成为本学年因为食物中毒进校医院的第一人。”莱姆斯开了个玩笑，任劳任怨地拿出魔杖，施了个咒语，水晶瓶便飞了起来，一个个排着队弹出瓶塞，将调料均匀地撒在烤肉上。

    “嘿，别小看我！”詹姆斯反驳道，“我好像想起来一个咒语，我妈妈做菜时经常用！”

    “詹姆斯，用魔法岂不是没意思了。”西里斯伸手拿过一只还未被祸害的野兔，抽出他花里胡哨的宝贝匕首，动作生疏地把兔肉切成了一块块，刀工勉强合格。他转头看向维多利亚，说：“在伦敦，我看见过有麻瓜这样弄——好像叫什么，卡巴布（Kabab）？”

    “愿意做第一个品尝的人吗，利亚？”他说，露出自认为最潇洒帅气的笑容。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维多利亚惊讶地眉梢微微上调，十分好奇明显是第一次下厨的西里斯会做出什么味道的东西。

    “都别拦着我，我要大展厨艺！”詹姆斯宣布。

    “再煮锅汤！彼得，你去打水！”西里斯指挥彼得，打发他端着空掉的锅去了小溪边，接着，他拿起一根削尖的树枝，把肉块串成一串，再裹上厚厚的一层香料。

    维多利亚感兴趣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想，还真是难得有机会看到笨手笨脚的西里斯呢。眼尖的她注意到，相比其他调料，他只加了一点点辣椒，心中生出少许疑惑。原来不止一次叫嚣着要乔庄易容，去猪头酒吧买火焰威士忌的西里斯，也和自己一样，不怎么能吃辣吗？

    几个男孩嘻嘻哈哈地边玩边烤，不亦乐乎，龙裔全程负责坐在一边看热闹，西里斯不让她动手（“猎物是你打来的，所以你现在只需要等着吃现成的。”他有理有据地说）。这种不用任何魔法的麻瓜烹饪方式，对于巫师家庭出身的他们来说，新奇有趣极了。最后，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终于吃上了一顿既没有焦味，也不会生得让人拉肚子的野味。

    意外的是，味道还挺不错的。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几人之中，厨艺最好、最擅长家务魔法的，竟然是莱姆斯。

    詹姆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揉着圆鼓鼓的肚子，似乎依旧在回味。“我觉得，咱们以后可以多来点这样的夜间活动。”

    “霍格沃茨的厨房满足不了你吗，詹姆斯？”莱姆斯无奈。

    “你不懂，不一样。”詹姆斯一本正经地说。“这，才叫做生活。”

    “家养小精灵们听到可是会伤心的。”西里斯怪里怪气地模仿起小精灵的语调来，“噢，波特先生，点点做的晚餐居然不和您的口味吗？点点要惩罚自己！您觉得点点把手指放进烤箱里怎么样？”

    “西里斯！”

    “波特先生，您居然不喜欢吃点点做的烤牛肉和约克夏布丁——点点心都要碎了！”

    “西——里——斯！有本事别跑！”

    “哈哈哈哈哈！”

    又开始了。维多利亚觉得这两个活宝的精力，旺盛得简直堪比战友团的狼崽子。她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理解麦格教授看到他们俩时的感受了。好在还有一向稳重的莱姆斯，看，人家都主动开始收拾残局了，实在是太贤惠了。

    “我来帮忙。”她说，接过莱姆斯洗好的餐具，收好。

    不知何时结束了打闹，西里斯晃到了她身边，挥动魔杖，铺在地上的油布被“清理一新”后，规规矩矩地叠成一个小方块，乖乖回到了那个似乎无底洞一般的皮制口袋里。

    “小精灵真的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惩罚自己？”片刻后，站在一旁，再一次被迫当起了了甩手掌柜的维多利亚，好奇地问。

    “是啊，它们是天生的奴隶。克利切有一次不小心弄掉了我母亲礼服上的一颗纽扣，”西里斯用一个咒语轻松解决了篝火的余烬，不在意地随口回答，面露不屑。“于是，它用十根那么粗的缝衣针扎进了自己的手指头。”

    “真是个蠢货。”他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

    龙裔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下略感不适。她想起在历史书上读到的，屡屡被晨风侵略的黑沼泽，以及几个纪元以来数次被丹莫抓走当做奴隶的亚龙人。再联想到第四纪元的“亚龙人入侵”事件（他们攻陷了晨风南部，甚至打到了红山脚下），和现如今生活在风舵城的那群丹莫难民。

    没有一个智慧种族会心甘情愿、世世代代成为他人的奴隶。或许，巫师们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轻视它们而付出代价。

    她只盼望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

    ......

    吃饱喝足、收拾干净营地后，冒险小队再度准备踏上旅途。

    首先必须解决的，是在十二月的天气里，没人愿意碰水的问题。

    西里斯灵机一动，用漂浮咒，将雪地里埋着的一棵枯死的树架在小溪上作为临时的桥，然后他们踩着积雪、落叶和偶尔出现的，硬得像冰块的泥土，拨开重叠的树枝，一路深入。维多利亚变出来的魔法光球飘浮在几人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免去了他们一直举着魔杖，手臂酸痛的困扰。

    掠夺者们时不时停下来研究一下詹姆斯手里的那份地图。而无所事事的维多利亚，试图诱骗莱姆斯戴上海尔辛之戒。

    白狼慢悠悠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开路，偶尔轻巧地在树丛间跳跃、玩乐，踏雪无痕。禁林里的各种生物隔着很远的距离便感知到了危险，纷纷避让。因此，他们一行人经过的地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树枝与树叶的摩擦声，格外平和，几乎让“禁林”的名号显得有些名不副实了。

    龙裔感到无趣，转身一跃，瞬间到达莱姆斯跟前，变回人形。“一个人也太没意思了。”她背着双手，笑嘻嘻地拦住她的这位狼人兄弟的去路。“满月的日子快到了，不考虑戴上海尔辛那个神经病的戒指，变身跟我去跑两圈，松松筋骨吗？”

    莱姆斯被她的大胆言论震惊得一时不知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你说什么？”

    “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个满月了，难道你不想试一试，那个老疯子有没有接纳你吗？”维多利亚狡黠地眨了眨眼，循循善诱。

    “不，不行！”尽管看似性格温和，但遇上某些原则性问题的时候，莱姆斯格外固执。

    “有我在，你怕什么？”维多利亚不死心地劝道，“你看，从上次满月到现在，戒指交给你保管这么久了，一点事也没有。”

    他们路过一片面积不大的湖，湖水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在月光照耀下呈现出冰冷的蓝黑色。

    “对啊，你怕什么！”西里斯在另一边附和道，“莱姆斯，如果我是你，早就——”

    此时恰逢一阵寒风吹过。

    “啊！”突然，彼得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将莱姆斯从两难的局面拯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一直埋头研究地图的詹姆斯抬起头来。

    “那边，那边有东西在动！”彼得满脸惊恐之色，颤抖地伸手指向前方湖对面的树丛。

    几乎是同时，维多利亚和西里斯眼里燃起兴奋的光。“我去看看。”她说。话音刚落，其余人便只见一道毛茸茸的白影，如闪电劈开了夜空，以惊人的速度窜了出去。

    西里斯的一句“我也去”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我觉得，我们的阿尼马格斯练习进度要加快了。”詹姆斯有些羡慕地喃喃自语。

    “你这回又看到了什么？”西里斯不耐烦地说，将火气毫不犹豫地撒在了彼得身上。

    “我，我看到了个黑影。”彼得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样的黑影？”莱姆斯问，警惕地举起了魔杖。四人脚步没停，朝着彼得指的方向前进。

    “没看清，但是很大，非常大——”

    “这回是树，还是树的影子啊？”西里斯嘲笑道。“你前面一惊一乍了那么多次，难道还没玩够吗？”胆小如鼠，真不知道怎么进的格兰芬多。这句话他虽然没说出来，却用一个明显的鄙夷眼神传达了自己的心声。

    彼得抖了抖，被吓得不敢再吐出哪怕是一个音节了。

    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像一阵风，白狼重新出现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没发现任何异常。”她轻快地说，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彼得，“不过，有意外之喜。”维多利亚故意卖了个关子，在朋友们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里，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了某样东西，随后缓缓地摊开掌心。

    “独角兽！”詹姆斯惊喜地喊道。

    少女白皙的掌心里，是一缕如月光般美丽的柔软毛发。

    “在湖边的灌木丛上找到的。”维多利亚绽开赞许的笑容，“看样子，你的地图还挺靠谱的。”

    “那当然！”詹姆斯骄傲地挺起胸膛，仿佛看到了无数金加隆正朝着他抛媚眼，顿时将自己最初来禁林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彼得的嘴巴一时忘了合上。莱姆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着那抹白色，十几年的人生中，他第一次觉得，月光如此迷人。而西里斯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缕流动着银白色柔光的独角兽毛发，情不自禁地说：“真漂亮。和魔药课上用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送你了。”维多利亚爽快地说，“圣诞礼物。”

    西里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快点！”前方突然传来詹姆斯急不可耐的，催促他们的声音，“地图上说，前面就是独角兽经常出没的地区啦！”

    “骗你的，开个玩笑。”龙裔干脆地一把握住还在愣神的西里斯的手腕，轻笑着跟上。

    *

    禁林深处。

    “詹姆斯·波特，”维多利亚说，阴影掩盖了她的神色，却掩不住她话语中的欢欣雀跃，“我百分之百确定，我们面前的这群黑不溜秋的大家伙，绝不是独角兽。”

    “附议。”西里斯懒洋洋地接话，“独角兽可没有这么多条腿。”

    “梅林的胡子，你们两个，”耳边响起詹姆斯濒临崩溃的声音，“拜托，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