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在家吗？你问问他，把这盘饺子给他送过去吧。就不给他煮了，他自己什么时候饿了自己看着吃吧。”方芸从案板上挑出来了一部分刚包好的饺子放在了饭盒里说道。
鹿槿把手上的面粉冲干净后从桌子上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手机给路珣发了一条信息。
但是过了半晌也不见人回消息。
“他应该是在家，他跟我们说最近周末都在家里准备物理竞赛。”鹿槿放下手机说道。
“这孩子，要忙的东西可真多。”方芸拧开了煤气灶，把刚盛满水的锅放在了上面。
鹿槿则换上了衣服拿起了桌上的饭盒往路珣家走去。
可能因为是周六晚上的缘故，大家都外出刚刚回家，所以电梯一直都有人在使用。偏偏一个单元里就只有一个电梯，鹿槿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了电梯。
到了二十三楼之后，她敲了敲门，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她又连续轻叩了几下，还是没人回应。正在她刚要把饺子放在门把手上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啪嗒一声缓缓打开了。
路珣还是穿着之前那套黑色的居家服。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一看就是不知道连续熬了几天的夜一样。他无精打采的向鹿槿打了声招呼。
“我和我妈刚刚包了饺子，给你送来一点。”说着，她把饭盒举到了面前晃了晃。
“谢谢你和阿姨，进来坐会吧。”路珣带着困倦的神情勉强一笑道。
鹿槿摆摆手，“今天就不坐了，改天吧，等你不忙。”
“好吧。”
路珣接过饭盒的一瞬间手指不经意的和鹿槿的手碰到了一起。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鹿槿还是瞬间敏感地感觉出了路珣的体温现在异常的高。
“你发烧了？”她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去试路珣的额头。
路珣先是下意识的往后躲闪了一下，动作幅度不易察觉，紧接着又乖乖的俯身低头让鹿槿可以够到他的额头。
“可能有点吧，最近作息不规律，抵抗力下降了。”他继续说道，“不过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鹿槿把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才察觉出来他的额头已经滚烫一片，心里一惊。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没有精神。
“你这都不是低烧了，温度量了吗？吃药了吗？”
“三十八度三，吃过药了。”路珣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认真回答道。
“那你多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叫我。”
路珣的眼睛里闪动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鹿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那你陪我吃个饭吧。”说着他把手里的饭盒往身前拿了拿示意。
鹿槿微怔了一瞬间，接着点头道：“好。”
她换上了拖鞋进了屋，跟着路珣走进了厨房。“怎么忽然想让我陪你吃饭？”
“没什么，就只是忽然想了。”他挽起了袖子又继续说道，“不是你让我有需要的时候叫你的吗？这个就是我的需要。”他说话的时候一边给锅里加满了水一边弯着身子拧开了煤气灶。
鹿槿哦了一声，没有想到路珣会这么直白的让她留下来被他吃法。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瞬间，直接的被人需要的这种感觉好像还是挺好的。
“我帮你吧。”她看着路珣的背影，看着他动作娴熟的把完成了一些列动作。
“不用了，煮个饺子而已。”他盖上了锅盖，和鹿槿一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坐在了餐桌旁边，等锅里的水烧开。
“你不用跟你妈妈说一声吗？怎么送个饺子这么久还不回去。别到时候再说我把你绑架了。”路珣笑吟吟地看着她玩笑着。
没想到都病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鹿槿带着不屑的眼神的瞟了他一眼，“就你现在这样，谁绑架谁还不一定呢。”
“也是。”路珣撇撇嘴，“那到时候你把我绑架了，然后向我妈多要点赎金，咱俩对半分。”
鹿槿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坐着的路珣，“你这个商业天才不去干点什么真是可惜了。”
“我也只是往好的方向打算，万一我妈不给让你直接撕票呢？”
鹿槿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跟着还摇了摇头，“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这么优秀，她可舍不得撕票。”
“你怎么知道？”
？
什么叫你怎么知道？鹿槿对路珣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疑惑，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个……就是应该这样啊。”鹿槿说着，“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你看看你自己的名字。珣，是很珍贵的玉名。你出生的时候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当成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看待的所以才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原来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呢。”路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叨着。
“什么？”鹿槿有些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好像今天也被安慰到了。”他眼尾微弯，勾起唇角向鹿槿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走向了厨房。
“水开了，你吃过饭了吗？我给你煮几个饺子吧。”
“不用管我了，我妈正在家里煮呢，我一会回家吃就行。”鹿槿提高音量向厨房里喊着。
过了大概不到十分钟后，路珣端着一盘饺子小心翼翼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白菜虾仁馅的饺子，反正拿来给你尝尝，好吃的话下次再给你拿。”鹿槿有些期待地看着路珣，等待着他的评价。
“你妈妈做饭的手艺一直都很厉害。多亏了有你妈妈在，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因为没时间做饭时不时的挨饿。好好帮我谢谢你妈妈。”
“我妈天天在家夸你呢，说你自己一个人住还把生活料理的这么好。诶，你不觉得累吗？”鹿槿两只手点在下巴上托着腮略微偏着脑袋问。
“嗯，累。怎么会有高中生不累。”路珣点着头说着，然后一口塞进了一个饺子。
“怎么样好吃吗？”鹿槿满眼期待地询问着。
路珣没说话，竖了个大拇指来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她看着路珣的样子满足的笑着，“发烧了还这么能吃，你可真是厉害。我一般发烧就只喝得下白米粥。”
“主要是知道你妈妈做饭好吃，不然也就算了。”
“那你多吃点，这样就不会容易生病了。”鹿槿面带着笑意，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路珣额前的头发。
怎么忽然感觉鹿槿这样的动作像是在安慰小猫小狗一样呢？
路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抬眼直勾勾的看着鹿槿的眼睛，路珣那一双好像天生会放电的眼睛让她忍不住一晃神，动作略显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路珣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把盘子往前面轻轻用手指骨节顶了一下。
“我可能大学就要走了。”
鹿槿愣在了座位上，她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我的意思是，我妈想让我大学去她那里上，如果决定好的话，可能我高三就要去了，因为要准备他们那里的考试。”
现在听明白路珣说的话了之后，鹿槿一瞬间哑然了。她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心里的那个位置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她甚至都来不及去反应，一股慌张和失落一瞬间涌上了心间，顷刻爆发了出来。
“那你……那你是怎么想的？”
“还不知道，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跟你说说。”
“这样啊 ……措的连连点着头，“挺好的，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胡乱的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词语迎合着。
“挺好的？”路珣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就是说出国上学挺好的，而且你妈妈还在那里。”
“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被路珣这么一问，鹿槿不经意地一皱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思考着他问的这句话。
是真的这么想的吗？客观来说，是的。但是心里有另外有一股很强烈的声音，如果能一起上完高中，一起毕业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不知道从那里偷偷溜出来的不舍，让她的心理仿佛忽然失重了一下。
但是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是点了点头。
“嗯。”
餐桌上黄色的灯光给路珣的侧脸照上了一层光晕，他垂下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说这话的声音像是在跟鹿槿交流，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接着他起身收起碗筷往厨房走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鹿槿槿跟着起身说道。
“路上小心。”
路珣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出来送鹿槿进电梯。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路珣出现在学校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竞赛了。学校里时不时地会播放关于路珣比赛的最新消息，从区赛到市赛到现在的省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学校广播捷报频传。
“嗨。”走廊里鹿槿跟着不远处的路珣打了一声招呼。
本来以为路珣也会回应她，但是没想到他只是嘴角带起来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然后然后就扭过头快速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最近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了，之前几次见面也多半都是这样。哪怕坐在教室里路珣跟她的交流也少了很多。就算手机里发消息询问他最近的近况，他也基本隔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消息，并且每次几乎都控制在一句话之内。
路珣最近的行为让人觉得很反常，但是鹿槿又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今天难得地上了一节体育课，五月份的天气是江川市一年里气候最宜人的一段时间。温暖的阳光伴着徐徐清风，没有冬天的阴冷也没有夏天的燥热。心情也跟着这样的天气柔和了不少。
徐奕拿着一瓶酸奶递在了正在看着操场发呆的鹿槿的手里，“你怎么最近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你可不太对劲。”
“哪有心事重重，我就是在想一件事。”鹿槿没有打开酸奶，而是放到了一边，继续把胳膊顶在膝盖上托着腮呆呆的看着前方。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鹿槿叹了口气，跟着又摇了摇头。
徐奕白了一眼，“你这个人，爱说不说。”
“何嘉远最近跟你怎么样了？”鹿槿换了个话题问。
“什么叫我跟他怎么样，我们俩能怎么样，就一直这么放着，他也不说，我更不可能说。”
“你们俩这种关系还挺奇妙的。”鹿槿接着说，“你说何嘉远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或许吧。其实你别看我们两个平时在学校不说话，平时手机上说的还挺多的。”
“你们俩这样的意义是什么？我始终都不明白。”鹿槿换了个姿势，把脚收了起来两只胳膊抱着腿坐在了位置上。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只是习惯吧。”徐奕说着，目光飘向远处，在人群中寻找着某个人。“我爸妈每天就是工作，其实何嘉远在我高中生活里占的分量是远远超过我父母的。好像每次我很难过的时候，他都在。”
“但很少听你提起过。”鹿槿说道。
徐奕点头承认，“但是我都记得。”
“那你清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人？是何嘉远这种的吗？”鹿槿循着徐奕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在踢球的何嘉远。
“我不知道，我说不上来。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习惯了，所以暂时就先这样吧。”
“你呢？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徐奕问。
鹿槿思索了一会，“长得高长得帅的。”
徐奕撇撇嘴，瞥了她一眼，“你好好说。”
鹿槿笑嘻嘻地轻咳了一声，“嗯……我大的，有责任心的。怎么说呢，就是成熟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会让我感觉到很安心。”
“大叔？”徐奕看向了鹿槿接着问道。
“也不一定，我说的是这里。”鹿槿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可能因为我家庭的原因吧，我希望有个比我成熟的人可以带着我走以后的路，这样我就会安心很多。”
“然后呢？”
“然后？”鹿槿想了想，“阳光清爽，积极向上。”
“你觉不觉得你的这些描述很像一个人啊？”徐奕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鹿槿。
“谁？”
“路珣呀。”
徐奕一句话让鹿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彷徨中，又好像一语中的的指出了她心里的犹豫，击中了那个她隐约知道但是却又不敢承认的事实。
“而且我感觉他也喜欢你，你不觉得吗？”
鹿槿感觉有些不可置信，她虽然不否认自己对路珣除了友情之外好像还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路珣会对自己怎么样。
“什么？”她问道。
“其实挺明显的。”徐奕说着，“之前怕你淋雨，所以一直等你等到放学。平时别的人来让他讲题他要么是写一个大概，要么就是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推托了，只有你，每次你问他什么题目，他都耐心给你讲完，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样。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每次群里说话，你在他就在，你不在他就不在。”
鹿槿仔细的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事，“你觉得那天晚上他是有意等我的吗？”
“你不是废话吗？”
“那其实也证明不了什么吧，这都不是什么事儿。”鹿槿有些心虚的辩解着。
徐奕笑了，“这就是特殊对待了啊，你还想要什么？你所谓的小事儿，不都是细节吗？如果你说巧合，那我只能告诉你，路珣没像对你一样对过我。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是带着什么样的感情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像是这样的。
回忆慢慢从鹿槿的脑海里翻涌了出来。学校里的同学看起来都尚且这么明显，那还有只有那些两个人自己知道的事情呢。
那个下雨的夜晚，那次电梯里默默护在她身前，还有那天知道她没能玩雪所以带她一起去玩雪，只要是她有问题他就一定有答案，最重要的是除夕夜那晚路珣对她说的话。
好像这样的事情还挺多的。
这么一说好像感觉路珣在她心里其实真的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鹿槿从关于路珣的回忆里跳脱出来，拍了拍徐奕的肩膀，“你说你，看别人的事情就看得那么清楚，怎么一轮到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我怎么了？”
“你到现在都搞不清你喜欢谁，谁喜欢你。”鹿槿惋惜的向她摇了摇头。
“谁喜欢我？”徐奕忽然变得警觉了起来打听道。
“不知道啊，你觉得谁喜欢你？”鹿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答。
本来还以为鹿槿知道些什么的徐奕听见这个答案之后略显失望，垂下眼睛叹了声气，“谁知道呢，就这样吧。”
“但是你今天这么一说，我好像忽然有点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什么了。”
？
“你说什么呢？”徐奕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有那么回事儿。”鹿槿搪塞着，话锋一转问道，“路珣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可能高三要转学这件事儿？”“
“转学？去哪？”徐奕的表情中混杂着疑惑和惊讶，连眼睛都瞪圆了起来。
看这个样子是绝对没有听路珣提起来这件事了。
“说是要转学，去瑞士。”
“跟你说了？他都没跟我们说。”徐奕说道，“你看吧，你还是特殊的。”
因为徐奕这一句话，鹿槿连晚自习都没能静下心来踏实学习，满心的疑问想要找路珣问清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段时间路珣反常的态度就都能解释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