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留下来吧
晚上放学的时候，鹿槿背着书包正在往家里走。因为今天有老师临时加课，所以放学时间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所以今天放学的时候已经是快将近十点了。马路上周围静悄悄的，周围的树木和深夜融为了一体，偶尔有几辆车从身边开过，连行人也都几乎看不见了。依稀能听见草丛里的昆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些鹿槿都已经觉得习以为常了。
马上前面拐个弯就要走到小区门口了，但是鹿槿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阵怪声。听声音感觉是像一个喝醉了的男人，正一边走着路一边时不时的喝一口，嘴里还哼哼唧唧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昏暗的黄色灯光把人的斜影照在了地上，鹿槿用余光看着身后的影子，暂时还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醉汉的声音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不禁加快了步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影响的错觉，好像身后那个人的步伐也变得更快了起来，几乎就要追上鹿槿的脚步了。
伴随着身后踉跄但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毫不犹豫的小跑了起来，迅速往小区的方向跑了过去。
“诶！”只听见后面的醉汉用浑厚的声音大喊了一声，黑夜中突兀的一声吼仿佛能划破天际，声音刺耳，吓了鹿槿一大跳。但她没敢回头看，只是拼命的向前跑去。
她往前跑的时候一味的只低着头，连前面站着一个人都没看到，就直挺挺的一头撞了上去。
只听见那个人闷哼了一声，鹿槿也才感应过来自己撞了人，刚要抬头道歉，话都没等说出口，就认出来了面前的人。
清冷的路灯从路珣的背后洒了过来，暗夜里他的脸上的轮廓看起来更加的清俊，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鹿槿的心跟着落了地。
“你怎么在这？”鹿槿几乎忘了后面的人，而是首先询问着路珣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路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看了一眼刚刚一直跟在鹿槿身后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拎着酒瓶改变了前进的路线，骂骂咧咧的转了个弯开始往回走了。
鹿槿这才想起来刚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她回头望了一眼，大致能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发胖的身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即使走了这么远也依稀能听到一些零碎的话。
她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了路珣，重新问了一遍。
“你怎么在这？还是这个时间？”
路珣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是却收了回去，转过身往就要往回走。
鹿槿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只是这两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像是隔了一堵墙一样。有的话，但是她还是想最后再确认一遍。
“这么晚出来倒垃圾？”她试探地问。
“是啊，倒垃圾。”他说着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人。
鹿槿刚刚被他看的有些心虚，见路珣的反应后试探地说道：“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路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她，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缓缓开口道：“女孩子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路珣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使得这两天她心里的疑惑在一瞬间都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路珣为什么这几天忽然对她疏远，虽然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莫名的不舒服，这些她都要一并问个明白。
她深呼了一口气，在脑海中理顺了一下思路，然后鼓足了勇气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你最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路珣的眼神中映出路旁淡淡的灯光，仿佛像是有一颗星星坠入了黑色的深渊一般。
“什么意思？”
路珣微微垂下眼睛，眼里的光消失在了黑色的瞳仁中，目光里多出了一份沉寂，“其实没什么，赶紧回家吧，很晚了。”
越是这样鹿槿就越是感觉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不痛快，于是反复追问到：“可你就是哪里不对劲，我说不上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而不是我这样没头没尾的去猜。”
“有什么意义呢？你不用这么在乎别人的想法。”
“意义？”鹿槿愣在了原地，看着面前的人感觉越发看不懂他，“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路珣背过脸深呼吸了一口气，眉间不经意的紧皱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掐在了腹中，“我们有事情明天再说吧好不好？”他商量道。
听到这句话鹿槿心里的一股子拗劲儿也跟着上来了，“不行，你要是不说今天咱们就耗在这，你就是有话要说。”
“你真是……”路珣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却被胃部传来的一阵尖锐的刺痛中断了。他不禁弯下腰，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死死地怼在肚子上。
鹿槿见路珣的样子刚刚强硬的态度一下子烟消云散，她下意识上前相搀扶住路珣，但是手刚一触碰到他的胳膊，路珣就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落了个空。
本来想生气的鹿槿看见路珣疼得已经说不出来话的模样顿时又心软了下来，“你是不是胃疼？药呢？带了吗？”
“鹿槿，你真的希望我转学吗？”路珣无视了鹿槿的问题，几乎是攒了全部的力气才艰难的说出了这完整的一句话，正说着他缓缓地弯下膝盖蹲在了地上。
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鹿槿顿时明白了这些天所有的种种。她靠近路珣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可以清楚的听见路珣沉重的呼吸声。
“我当然是希望你可以去瑞士上学，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出国学习。”她说着，路珣也转过视线点点头没有说话，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
他深呼吸了几次，好像刚才那一阵不讲道理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于是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正要打算往回走。
鹿槿停顿了一会儿，深夜一阵凉爽的风从二人之间穿过，扬起了鹿槿额前细碎的发丝。她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最近一直都在想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很多地方我都想不明白，但是我刚刚好像都明白了。”
听见声音，路珣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鹿槿。
“如果是上学的话，瑞士当然是更好的选择，这点你我都知道。但是从那天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个声音，我说，说如果要是我们能一起上完高中，一起毕业就好了。”说到这鹿槿的眼神有些无所适从的移动到了别的地方，“很突然吧，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明明我们也才认识不长时间，但是我还是希望要是你能留在这一起上学就好了。但是这样太自私了，我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让你留下来。”
路珣的表情有些诧异，但转而又带着一些掩饰不住的惊喜，心里面之前积攒的一些情绪也仿佛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刚想要说什么，就被鹿槿打断了。
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慌张了起来，调整书包带的动作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心一横低下头避开了路珣的眼睛，这样或许说话的时候能多一点底气。
“所以就当是我反应迟钝也好，或者别的什么的也好。路珣，你别生气，其实我就是想跟你很认真的说一句，你能不能别走，如果不能的话，或许能不能晚点走？你那么厉害，就算在这里上高中，也一定会考一个很好的大学吧？”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话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期待着路珣的回答。
空气寂静了半晌，就在鹿槿以为自己的说的话会被路珣拒绝的时候，一个仿佛能柔和一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那就留下来。”他轻声说道。
听见回应，鹿槿抬起头有些惊讶，仿佛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听到的答案一样，“真的吗？”
路珣笑着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停住脚步，所以说，你追上我吧。用剩下一年的时间，追上我吧。”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字里行间满是坚定，没有半分质疑。
鹿槿明白以路珣的成绩完全可以上这里最好的大学，虽然她的成绩也可以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但是想要达到路珣的水平，还需要填补很大的一段距离。该如何填补这中间七十多个人的差距，鹿槿以前并没有想过。
但她还是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好，你等我。”
“我等你。”路珣应声说着。
宁静的夜里，两个人周围空无一人，连经过的车都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耳畔窸窣的声音以及天空中高悬的半个月亮，依旧清冷的把月光洒向了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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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时候陈思许扒了两口碗里的饭问：“你物理竞赛省赛拿了金牌给勇哥高兴够呛，逢人就说你是他学生，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也没说什么，就说继续努力，因为过段时间还有国赛。”路珣平淡的说着。
“国赛要是也拿到名次是不是高考就可以保送了？”徐奕坐在陈思许的对面接着问。
路珣嗯了一声点点头。
“鹿槿你吃着饭就别背书了，也不怕消化不良。”徐奕转移了目光伸出手拍了一下鹿槿手里拿着的语文书说道。
“你这个人，自己不学还不让别人学。”鹿槿瞟了一眼，然后把手挪了一下地方，让徐奕够不着，然后继续一边吃一边看着。
“你最近学习劲头很足啊，怎么了这是？群里也看不见你说话了，平时只要在学校看见你不是做题就是看书，受什么刺激了？”陈思许把路珣盘子里的肉丸子夹过来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有吗？没有吧？我不一直都这样吗？”鹿槿瞟了路珣一眼，然后发现路珣也在看她，于是迅速的转过了眼睛，看向了别的地方。
坐在鹿槿身边的路珣一把把她的书拿了过来放在了身体的另一侧，“好好吃饭。”
见路珣这么强势的拿走她的书，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不甘心的拿起了勺子。“好吧。”
“诶呦，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呢？”陈思许来回看着他俩，眯起了眼睛起哄到。
路珣和鹿槿双双都没说话，只顾着吃着碗里的饭。
“不说话可就是默认了，你俩有事儿啊。”陈思许来了兴致，放下了筷子凑到了路珣面前审视着。
“行了，你别开玩笑了，赶紧吃饭吧。净说些有的没的。”鹿槿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
“你俩有情况还不告诉我们。”陈思许不服气的撇撇嘴重新拿起筷子嘟囔着。
徐奕扯了扯鹿槿的衣角，抛给她了一个眼神，在询问她和路珣的状况。
鹿槿没有回答徐奕，而是稍稍偏过脑袋，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晚点跟你说。”
“不是吧？你俩拍电视剧呢？”徐奕在走廊环顾着周围，确定了没有认识的人低声惊呼道。
“没有，但是我最近真的压力大得很，但是说不上来。”
“你真下定决心要往前赶肯定是件不容易的事，慢慢来吧。”徐奕安慰着说道，然后换了个话题，“不过先不说这个了，算一算，咱们俩快过生日了。”
“行啊，反正你是六月三号我是一号，这么一算没剩几天了。”鹿槿数了数日子说。
两个人说着说着回到了班级里，不过鹿槿也没闲着，立刻从桌洞里拿出了练习题开始迅速进入了状态做起了题。
“这得是多大动力。”徐奕看着奋笔疾书的鹿槿佩服的自言自语地感叹着。
“送你的。”陈思许从后面拍了拍徐奕的肩膀然后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
徐奕转过身，接过了礼物，“给我的？”
“嗯，生日礼物。”陈思许点头道。
徐奕刚要拆开礼物盒，就被陈思许制止了，“你回宿舍再看吧，怕你不喜欢，等你回宿舍愿意怎么嫌弃就怎么嫌弃，别当着我的面就行。”
“你送什么东西了我还能不喜欢？”徐奕并没有理会陈思许说的话，执意打开了盖子，里面装着一根手链，是由不同的星球组合在一起连成的手链。
陈思许仔细的观察着徐奕脸上的表情，带着期待的问道：“喜欢吗？”
“太好看了吧，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徐奕把手链拿了出来，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
陈思许松了口气，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那个盒子别扔，到时候如果修理或者退换的话还需要。”
“我知道了，谢谢你啦！”徐奕娴熟的一只手把手链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好看吧？”她伸出手在陈思许面前晃了晃。
“好看，你手腕细，戴什么都好看。”他看着徐奕满足的笑着说。
“你送的鹿槿什么呀？”徐奕摆弄着手链问。
“手机壳。”
“给她了吗？我看看什么样。”徐奕往陈思许书桌底下看去，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陈思许摆摆手，“网上买的，还没送到，过两天吧。”
徐奕哦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你的那本书你看了没有？”
被这么一问陈思许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个……最近作业比较多……”
“行吧，快放暑假了，赶紧去看，不然白送给你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陈思许本以为徐奕会那这个事儿好好的跟他说道一顿，但是意外的是没有，于是如蒙大赦般的连连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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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几天路珣几乎很少出现在学校里，偶尔来露个脸也是来回穿梭在各个老师的办公室之间，几乎都没怎么有时间坐下来好好上一节课。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每天晚上鹿槿放学回家的那段时间，总是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小区前的转角等着她。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大概也有了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高度集中的学习，做的题量也明显多过之前的平均数。
鹿槿揉了揉手腕说道：“我今天刚做完一本咱们级部班主任联合出的一套习题，写的我手都酸了。”接着又顺势伸了个懒腰看向一边，“你呢？最近累不累啊，看你一直都在准备竞赛。”
“还好。”路珣走在她的身边把她身边的书包顺势摘了下来，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鹿槿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儿，五月末的气温明显的升高了不少，最近连下了好几场雨，每下一次雨气温就升高一些。之前耳畔的清风也都变成了带着热气的暖风，好在早晚的温度比白天凉快，就这样走在路上也是一种享受。
忽然鹿槿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子对着路珣。路珣见状也转了过来，两个人就这样的面对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