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白芷看到绪如裳的第一眼,目光有些恍惚。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不是她从前看到的那个绪如笙。

    上次见她还是端庄寡言的内阁女子,几天不见,如今却颇有一副果决逼人的架势。

    衣服可以换,脸也可以变,但一个人由内而发的的气质与气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的。

    难道,是那个人回来了……?

    绪如裳注意到白芷眼底的狐疑,眼眸敛了敛,不再看向那边。

    她垂首搓茶,茶香四溢,眼底却压下一缕暗芒。

    苏老夫人惯例地坐在高堂之上阖目捻着佛珠。

    尤妈妈目光在底下扫了一圈,道:“想必各位夫人姨娘们,都对今早府中之事有所耳闻,那么老夫人为何传你们来这颐安堂,应该也都不难猜到了。”

    苏老夫人眉头一蹙,“太啰嗦了。”

    尤妈妈惶恐地望了她一眼,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各……各位夫人最好安分守己,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免得出了事后闹得难看!”

    言尽于此,下面几人一阵面面相觑。

    今日将大家都叫来,就是为了给个警告?

    太匪夷所思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散场,绪如裳方与白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结果视线被尤妈妈的身躯阻断。

    她说:“老夫人有事要与您说,还请夫人暂且留下。”

    绪如裳虽有不耐,却还是不得不留了下来。

    ……

    不一会儿,前往栖云榭的路上,茯苓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夫人,老夫人就这么轻易地让您去参与三日后的端阳宴?”

    绪如裳摇摇头:“端阳宴总有人去参加,只不过我去了他们的机会更多罢了。”

    茯苓不解,“机会?什么机会?”

    绪如裳没有再继续向她解释,“不重要,你现在去南边的码头去接一位名为扬灵的姑娘,接到人之后前往一趟驿站,然后直接将人带回栖云榭。”

    第一次得到二小姐的委任,茯苓认真地点了点头,利落地去办了。

    绪如裳亦不作停留,加快了步伐朝栖云榭走去。

    一进院门,果然见一白衣女子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身边没有带一个下人,正望着地面出神。

    正是白芷。

    白芷见绪如裳终于回来,站起身来神情凝重地问:“你是二小姐吧?”

    绪氏双姝一事,茯苓知晓,她自然也知晓。

    甚至可以说,她对绪如笙的熟悉程度远要过于茯苓。

    所以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不是同一人。

    绪如裳身形灵活一动,坐在了她方才所坐的秋千上,直直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白芷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转身就要走。

    身后却传来幽幽的声音——

    “当初我在江南出任务时,曾看到过一张关于勾云形玉佩的寻赏。”

    绪如裳说的不多,却引人遐思.

    尤其是对她所说的物什格外敏感的白芷。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芷倏地转过身来,双目瞪大,看起来十分震惊!

    她一把扑了过来,急道:“可有人找到了?“

    绪如裳吐字很慢:“没有,所以寻主加重了悬赏力度,如今已达一万两。”

    此话一出,白芷只觉一股强烈的喜悦直冲头顶,登时叫她高兴地几乎要发昏!

    她就知道,那块玉质地极好,定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

    从有意识起,她身上一直带着这块玉佩,当年被买回太傅府后为奴为婢多年,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身世的下落。

    虽然绪如笙也曾尽太傅府之力为她寻找生身父母,但始终没有什么成果。

    没想到,竟被眼前人误打误撞给撞上了!

    “你想要什么?”

    白芷丝毫不怀疑绪如裳如何知道她拥有那枚玉佩。

    但她也不傻,她再清楚不过这天下没有任何一场交易是独一人获利的。

    而绪如裳想要的,无疑就是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了吧?

    不得不说,白芷很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眼界太小便逃不过都是些小聪明。

    绪如裳站起身,答非所问:“我记得,白芷这个名字,并非你本名。”

    白芷听后,不禁皱眉,“你想做什么?”

    这个名字确实不是她本名。

    当初她进入太傅府时,绪如裳正好学习中医药材,便以茯苓、白芷为她二人命名。

    可这名字她已经用了十五年了,难道还不是她的?

    绪如裳却道:“你既已嫁为人妾,便不再是太傅府里的人,从今以后你就叫回自己的名字吧,丑奴。”

    白芷当即柳眉倒竖,“什么?”

    她虽然眼界不大,但好歹是跟在绪如裳身边读过书长大的,曾经不懂还好,如今哪里接受得了这样的名字?

    “你凭什么叫我改名?!”

    绪如裳笑了,“凭白芷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就凭这个名字是她取的,因为她现在是绪如笙——

    白芷恍然愣住,看着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周遭的空气仿佛被一点一点抽走,呼吸越发地艰难了起来。

    等终于反应过来时,心脏猛地一“咯噔”!

    糟了,着了她的道了!

    绪如笙缓慢将她给推开,“期待这个秘密能够撑到那张寻赏被人揭下的最后一刻。”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只留下白芷站在原地,手指甲几乎被攥得嵌进了掌心!

    ……

    傍晚时分,栖云榭内被一片暖光色光晕笼罩,院落不大,人影稀疏,格外的静谧安宁。

    绪如裳抚着手中通体黝黑的长枪,脸上露出久违真挚的笑颜。

    在她的面前,一名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少女正神情认真地低头捣鼓着几个黑黢黢的物什,一身莲青色窄袖高腰长裙,左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出落得煞是婷袅。

    “好了。”

    扬灵将手中两个鸟状的暗箭器皿放在桌子上。

    绪如裳点了点头,“去装上吧,想必今晚就能派上用场了。”

    扬灵虽应是,却没有行动。

    她绕到绪如裳身边,想了想道:“姑……夫人,这府里规矩那么多,远不如江南自在,咱们多久可以回去啊?”

    绪如裳看着她,眉梢一挑,“放心,既然叫你前来,自然不会久留。对了,姐姐情况如何?”

    扬灵绽开笑容,“已经送回青竹里了,唤了好几个神医轮流看顾,暂无性命之忧。”

    绪如裳神情一松,放下心来。

    “对了,”扬灵又道,“在京城这些日子实在枯燥,……夫人除了待在这侯府里头,还有什么安排么?”

    绪如裳略一沉吟:“有。”

    ……

    渐入深夜,因着苏老夫人发了那一通脾气,府内的夜巡侍卫立马就行动起来了,且个个全神贯注,想来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触了老夫人的霉头。

    然而有意思的是栖云榭这块却被极有默契地给一同忽略掉了,于是乎一群黑影便很容易窜了进来。来者个个黑衣蒙面,腰间佩刀,目标明确轻手轻脚地靠近桃叶所在的厢房。

    为首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办这种事于他而言俨然十分熟练,三两下就放倒了廊栏边值夜的小厮。

    他抬头望了一眼着栖云榭,眼神微冷。

    如若不是前些日子酗酒犯错,今夜这般简单的任务根本犯不上他来出手。

    算这屋里女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思及此,他抬了抬手,发令道:“上。”

    一声令下,身后五六个黑衣人依次跨上了台阶,轻而易举推开了厢房门。

    木门发出“嘎吱”一声,一行人还来不及怀疑,两只黑色的不明物就“扑棱”疾速窜了出来,伴随着几道箭矢破空响起,几道黑影应声倒地!

    男子见状,瞬间集中了精神!

    夜色中,一道娇小的身躯倏然从屋顶跳下,被他反应过来,险险躲开!

    扬灵不留空隙,挥起手来就打,她身形虽远不敌男子,可打出每一拳都将男人逼得连连后退!

    她像是许久未曾见到过猎物般双眼放光,越打越上头,一时之间竟停不下来!

    男子意识到自己被埋伏了,惊怒之际心绪俱乱,不一会儿就被扬灵找到了空门!

    霎那间,她足部蓄足十分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中男人的下巴!

    “噗!!”

    一颗牙随着血水喷出,男人被踹的眼前一阵发黑!

    事到如今,他再也不敢低估面前女子的力量,撑着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以声东击西之势跳上院墙飞窜似的逃了!

    扬灵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墙头,扯下面纱,谨记着绪如裳的话没有去追。

    她将地上两只机关鸟捡起,知会了茯苓一声,茯苓立马跑出院子呼唤夜巡侍卫。

    “快来人啊!有刺客!”

    夜训集中在颐安堂周遭,这么一闹,最终是惊动了颐安堂。

    ……

    苏元安被打一事尚未告一段落,侯府便再一次陷入混乱之中。

    等尤妈妈赶到栖云榭时,那六具尸体已然被整齐地摆在了院子里,直看的她一阵心虚!

    她急道:“夫人,是谁将他们都给杀了?”

    绪如裳带着早已换了一身衣裳的扬灵和茯苓立在院门口,闻言轻轻笑了,“尤妈妈怎么不说他们是摔死的?”

    尤妈妈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有闲情开玩笑,声调不禁拔高了几分, “几个成年男子,怎会好端端地一齐摔死了?”

    绪如裳若有所思,“有几分道理,那你为何不问,几个成年男子,怎会好端端都一齐来我这栖云榭?”

    “你……!?”

    她寥寥几句话,仿佛一语成谶般骤然将尤妈妈心里作祟之鬼明晃晃暴露在了面前,叫后者面上煞时褪尽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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