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今晚这群人究竟为什么会一齐出现在这栖云榭,尤妈妈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

    毕竟是她奉命亲自去夜行会请人的。

    等等……!

    尤妈妈忽然想起什么,心神猝然一震!

    这里为何只有六个人?她明明记得当时约定好的是七个人啊!

    她抬头张望一圈,偏生天色过于昏暗寻不到那最后一具尸体,突生一股未知的恐惧将她折磨得心惊肉跳!

    她简直不敢想象一旦让绪如裳抓住颐安堂买刺客行凶这个把柄的话,那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届时武定侯府可就不仅仅是毁约借势这么简单了!

    尤妈妈焦灼得舌头有些捋不直,“夫人!今晚的刺客都在这里吗?”

    绪如裳欣赏着她慌张的神情,缓缓摇头,“起了内讧,跑了一个。”

    内讧?

    尤妈妈听完简直舌挢不下!

    好啊,这天杀的夜行会!去他劳什子的包做包成,竟然是后院起火坏了武定侯府的好事!

    得尽快将这件事告知老夫人!

    她一脸义愤填膺:“夫人莫怕,这件事老夫人一定会派人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说完,警告了一圈周围围观的一些下人和二房几位姨娘,急匆匆地便走了。

    不一会儿,颐安堂灯火通明

    苏老夫人坐在正厅高座上,阖目拨着佛珠,只不过相较于平日里的手法,节奏显然乱了不少。

    “老夫人!”

    门外终于传来尤妈妈的声音,苏老夫人蓦地睁开眼,一下子站起身来!

    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尤妈妈,她语气急促:“怎么样?”

    尤妈妈咬牙切齿道:“老夫人,今夜的事老奴已经打探清楚了。您有所不知,那几人非但事情没有办成,还自己起了内讧!”

    “内讧?”苏老夫人怀疑地拧紧眉。

    尤妈妈“咀”了一口,“可不是,不然事就成了!我看见的死了六个,跑了一个脸上有疤的!”

    那个脸上带疤的她颇有几分印象,听夜行会的接头儿说曾是个经验丰富十分的。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东西!

    虽然尤妈妈说得仿佛大有其事,但苏老夫人显然不信什么内讧一说。

    她开口道:“派几个人去夜行会打听情况,清理的干净点。”

    说完,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口浊气,“还有,这几日盯紧她。”

    ……

    这或许是几年来栖云榭最得颜面的日子了,一大早处事院便单独分派了一支侍卫到院中,不论是早饭还是午饭,尽数由下人恭恭敬敬地送来,菜肴数量及质量都与景瑄堂几乎同等水平。

    这种变化太过于邪门,邪门到府中上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同情栖云榭遇刺,还是羡慕其一夜之间翻身了。

    一大早,茯苓绕开那些个神情略不情愿的侍卫,端着早餐走到竹林。

    竹林中一阵凉风吹来,绪如裳一身利落的纯白便装,满头乌发简单地簪成马尾,晨露沾均,尤显侧颜清冷。看起来堪堪结束,长枪收起,扫起一阵风吹落叶。

    茯苓将食物放在不远处的石桌上,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躲在不远处的尤妈妈看到这一幕,神情惊恐地飞奔回颐安堂!

    “老夫人!老夫人!”

    因着昨夜里刺客一事,苏老夫人今早头疼的老毛病又隐隐有些发作,此刻听到这大惊小怪的惊呼时,胸口顿时更加烦躁不堪。

    “什么事慌慌张张?”她冷冷瞥了一眼尤妈妈。

    尤妈妈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一跤,步履凌乱地跑进来,指着栖云榭的方向:“是夫……夫人,老奴方才看到她……她今早在练武!”

    苏老夫人眼皮狠狠一跳!

    头疼顿时剧烈了起来,扶着额头整个人往后仰了下去!

    尤妈妈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的小臂!

    苏老夫人搭着的手微微颤抖着,胸口大幅起伏,“一个妇道人家,成何体统!”

    她伸手去拿摆在身旁的那支鸟首鸡翅木拐杖,“走,扶我过去!”

    等到了栖云榭,尤妈妈气势汹汹地带着苏老夫人来到那片竹林前,却不见绪如裳的身影。

    她正存疑,准备上前迈一步,却倏尔迎面袭来一股强劲的风声,一道黑黢黢的物什以极快之速擦着她的耳边飞过,直听得人头顶发寒!

    后知后觉的,尤妈妈才缓缓意识到方才飞过去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她缓缓扭过头,果然正见一柄长枪正深深地插入到不远处的石缝中!

    刹那间,一股余寒细细麻麻地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强烈的劫后余生之感瞬间将她溺毙!

    不一会儿,一袭白衣的绪如裳才姗姗来迟地将长枪从石缝里拔出。

    她走到苏老夫人面前,“见过婆母,不知婆母一大早前有何指教?”

    好家伙,竟是直接忽略了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尤妈妈!

    尤妈妈顿时憋了一肚子火,“夫人!您如何问老夫人前来为何,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舞枪弄剑呢!您说你刚刚那是在做什么!如果不是老奴得上天眷顾,早就成了您的枪下亡魂了!”

    绪如裳闻言唇角挑起一抹讽笑。

    如果方才果真交予上天来眷顾,那她现在已经成为枪下亡魂了。

    苏老夫人怒敲拐杖,“我不管你这枪是从哪里买来的,现在就上缴给处事院处理!”

    绪如裳面无表情道,“那日从九嶷山回来路上一名道长所赠,其言我离开此枪命不久矣,还望婆母见谅。”

    此话一出,苏老夫人和尤妈妈俱是一惊!

    道……道长?

    难道……眼前是本该死在山底的鬼魂,依附这柄长枪而存?

    还是说,她……她早已经死了,如今是回来索命来了?!

    不等两人把自己吓死,绪如裳又说:“更何况,妇道人家又如何,天生男儿又如何,长枪并不是谁的独有物,只要我拿得起,一样可以持枪上阵!”

    这、这!这简直大逆不道啊!

    苏老夫指着她“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来,最终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尤妈妈惊叫:“老夫人!!”

    ……

    从颐安堂出来,苏元安气势汹汹地踏入了栖云榭!

    正好府外的木匠打造好了绪如笙预先下订的兰锜,此刻几个小厮小心地搬了进来,放上那柄黢黑的长枪,在光线照耀下锃亮反光,颇有劲力。

    饶是心情不爽的苏元安见了,也不禁站在门前愣了愣神。

    他回京多年,许久不曾见到过使用长枪的人。

    这种武器通体粗长且重,对使用者的身形与力量要求相对要高上不少,但如若运用的好,攻防的优势极为明显,故自古以来有兵器之王之称。

    只不过……绪如笙她一个女子?

    苏元安摇摇头,只觉得可笑。

    他跨进屋内,声线生冷,几乎是命令的语气:“既不安分守己,又惹是生非,今日便将这枪送走。”

    绪如笙仍是面对着枪,不曾转身看他,“是婆母到了该休息的年纪了。”

    苏元安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

    他这才发觉眼前人似乎对自己过于冷漠了。

    之前她虽不愿搭理他,但也处处以他为尊,从未像现在这样,在他进来这么久后连个正脸都没给他。

    他眸色不觉间加深了一个度,望着那道身影在日光下卓然而立,身姿纤瘦却不显娇弱,反倒是处处散发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冷寂与距离感。

    苏元安对这样的她感觉不是很舒服,却也不想耗费时间,“既是后院女子,动武不同体统。今日如若不是你妇人力道不足,那枪又如何会飞出去惊吓到母亲?”

    “女子生来便不适合舞枪弄剑,武定侯世子夫人的荣华富贵还不够让你享受的么?”

    仿佛是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绪如笙蓦地冷笑出声来。

    她转过身,如冰雪般寒意阵阵的眸子定在苏元安身上,讥讽之意毫不掩藏地暴露在眼底。

    荣华富贵?

    武定侯这样的荣华富贵还真是叫人吃消不起!

    她森然笑道:“世子口口声声称看不起女子舞枪,可是已经忘了当初濒死在北边境之际是被谁救了性命?”

    苏元安双目蓦地瞪大,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情绪激动起来,“你如何知道这件事?!”

    绪如裳厌恶地推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因为在九嶷山,亦是她救了我。”

    苏元安整个人愣住。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多年前由于天气严寒、粮草殆尽,他此生打得唯一的那场败仗。

    当时他所率领出兵的两千人几乎全军覆没,他身负重伤一路躲逃敌军,因体力不支而被追上。本以为会命丧于此,却被一名持长枪的女子及一行人所救下……

    没想到她近日来了京城。

    还没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苏元安耳边就传来清冷的女声——

    “三个月后,如若我不能持此枪战胜世子,此生便不再碰任何武器。”

    苏元安听完,凝视绪如裳良久,最终“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

    铩羽而归于他只是偶然,大获全胜才是他的常态,还鲜少有如此不识好歹的家伙找上门来。

    既然她偏要这么不自量力,那给她这个机会好了。

    只不过,希望她能够有命活到那一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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