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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茗好有预感这次法国之行不会太轻松,但发现上课时间和工作时间冲突时还是慌了一下。一个星期里有三天她需要去公司对接,偏偏都和课程对冲,她既不能要求老师调整课程,也不能要求公司修改时间,着实让人焦头烂额。

    夫笙宽没能继续陪她,她看徐茗好安顿好了就准备离开,说要和发小去阿尔卑斯山,把她羡慕得在床上打滚。

    “你可以找老师商量一下,”夫笙宽临走前说,“看看能不能单独授课或者录音录像之类的,或者让公司那边找个人专门和你对接,不要对他们整个组负责。”

    于是徐茗好在某天上完课后找老师打商量,她们老师长得像Daniela Ghione,气场强大,没等徐茗好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拒绝,说不可能加班,加钱也不行。

    徐茗好恨死这些国外的月亮。她退而求其次问可不可以录音录像,或者教案能发一份也行,老师想了想说,教案不行,PPT可以,而且视频她需要自己找人录,并以公司名义签协议,表明不会将录音录像制品转授权给其他人,期限是一年。

    非常严苛,但没有别的办法,徐茗好只好去申请盖章,被法务盘问好几次,合同才过来,pdf和传真各一份。她还临时买了录音笔,拜托一起上课的同事录下来,又是几天过去,马上就要赶不上上课进度了。

    权顺荣在国内收到她的审批流程,电话打进来,问清情况立刻就要买机票,让徐茗好按住,说这还没怎么着呢,你这么早过来我未免太丢人了,而且事情都解决了,再来算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堵得权顺荣没话说。

    徐茗好就是这么个性格,越被人小看,就越要拼着一口气证明自己。她周二到周四去公司,回公寓后要看视频追当天的学习进度;周六周日也不能闲着,复习和学法语并行,时不时需要早起趁还没上课的时间跟国内的会议,十二点多睡七点起,用脑强度太高,让她找回了当初高三时的感觉,从早上睁眼到晚上睡着就没有歇一会儿的时候,活得可谓是晕头转向,日子倏忽而过。

    来法国之前幻想过的美好生活全都破灭,别说去街上逛逛,路边花店的老板娘招呼生意买二送一她都没时间多看一眼,偶然有天饿狠了下楼买个面包,回来时竟然数错楼层,四楼算成五楼,刷不开门不说,还把五楼的小姑娘吓得半死,以为有小偷或者强盗试图闯入,哭着给负责人和楼下安保打电话。一堆人呼啦上来,差点儿给她逮起来,中译英英译法几次沟通,才知道是乌龙一场,她被负责人以和小孩说话的方式再次强调,二楼才是法国一楼,她热着脸皮保证不会再犯。

    权顺荣说让她经常视频回来,哪有时间,自己爸妈的电话都经常挂掉。算了算,除了刚到法国那次,他们竟然已经一个多月没能正经说话,每次见面都是在电话会议里,趁着结束那几分钟聊聊家常,说不了两句徐茗好就说还要忙,先挂了,权顺荣那句“瘦了”都卡在嗓子眼里没来得及说出来。

    能不瘦吗,起初她还吃点热的,后来实在不习惯这边的口味,又没时间,干脆吃面包最方便。

    这样的工作强度,大罗神仙来也受不了,徐茗好坚持两个月,堪称勇士,但最后还是败给了十一月初的降温。

    难得放个假,她跟同事一起出门见识万圣节,没想到穿着裙子被凉风一吹,回去立刻感觉头重脚轻,小腹坠痛。她没在意,以为是快到月经时间,没想到半夜被渴醒,嗓子干疼,高热和月经一起来。

    这算什么倒霉事儿。徐茗好叹气,没力气动,勉强起床咽了颗布洛芬,连水都是凉的——热水壶上周坏了,她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这下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不容易的一天假期,竟然在床上度过,公寓里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徐茗好烧得浑身疼,没胃口不说,水也咽不下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国内胃病那次,晚一两个小时没上班,权顺荣立刻注意到了,巴巴地跑家里来照顾她一天。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吗?徐茗好抹把汗,趴在床上游神,什么生活常识都不懂,还硬要照顾,那次胃疼又吃止痛片,没变严重算是菩萨保佑……或者权顺荣这人有福气,好事全让他摊上。

    平日里忙还好,这一空下来,一难受起来,想到权顺荣根本就受不了,恨不得一个电话打到国内让男朋友飞过来再背着她在屋里走上几圈,这次她肯定要多亲他几口。

    幸好熬到黄昏时夫笙宽回来了,站在楼下给她发消息,问愿不愿意出来吃顿饭,她把发小带来了。

    徐茗好虚得打不了字,一个电话挂过去,嗓子哑得让夫笙宽差点以为接错,愣了一下听那边说:“笙宽哪,饭就不吃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个热水壶。”

    要不是她生着病,夫笙宽就得骂一顿。好好的小姑娘,一个多月不见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形销骨立裹在被子里,眼窝青黑,嘴唇泛白,烧得说话只能靠吐气往外一个个吐。刚打个照面,她差点儿掉泪珠子,徐茗好还拉着她的手问阿尔卑斯山好不好玩。

    “小祖宗,”夫笙宽现在可算明白权顺荣为什么喊她小祖宗,“现在还关心这个?”她指使发小预约家庭医生,再去买个热水壶,买水壶回来的路上医生的处方也送到,他顺便去买了药,一路送回夫笙宽手里。

    “你让他在客厅歇歇呀,”还没见面先让人跑腿,徐茗好不好意思,靠在床头喝水吃药,“这样不太好吧?”

    “等你好了再说吧,而且他自己也说,你不舒服还要打扰,不礼貌。”夫笙宽像个小陀螺,在屋里转,监督徐茗好吃完药,又去拿凉毛巾给她敷额头,过不了一会儿端了锅面条出来,吃得徐茗好眼睛发烫。

    “不舒服就要说啊,”夫笙宽这次变成姐姐,坐在床边摸她的头,“你一个电话我就回来了。”

    “不是想让你在外面好好玩嘛。”徐茗好吃了药吃了饭,精神好很多,靠在夫笙宽肩头和她说小话,“你怎么去这么久呀,我以为你一两个星期就回来呢。”

    “原定的也是十天左右,瀚率……就是我发小,他妈妈也从美国过来,我们陪她度假……结果碰上个单子,出了点问题,实不相瞒我还回国几次,这次赶回来过万圣节的。”

    “啊,这么忙啊?”徐茗好咋舌,“那你发小一直陪着?”

    “嗯啊,”夫笙宽低头抠手,“瀚率就这样,不爱说话,但是一直陪着。”

    “那很好啊……”徐茗好看着夫笙宽不像高兴的模样,也就止了话头,转移她注意力 ,“你回国是不是去公司啦?见到权顺荣没?”

    说起这个夫笙宽来劲了,捉着徐茗好的手大倒苦水:“见到了,哎哟,你男朋友真不象样,天天垮着脸,活阎王似的。”

    “那组里怎么样?我走之前不是还在搞二期P4吗?现在搞完了没?”

    “搞完了搞完了,我还去你们组庆功宴,你家权老师不知道犯哪门子邪,也没人劝他酒,自己喝多了,趴在桌子上起不来,谁拉也拉不走,非要给你打电话。”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徐茗好下意识摸手机,再一想,确实很久没跟男朋友联系,好似没这个人似的,心里一阵阵发虚。

    夫笙宽想了想:“也就十月份,我想想……反正是十一假期过后。”

    “啊!那时候我正要考试!”

    “那就对了,那天你没接电话,哎哟,给他委屈的呀,一个劲儿说‘小好不要我了,小好不要我了’,眼睛红得,谁见过他这样?得亏大家都喝多了,不然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徐茗好听了,心里的酸水往外冒,想想权顺荣那个可怜样,差点儿跟着一起哭出来。她把自己埋进夫笙宽颈窝里,抽两下鼻子:“但那之后他也没发消息给我。”

    “他知道你忙呢,现在往桌子上放了个台历,天天数着日子过,哦,国庆放假还往你家去了一趟。”

    “啊?他去我家干啥呀,我朋友还住那呢!”

    “不是,是你,嗯,你老家?东北,他带了一堆东西回去,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十一她也没接爸妈的电话,忙是其次,时差才是重要问题,想来那几次就是权顺荣也在,可惜她错过了。

    “等我好点儿了就给他打电话。”徐茗好说,“……我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们知道,但你累坏了身体还不是我们操心?”夫笙宽又给她倒了杯热水,体温计也递过去,“跟他好好聊聊天,放心,我今晚晚点回来~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大餐!”

    “哎呀!”夫笙宽有时过于善解人意,弄得徐茗好不知所措,但她确实需要个和男朋友独处的时间,于是红着脸道谢,又问,“那你今晚做什么去啊?太晚外面不安全。”

    “瀚率说他约了餐厅,”夫笙宽冲她晃晃手机,“我给你打包好吃的回来。”

    “那好吧,”徐茗好隐约感觉会有好事发生,抱着她撒娇,“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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