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司徒盈怒目而视,瞳孔中正映着碎梦剑的寒光。

    “梅欢意?”司徒盈看着眼前少女黑色面纱之上的黑色瞳孔,仿若两汪清潭又淡静如海。

    梅欢意没有应声,只是将碎梦剑用力刺入司徒盈的肩头,司徒盈弯身躲开,却看到潘玄正躺在内室的地上。

    “你不是死了么?”

    司徒盈蹲下身跃到梅欢意的身后,伸手去探潘玄的气息——还活着,只是被打晕了。

    梅欢意将碎梦剑用力插在地上,再从剑中抽出分剑,分散了司徒盈的眼神。

    “啊!”

    司徒盈的背后被梅欢意一掌重击,险些要殒命。与此同时,她几乎覆灭性地发现,梅欢意所使用的掌法正是司徒氏的顶级掌法——流杀掌。

    还未来得及问出口,司徒盈就眼前一黑,被梅欢意干脆利落地蒙住了口鼻。

    *

    镇国公文在阔的生辰便在今日,昨夜整个幽冥洲的天灯都未曾熄灭,是何等的大阵仗。

    文若水自然是为自己的父亲上上下下打点了一番,镇国公文在阔自从百年前的那件事后,就失去了行动能力,一直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了。

    如同一个空有气息的死人。

    起初几年幽冥王百里松还打算就此搁置文氏,谁知后来文若水这个女子竟然靠自己在边疆杀出了一条血路。

    所以这次盛大的生辰宴,其实也是看在若水将军的功勋上。

    这次生辰宴的地点便在幽冥王宫,幽冥洲有权势地位的几乎都来了,就连周边的一些友好部族的也来了不少。

    幽冥洲素有夜里婚嫁生辰的尊者礼仪,故而文在阔的生辰便是在子时准时开场。

    夜空齐齐飘出天灯,将整个幽冥洲笼罩在烛光之下,天灯与夜星相得益彰,在清雅的月色下十分迷人。

    而此刻,幽冥王宫的大殿上,觥筹交错,群臣宴饮,交谈声不绝于耳。

    大殿中甚至还吊着一盏幽冥灯。

    这幽冥灯是幽冥洲沿袭先前冥界的习俗,一般在新王继位时才会拿出来,如今在老功臣的生辰宴上供出来,倒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实如今的幽冥灯倒不似千百年前那般珍贵,千百年前那灯中都点燃的都是神火,用特殊的冥灯包裹燃制,就会有增长灵力的效用。

    不过神火早就被禁用,想来这幽冥灯中燃的也只是普通火焰。

    镇国公文在阔身子不适,幽冥王百里松便下旨把他安置在大殿的屏风后,还专门为文在阔打制了一套软床,许他在屏风后卧听。

    “陛下,不知靖王殿下现下何处?”百里昼明穿着那身花绣淡色袍,看起来十分张扬。

    还能在何处,自然是在寝宫养病。

    还未等百里松开口,百里昼明继续说道:“我倒是很好奇,这靖王到底生了何病,一回来便是卧病在床,看来这蓬莱仙山也不如传言那般神乎其神。”

    这次生辰宴来人都是非富即贵,百里昼明这话中带刺,是将家事拿到台面上来讲,显然有失皇家风度。

    但眼下众人还未听出这话间深意,幽冥王百里松也不好应答。

    一时气氛沉重。

    “看来表哥这些日子很挂念我。”

    孟求微推开大殿的门,缓步走向席间,向众人行礼。

    众臣齐齐看向孟求微,见他颇有天人神姿,形如玉树,面若雪雕。

    席间的几位女子还掩面交谈,谈论的当事人便是这位靖王殿下孟求微。

    昔日幽冥洲口耳相传的都是这位殿下是个病秧子,弱柳扶风仿若女子。

    今日骤然出现在大殿中,的确是叫人有些意外。

    意外的不是孟求微会出现在大殿中,而是他竟然如此丰神俊朗,周身还萦绕着一股十分清透的神灵之气。

    这显然是修为至高之人才有的。

    幽冥王百里松见到孟求微入殿,眼神怔愣了半晌,才接话道:“求微,近日身体可还好?”

    孟求微躬身行礼,道:“已经大好了,多谢舅舅挂念。”

    话一出,席间的司徒盈恶狠狠地看向孟求微,却不出声。

    百里昼明见他神采飞扬,面色不快,问道:“靖王殿下好得这么快?看来是有高人相助。”

    先前他利用华景刺杀孟求微,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将那短刀上沾了神火。

    如今一看,这孟求微不仅没有受伤,却瞧着更甚从前。

    “医馆的太医照料得细致,所以好得快。”孟求微朝百里昼明点头示意。

    梅欢意正站在殿外悄悄听着,夜风吹得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听到“太医”二字时,又立刻来了精神。

    前天她去劫持了司徒盈,将她打晕,送到了孟求微面前。

    其实刚开始梅欢意还有些担心,之前她与司徒盈交过手,这司徒盈绝不像表面上所见的那样骄横,据她所知,司徒府的大部分门派都掌握在司徒盈手里。

    能掌握这么多门派的女子,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不过那孟求微不知跟司徒盈说了何事,那司徒盈回府之后一直心不在焉,郁郁寡欢。

    直到今夜宴会席间,梅欢意还隔着门帘远远瞧了她一眼,发觉她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其实梅欢意做这些事情也并非本心,只是如若她不做,孟求微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自从那日换心之后,梅欢意私下里偷偷翻找过许多医书,才发现这换心并不能感知他人想法。

    起初梅欢意不敢在心中多想,生怕孟求微知晓,看了这医书后,倒是有几分定下心来。

    “那是何人,医术这样高明?”百里昼明故作腔调,问道,“靖王不妨让我们也认识认识?”

    孟求微回身,正准备开口,殿外的梅欢意也蓄势待发,然而却被忽然站起的司徒盈打断。

    “殿下...是我一直在照顾。”

    众人惊愕,但这话却也说得在理,毕竟这位司徒小姐早就与孟求微定下亲事,也不算逾了规矩。

    梅欢意都准备踏进正殿了,没想到司徒盈会突然来这一手,只好继续待在殿外。

    司徒盈走到殿中,向众人行礼,道:“殿下身体如今大好,臣女斗胆请求陛下,早日定下婚期,好让臣女心安。”

    一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下求娶,实在是让司徒氏丢了颜面,司徒茂面色咻然沉下来,这几日他一直在操办夜宴,不曾回府,更是不知司徒盈何时去照顾孟求微的。

    不过碍于众人,司徒茂脸面挂不上去,厉声道:“盈儿,别说了!”

    虽说先前司徒茂对外一直都是极其宠爱这个独女,但无外乎是司徒盈有能力,小小年纪就能将司徒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司徒盈的生母在生育她的弟弟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只留下了司徒盈这个幼女。

    说来也是可怜,司徒盈小时候因为没有生母庇佑,府中姨娘也多,故而十分懂事,反倒是长大后性子蛮横骄纵。

    司徒氏家大业大,自然是将这个独女奉为掌上明珠。

    如今大殿中,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百里松自然也不好推拒,道:“那孤便为你们二人择一个吉日。”

    司徒盈莞尔一笑,道:“那还请陛下细细思量。”

    她转身朝大殿上的众人笑道:“小女有一愿,不知玉灵真人可否愿意?”

    玉灵真人?梅欢意附耳听着,莫非就是铸造她手中这把碎梦剑的玉灵真人?

    她透过门缝,依稀瞧见席间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女修士,而司徒盈也正是对着她所说。

    这位玉灵真人正是凡人修仙界昆墟仙府中人,在三界颇有盛誉,是唯一一位住在凡界的神。

    玉灵真人端坐在席间,气质十分清雅出尘,道:“你且说。”

    司徒盈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小女希望真人日后能来参加小女的婚宴。”

    要说这司徒盈也真是精明,当众邀约,玉灵真人也是不得不应允,一旦玉灵真人应允,那么这场夜宴的其余人也会不请自来。

    无外乎别的,既然玉灵真人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去,那么多多少少也会慕名而去。

    玉灵真人捧着手中的茶盏,朝高座上的幽冥王百里松望了一眼,道:“好。”

    “那孤择良辰吉日后,再通知各位。”

    百里松面上轻笑,心中却是无措,当日他答应婚事还是众臣亲眼见证的,可如今一想,这倒不是个好计谋。

    况且孟求微的立场还不明确,既然司徒盈说近日是她在照顾孟求微,也就是说孟求微和司徒氏走得很近。

    如此一来,这二人的婚事对百里松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他日若是大权旁落,那百里氏只会被司徒氏死死压在脚下,不得喘息。

    司徒盈浅笑,回到了席间,司徒茂面色不爽,很稀奇地瞪了她一眼。

    梅欢意都快在殿外睡着了,她这个角度十分刁钻,刚好只能透过门缝看见大殿中央。她要是稍微挪动一点,殿外的侍卫一定会发觉。

    然而方才见那玉灵真人张口说了一句“好”,然后司徒盈就起身回到席间了。

    孟求微昨夜还吩咐她要守在殿外,如今看来也没什么意外,除了司徒盈突然站出来。

    不过梅欢意觉得,这一步棋倒像是孟求微的安排,很符合他一向出其不意的行事风格。

    梅欢意正要探头去看,却在门缝中看到了烛光下映出的影子。

    竹影摇曳,梅欢意清晰看见,她身后还站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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