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孟求微神色迷离地看着她,而梅欢意早已脱离方才扮演的少女角色。

    “不要自作聪明。”孟求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眸色变得凌厉起来。

    他用力扼住梅欢意的脖颈,那头骨似乎在她手腕和脚踝处扣得更紧了。

    梅欢意的眼珠周围爬满了血丝,她快要喘不过气,像是即将被抛入空中,慢慢失去了感觉。

    于是下一秒,梅欢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胸膛慢慢被剖开。

    半颗血淋淋的,跳动的心脏正浮在空中。那些头骨似乎闻到了血腥气味,开始条件反射地兴奋起来。

    她现在没有知觉,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丢失了一部分,这种感觉十分窒息。

    梅欢意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绝望,她努力往好的地方想,你看,孟求微还给你留了半颗心脏。

    至少还有半颗,至少不会死,至少不会成为傀儡......

    可是心脏离体,明明没有痛感,脑子却嗡嗡的,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

    在梅欢意绝望的神色中,孟求微将自己的半颗心剖出来,与她的心脏合二为一。

    孟求微额头冒着细密的汗,他的心脏是黑色的,那半颗心的剖面却是血淋淋的赤红色。他将自己的另外半颗心塞入梅欢意的胸腔中。

    霎时,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心脏刚被切成半块,就被迫与他人的心脏合二为一。

    况且,这孟求微的心脏与寻常修士的心脏不同,阴寒之气极重,还是黑色的。

    梅欢意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她现在气血经脉似乎不太受自己的控制,全身似乎都被这半颗黑色的心所控制。

    同时,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力修为,这种修为等级,是她在古籍上都不曾见过的。

    她甚至不敢细想。

    孟求微将她的心脏缝合好后,那些头骨像是十分恐惧一般缩回去,梅欢意顺势从高空掉落。

    然而即便从如此的高空掉落下来,她却在接近地面时,体内的真气稳稳地将她拖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梅欢意的心脏不适感十分强烈,像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识的人突然住进了自己的身体一样。

    然而这句话刚问出口,她的心脏就猛地刺痛了一下,疼得她直皱眉头。

    答案显然已经明了,孟求微就是想折磨她,想彻底控制她,所以才利用换心这种极其残忍的方式。

    其实在凡人的修士界,换心是道侣之间的生死契约,而在神冥的修士界,换心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控制方式,就相当于主仆之间的生死禁锢。

    除非一方身死,否则这种生死禁锢会折磨永生永世。

    梅欢意极其惜命,要自杀是肯定不敢的,但要让她永生永世活在孟求微的禁锢之下,简直是比死还难受的东西。

    可是没有办法,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在这方禁锢中偏居一隅,找到自己的心安之地。

    梅欢意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她都不会放弃活着,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德,才换来今世的命格轮回。

    所以她不敢轻易放弃。

    孟求微轻蔑地笑出声来,他的嘴角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道血痕:“记住你的身份。”

    这句话是在警告她,不要再自作聪明,妄图佯装成别人的样子吗?

    梅欢意懒得多想,心下的不适感越来越弱,气血经脉也慢慢调和起来,身体也渐渐恢复正常。

    以前的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梅欢意,却十分讨厌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现在她的心有孟求微的那一半,许多事情不敢在心中细想,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是否会被孟求微窥探无余。

    宫殿内的气氛十分低沉,殿内大柱上的雪雕花散发着阵阵寒气,那些头骨又不声不响地隐匿在宫殿上方。

    不知是哪一处的宫殿突然打开一个角,刺眼的眼光就透过这一角射进来。

    梅欢意逃也似的,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一出这个角,根本没有刺眼的阳光,是先前他们进入密道前的暗室。

    映入眼帘的是素屏十分惊讶的神色,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干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梅欢意。

    黑袍少年则是坐在角落处,双手抱着腿,整个脸都埋在膝盖上。

    这次暗室中的人直接是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半,梅欢意也是后来才知道,有许多人坚持不下去,直接中途退出了。

    当然,退出也不是这么简单的,需要消除所有在三里尸社的记忆,和所有关于三里尸社的修为术法。

    这个过程及及其痛苦,几乎和脱一层皮没有什么区别。

    素屏一直盯着她,却不说话,梅欢意才意识到不对劲。她一直张着嘴,却看不见舌头,只见被血色染红的牙齿,在白净的脸上极其惊悚。

    原来素屏在刚才的试炼中失去了舌头,所以见她完好无损地出来,才如此震惊,毕竟素屏一向自诩修术高强,心比天高。

    那黑袍少年木然抬头,面色无精打采。他抬起头,额间被印出血印,梅欢意循着血印看过去,才发现这少年断了一个小拇指。

    所以...素屏丢了一条舌头,黑袍少年丢了一根小拇指,而梅欢意,丢了半颗心。

    *

    潘玄自从亲手杀了那死士后,似乎变了一个人般,整日阴沉沉的,不太喜欢跟人交流了。

    司徒盈虽然心中爱慕她,但总觉得堂堂男子汉,不过杀了个人就变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只要一想起当日瓢泼大雨中的暖意,便觉得男子还是实诚些好,这样也好控制。

    她是在司徒氏成长起来的女子,是司徒氏上下唯一的掌上明珠,生来掌控欲就极强。

    对司徒盈来说,孟求微整日称病待在幽冥宫寝殿,谢绝外人探视,常常是神出鬼没,到底是让人不放心。

    像潘玄这种,司徒盈可以牢牢地将他控制在手心里,这种掌控感让她感到舒心。

    司徒茂这几日都在忙着操办镇国公文在阔的生辰宴,几日未曾合眼,司徒府中的一应事物便落在了司徒盈的肩头。

    虽说往日司徒盈总是一副大小姐不问世事的骄横模样,可她血脉中流着司徒氏的血,司徒氏不允许有废物,更不允许有心软之人。

    潘玄这几日未曾去教练场修习术法,整日闷在房中只盯着那把带血的剑,这剑上的血大抵是那死士留在这世间的唯一痕迹。

    司徒盈也准备晾他几日,等他想开。然而这日,司徒盈将司徒氏底下的各小门派的账目清点后,潘玄背着包袱,提着剑来到堂前向她告别。

    潘玄将剑收入剑鞘中,递给司徒盈:“司徒小姐,在下该离开了。这些时日在府上多有叨扰,还望转告表舅一声。”

    他弯身行礼,正准备退出堂中。

    可这不是司徒盈等几天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屈服,是顺从。

    司徒盈接过利剑,指向潘玄的喉咙,院中的仆从像是立刻会意一般,将府门里里外外围了几层。

    这架势,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你把司徒府当什么了?”司徒盈面露凶狠神色。

    潘玄柔声答道:“在下感念司徒府的昔日的照拂,只不过...司徒府不适合在下。”

    “不适合。”司徒盈轻嗤了一声,道,“那看来玄哥哥是适合死斗?”

    提起死斗,对于潘玄而言,如今就像一个噩梦一般,死死地缠住他把他往泥沼中拖拉。

    而眼前几日前还是满眼星光的女孩如今俨然变成另一番模样,潘玄莫名被她漠然的神色吸引。

    司徒盈的眼睛像一滩泥沼,潘玄莫名其妙地在这一刻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乖,回去睡一觉。”

    司徒盈摸了摸潘玄的发冠,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潘玄像是傀儡一般,径自朝内室走去。然而在司徒盈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时,潘玄微不可查地朝身侧看了一眼。

    “司徒小姐。”院内飞入一名死士,见到司徒盈便跪身道,“后山出事了。”

    这几百年来,司徒氏一直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后山便是禁地,几百年都不曾出过意外。

    三界中有不少小门派都背靠司徒氏,与一些邪恶势力暗通款曲。

    况且能进后山之人,必定是灵根修为都极高的人,那些后山中活下来的死士自然也是身经百战的。

    如今后山骤然失火,定是出了内鬼。

    “还不快随我去!”司徒盈气急,随手甩了一巴掌,面前的死士瞬间烟消云散。

    既然让司徒氏失望,自然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到内鬼,司徒盈猛地想起方才潘玄的异样。

    按理说潘玄这几日修为增长不少,而且他有灵根,悟性也很高。那么司徒盈刚才对他所使用的魅术,约莫是没有作用的。

    那为何潘玄却像个傀儡一般,任她差遣?

    司徒盈如触电般恍然大悟,疾步朝潘玄的内室走去。

    果然,他并不在房间内,只是司徒盈刚踏入室内,不知何处吹来的一阵风,风被猛地关上。

    梅欢意一身黑色刺客服,碎梦剑直指司徒盈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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