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梅姑娘?”

    潘玄正穿着一身黑色大裘站在身后,探身问道。

    梅欢意见眼前十分清秀的少年,却十分陌生,虚声问道:“你是?”

    还未等他回答,梅欢意便把他拉进了偏门的院子中,方才若是二人在殿门前交谈,一定会引来侍卫。

    这后院树木多,侍卫少,是个隐藏的好去处。

    潘玄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原来梅姑娘不记得我了?”

    梅欢意抓耳挠腮,仔细在脑海中思虑了一番,郑重地摇头:“你到底是谁?”

    “我是潘玄。”潘玄期望的神色突然暗下来,道,“十年前,我逃亡来到幽冥洲,便是梅姑娘为我义诊。”

    梅欢意恍然大悟般:“哦。”

    她这么多年来的确是在幽冥洲义诊,不过她义诊过的魂灵和修士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住呢?

    潘玄上下打量着,问道:“梅姑娘方才何故在殿外?”

    梅欢意自然是不可能跟他如实交代的,就随便扯谎道:“我...就挺想看看的。”

    这话说的...简直是敷衍得明明白白的,潘玄自然也听出来,不过他也不恼,只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在梅欢意身上。

    肩上突如其来的暖意,让梅欢意有些不自在,她当即拒绝道:“多谢公子,不必如此。”

    虽说潘玄是如此说,但梅欢意却是实实在在不记得这个人,她也不能确定潘玄所说话的真假,自然是听七分,信三分。

    况且这潘玄的穿着很是雍容华贵,这黑袍在月色竹影下还漾着金丝绣的微光,并不像是逃亡之人的穿着。

    梅欢意拉开距离,道:“今夜的事,还请不要跟别人提起,多谢公子。”

    她正准备退下,却被潘玄一把拉入树丛中。

    昏暗月色中,院中参天大树下,潘玄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果然,不过半晌,这院中就来人了。

    “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司徒茂声音极其愤怒。

    院中还有一个极其轻盈的脚步声,梅欢意一下子就听出是司徒盈。

    接着就是一个十分响亮的巴掌声。

    司徒盈的声色十分平静,道:“父亲,女儿总得为自己的前程考虑吧?不然,女儿也只是给弟弟做嫁衣而已。”

    弟弟?据梅欢意所知,这司徒盈一直是司徒氏的独女,如今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

    司徒茂像是十分意外一般,气势也弱下来:“你已经知道了?”

    还未等司徒盈开口,司徒茂像是谎言被戳穿一般,干脆破罐子破摔,道:“能给司徒氏做嫁衣,也算是你的福气。”

    “这些年来你对司徒氏也算有些贡献,到时候你的嫁妆我也不会少的。”司徒茂理所当然道,“不过,你不要妄想和你弟弟争家产。”

    司徒盈偏头笑道:“女儿当然不敢。”

    她低头拭泪,抬头看时,司徒茂已经离开院子,回到了大殿中。

    司徒盈在院中仰头伫立良久,待她离开院子,梅欢意见四处无人,才从树丛中跑出来。

    方才二人在树丛中,大气不敢喘,憋了许久也不敢稍有动作。

    倒是那树丛中的飞虫,一直扒在她的脖颈处吸食她的灵力,只是不过片刻,那些飞身便化成黑烟消散在丛中。

    梅欢意先前的神火之伤未解,这些飞虫吸食的正是神火所伤的那处,只是梅欢意没想到这神火威力如此之大,那小飞虫还未饱腹便已身亡。

    潘玄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个,柔声问道:“姑娘是中了什么毒么?”

    梅欢意的心脏骤然紧缩,疼得她提不上气,只摆手示意“不是”。可她现下面色如此苍白难看,一定是难受极了。

    是孟求微在找她,方才她离开殿门,孟求微并不知晓,眼下她是必须要离开这院子了。

    潘玄见她踉踉跄跄地离开院子,目光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见她渐渐消逝在竹影中,潘玄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隔着无人在意的角落,潘玄见梅欢意又回到了刚开始那个位置。

    梅欢意透过门缝,看到大殿中的孟求微举着酒杯一饮而尽。饮毕,还朝她斜睨了一眼。

    现在她脑海中想的都是关于司徒盈还有个弟弟的事情,那时在草丛中听着,见身边的潘玄也有几分惊讶的神色。

    看来这潘玄是知晓这司徒氏的。

    百里昼明忽而起身向司徒茂敬酒,问道:“诶?听闻司徒氏前些日子来了个认亲的?传言司徒小姐很是喜欢呢!”

    司徒盈闻言十分平静,倒是司徒茂,面色不爽道:“司徒氏的家事,宣王殿下还是不要过问,今日是镇国公的生辰,不要说些闲话。”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都是一家人。”百里昼明阴阳怪气道,“对了,本王的仆从见他正在殿外呢,为何不让他进殿?”

    这话摆明了像在挑刺,又是说司徒盈很是喜欢这位远道而来的远亲,又故意说不让进殿,这不就是在告诉别人,司徒盈和这位远亲不简单么?

    司徒茂淡定笑道:“看来宣王殿下消息真是灵通。”

    百里昼明刚要开口继续追问,司徒盈便站起身来,泰然自若道:“宣王如何对司徒府的事情这样上心?看来是殿下府中的事情处理完了?”

    这话直指百里昼明的心腹痛点,前些日子百里昼明的爱妻周氏在府中突然病重不起,百里昼明一直陪在周氏身边,寸步不离。

    百里昼明被噎住,怒道:“本王府上的就不劳司徒小姐费心了,倒是本王的仆从方才从殿外回来,见那位远亲正在偏院吹冷风呢,怎么,司徒小姐倒是不心疼了?”

    一时气氛凝重,潘玄突然推开殿门,跪身道:“参见陛下。”

    来人正是潘玄,百里昼明嘴角噙着一抹怪笑,道:“这不就到了么。”

    司徒盈自从和孟求微说了什么之后,就对潘玄不怎么上心了,整日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

    梅欢意透着门缝见潘玄进入殿中,还怔愣了半晌,原来方才百里昼明所说的司徒氏远亲就是潘玄吗?

    难怪他方才听到司徒盈还有一个弟弟时,如此惊愕。

    司徒盈神色平静地看着跪在大殿中的潘玄,道:“潘玄,你想说什么?”

    潘玄只偏头看了她一眼,便朗声道:“在下是昆墟仙府玉灵真人座下弟子潘玄。我与司徒小姐也绝不是宣王殿下方才口中所说的那种关系。”

    “哦?那你既然是昆墟仙府中人,为何住在司徒府?”百里昼明步步紧逼,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

    潘玄的声色很清透,仿佛是山涧的清泉一般:“宣王殿下,家母身故时,有一信物要在下亲手交到司徒府,家母遗命,不敢不从。”

    百里昼明察觉出不对劲,既然是信物,直接当面交付就好,何故还要在司徒府借住这么久。

    “是什么信物?”

    潘玄道:“日后宣王自会知晓,请恕在下难以告知。”

    “那既然你说不出来,就是有计谋。”百里昼明双手抱胸,愤愤然道。

    “是我许他去的。”

    玉灵真人一直端坐在席间,不曾参与宴席的交谈,只是冷眼旁观着,如今师父突然发话,潘玄也不愿再与百里昼明纠缠。

    昆墟仙府的地位在三界有目共睹,可以说是三界中最有威望的,而玉灵真人便是昆墟仙府中三大真人之一,其余两位真人还未出关。

    现下这昆墟仙府就是玉灵真人在主持大局。

    幽冥王百里松自然不好驳了玉灵真人的面子,怒道:“昼明,够了!”

    百里昼明被摆了这一道,面色也是十分难看,只闷闷地坐在席间,没有再说话了。

    潘玄见状,站起身来,又向司徒茂作揖,道:“这些日子多有叨扰。”

    司徒茂面上轻笑,心中却是暗骂,后悔自己识人不清,竟然如此轻信别人,又是后悔将司徒氏的死士秘密传唤与他。

    当日竟完全没看出这潘玄竟然是昆墟仙府的人。

    不过昆墟仙府的人一向不会插手三界的闲事,眼下也只能期望潘玄不会恩将仇报。

    玉灵真人抬手将潘玄召到她身旁坐着。

    梅欢意在殿外看着哑口无言,这潘玄竟然还是昆墟仙府的人,那他肯定看出来自己的脖颈上受了神火之伤。

    正这样想着,梅欢意感觉背后一凉,隐隐约约又站了个人。

    她的心脏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剧烈地跳动。

    孟求微站在身后,一脸鄙夷的神情,问道:“你身上什么味儿?”

    梅欢意慢慢探过头,发觉是孟求微,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她将自己的袖子翻起来,凑近闻了闻,十分不解:“就是一些中药味啊。”

    “不是。”

    孟求微弯身凑到梅欢意的肩头:“什么狗味。”

    梅欢意差点一袖子翻过去,心中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我不知道!”

    她实在是闻不出来自己身上有孟求微所说的奇怪味道,她也不想理会孟求微。

    殿内席间的众人醉得七七八八,连孟求微的面上都有了几分醉意。

    潘玄正从殿内推门出来,还要几个侍卫要搀扶着他。

    他摆了摆手,回绝道:“多谢。”

    梅欢意偏头一看,正巧对上潘玄的神色,他眸中一片清明,显然未沾染半分醉意。

    孟求微几乎是半靠在梅欢意身上,他一手扶墙,细细得嗅着,又分了个眼神给潘玄。

    而后十分不屑道:“好大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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