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谜影04

    “太子哥哥可记得这两幅画?”

    “其中一幅有些印象——是二弟上个月买到的赝品,德妃娘娘还因此大发雷霆了一番。至于另一幅……”宋瑾瑜为难地摇摇头,“孤似乎没见过。”

    “这画花得可是你的银子。所以,宁儿就想拿来给你瞧瞧。”

    “原来如此。”宋瑾瑜哭笑不得,“最近听闻宫人在谈论宋沐买到赝品的事儿,没想到竟然是它。妹妹这是嫌弃了,便转头来送给孤?”

    “自然不是。这两幅画可来头不小——”诗宁神秘地笑了笑,话锋一转,“哥哥可否召傅国师最小的弟子傅舟进宫?”

    “孤虽不能召见国师,但是见一见傅舟倒是没什么问题,”宋瑾瑜点点头,“不过,就算傅舟……不得国师器重,宁儿也万万不可戏耍他。”

    诗宁只是笑,不置可否。

    “此事可是要紧?”大概是觉得在背后对别人评头论足有违君子作风,宋瑾瑜颇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自然要快些才好。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幅画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哥哥难道不好奇么?”

    他自然是好奇的,恨不得立马听到解答;但既然妹妹似乎还想卖一会儿关子,那便顺着她的心意好了。

    派人去国师府送信后,诗宁的状态明显放松不少。宋瑾瑜放下心来,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宁儿要不要留在东宫用膳?孤吩咐小厨房做些你爱的桂花酿来。”

    诗宁“啪”地打开扇子,半遮着脸,微微挑眉,继而忽得合上,敲了下宋瑾瑜的肩,学着京城那些纨绔子弟的腔调:“花前日下,美人相邀,本公主求之不得。”

    宋瑾瑜笑骂:“你又是跟哪个浪荡子学的?油腔滑调。父皇就应该少让你出宫乱晃,尽学些不正经的。”

    他寻思着,幸好诗宁是个女孩儿,否则以她的容貌和“处处留情”的德性,那些京城贵女兴许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勾了魂。

    未时已到。

    “两位殿下,傅舟已在殿外等候。”

    “宣。”

    宋瑾瑜颇有些意外:“国师府的人向来眼高于顶,迟到是常有的事;而这傅舟身为国师弟子,竟如此准时,真是难得啊。”

    诗宁低着头,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万事俱备,连东风都吹到跟前来了——期盼已久的事儿,又怎敢迟到?”

    见诗宁没有想继续说的意思,宋瑾瑜只好咽下了一肚子疑问。

    “草民傅舟拜见两位殿下。”

    “免礼。”宋瑾瑜点了点头,示意傅舟起身。

    傅舟生得极好。

    尽管身着最普通的白色云锦长袍,站在殿内也恍如谪仙下凡。大概是初次进宫,他的眼睫因紧张而微微颤动,如扑闪的蝶翼,让人无端起了怜爱之感。鼻梁极高;齿编贝,唇激朱,尽管尚未束发,已隐隐能窥见日后的无双之姿。

    诗宁因他的容貌失语片刻,所幸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同于宋瑾瑜的客气,她反倒端起了架子,冷笑一声,摩挲着手中的青花瓷杯。

    “傅舟,”她吹了吹杯里的茶水,桃花眼微微一挑,目光凌厉,“你可知罪?”

    傅舟再度跪地:“草民不知。”

    “不知?呵,好一个不知!”

    傅舟只是跪着,依然沉默不语。

    “不打算解释?”诗宁拿过玉簪手中的画卷,“砰”地抛到傅舟面前,“你说,这东西同你有没有干系?若是认了,本宫敬你敢作敢当;若是不认……便趁早回你的国师府——当然,国师那边,本宫自然是会告知的,想必他有好好管教你的能力。”

    “宁儿,哪有你这样审问人的……”宋瑾瑜失笑,靠近诗宁低语,“不管承认与否,都没有实质性的惩罚,谁会想不开认罪?”

    诗宁给了对方一个胜券在握的眼神,随后神态自若地倒了杯茶,细细品味,似乎是不打算继续问话了。

    待茶汤见底,傅舟依旧不语。她摩挲着瓷杯,慢条斯理地咬着字:“都出去,好好给傅公子挑一辆马车,务必把他风风光光送回国师府。”

    宫人退尽,诗宁懒懒一掀眼皮:“傅舟?哼,或许应该换个称呼——你觉得如何?”

    仿佛是见到了洪水猛兽,跪地的少年狠狠一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双方僵持中,一道声音传来:“二位殿下,车马皆已备好,不知傅公子何时动身。”

    “此刻便……”

    “草民认罪。”

    细如蚊呐的声音传入耳中,诗宁饶有兴味地勾起嘴角:“太子殿下仁义,不忍心教人空着肚子回去。傅公子今日便在这东宫用膳,你先退下。”

    “是。”

    宋瑾瑜凑到她的耳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宁儿,你刚刚同他打的什么哑迷?孤竟什么都没看明白。”

    看了眼依旧沉默的少年,诗宁叹了口气:“真是麻烦。本宫便勉为其难开个口,替他解释一番罢——毕竟这位的来头,可不是一般的大……

    “哥哥遍读史书,应该听说过擅长占卜的清河温氏。这百年以来,温氏一族人才辈出。先后出的五位国师,无一不是惊艳绝伦之辈。

    “十多年前,温老国师伤了元气,便告老还乡,以期修身静养;本以为清河偏远,京城会鲜少有人关注温氏。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温氏长子温恒的消息,又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温恒的画作价值千金,装裱亦有特殊之处——他一般在自己的画作之上覆一幅名家高仿图,再细细把两幅画于边缘处黏合,最后以温家特有的月华锦装裱,然后送与友人。民间传言,温恒此举是为了防止贼人偷盗,一时成为美谈。”

    宋瑾瑜看着清瘦的少年,目光中透露出疑惑:“可他们的年龄……”

    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诗宁抿了口茶,才起身继续道:“不过,又有人说温家7岁的小公子,与长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其5岁时所作字画已是让族中长老赞不绝口,6岁便精通占卜之术。只可惜温小公子生性冷淡,不喜应酬,世人难得一见。

    “但人算不如天算。5年前突发的一场大火,使得温家全族覆灭,无人生还。关于温家两位公子的传言也彻底消失。巧合的是,自从那时起,新一任国师的占卜之术突然进精了不少——就算说是突飞猛进也不为过;而他对此并未多做解释,只对外宣称在梦中得到高人指点。近年来汴周亦是风调雨顺,外界对他质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少,国师一脉的地位扶摇直上……

    “温家覆灭,月华锦的制作工艺失传,从此市面上本来就稀少的月华锦的价格一下子抬高,近3年更是有市无价……

    “不过,本宫手里的这两幅画的装裱方式与温家长子的画作如出一辙,可温家大公子早已葬身火海……”

    珠钗随着主人的走动而轻微地摇晃着,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诗宁来到傅舟面前,用涂着蔻丹的手微微挑起他的下巴,红唇轻启:“那么,我是不是该称你温钰?温小公子。”

    他们靠的极近,连呼吸都隐隐纠缠到一起。不得不说,温钰是天生的美人,肌肤如陶瓷般细腻,即使近距离端详也找不到一点瑕疵——而他眼角下的那颗红色小痣,妖冶动人,轻易地闯入了诗宁的视野。

    “公……公主……”毕竟是小孩子,尽管心智再怎么早熟,但面对执掌生杀大权的皇家,温钰的声音也不住地颤抖。

    “何青,清河……本宫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在国师府等待的那么多天,温小公子,想必很焦急吧?”

    被说中了心事,他的鼻翼急促地翕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额前的碎发被薄汗打湿,维持在原处,不敢轻举妄动。

    诗宁松开手,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在国师府受困已久,妄想逃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国师权力滔天,唯一能帮你的,便是皇室。你借画设计宋沐,成功把皇室拉进了这趟浑水……本公主实在佩服。”

    温钰“砰”地磕了个响头:“公主恕罪,草民罪该万死。”

    “草民?呵,温小公子不必自谦,还是快快起来罢。毕竟,你的大礼,本公主可消受不起。”诗宁一甩袖子,施施然踱回自己的位子。

    饶是知书达礼如温钰,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宋瑾瑜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温小公子不介怀,诗宁被我们宠惯了,说话难免有些不中听。你先起来吧。”

    诗宁愤愤不平得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酝酿的气势,一下便被定义为无理取闹——这便宜哥哥,看来是要不得了!

    宋瑾瑜无奈摇摇头:“诗宁,此事还是尽早上报父皇为好。”

    “随你。”诗宁没好气地回答。

    “草民还有一事……”

    “温小公子不必别自称什么‘草民’,温家先祖于皇室有恩。你作为老国师的后人,我们也理应照拂。”宋瑾瑜温声道。

    “臣还有一事相求。”

    “不想回国师府?”诗宁瞥他一眼,心中了然。

    “公主果然心如明镜、料事如神。”温钰微微俯身。

    诗宁淡淡一哂:“这时倒会夸人了?国师一派势力强大。你若想保自己周全,那只有一个方法——你想留在宫内。”

    “……”

    诗宁气笑了,语气森森:“温小公子,你祖上确实对皇家有功,但是念在你刚刚欺瞒皇族,设计卖画给二皇子,让皇室子弟卷入你的私人恩怨中,本公主就两者当抵消了。你若是想留下,必是要付出额外的代价的。”

    温钰莫名打了个寒战,尽量保持着笑容,温声说道:“只要陛下愿意收留,臣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

    诗宁阴恻测笑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可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宋瑾瑜看着两人又即将针尖对麦芒,连忙道:“安排人给温小公子梳洗一事,便交给妹妹了。孤先把这件事禀奏父皇。”

    说罢,他扭头就走——似乎只要迟了一步,便会被卷入这修罗场。

    诗宁咬牙切齿:“来人,伺候温小公子沐浴更衣。”

    温钰脸色微变:“公主,不必叫人伺候。”

    “呵,小屁孩还害羞了?”

    “……”

    温钰:公主,我年长你两岁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