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听说今晚汇宾楼是商细蕊的杨贵妃,孟玉棠赶早便上了那儿去。

    这一进园子就有人迎了上来,“四姑娘来了,您楼上请,还是老地方。”

    孟玉棠朝来人点了点头,带着月牙儿一路上了楼,这好容易等着了商老板出场,可没唱两句,就有人骂骂咧咧起了座儿,一时间都吵着让商细蕊滚下来别唱了。

    “这都搁哪儿跑出些人,还让不让人看戏了。”孟玉棠面色不虞将手里的瓜子一把甩到了桌面上。

    月牙儿瞧了,够着身子朝下边一看:“瞧这些人儿都怪面生的,应该是打外地儿来的。”

    “这角儿还没唱完呢就急着赶人下台,虽说蕊哥改词儿是有风险,但这旧曲新唱总还得让人唱出来吧。”玉棠看着底下越发严峻的局面,眼见着有人还把开水泼到了商细蕊身上,立马起身抓起桌上瓷杯便向那人掷去,好巧不巧这准头儿倒还行,直接扣人脑瓜子上了,疼的那人是哇哇叫。

    “是那个孙子敢砸爷爷我,有本事儿站出来,看老子不收拾他。”这人用手捂着脑袋,转着圈骂道。

    眼见架势不对了,月牙儿正准备拉住自家小姐不让她说话,可还没等月牙儿动手,孟玉棠已然出了声:“砸你的是姑奶奶我!”

    来人听声抬头,见着是个姑娘家,顿时乐了:“我当是哪位英雄呢?没成想是个黄毛丫头,看来这商老板还真会给人灌迷魂汤,让你这么个姑娘来出这个头!大伙说是不是啊?”

    只可惜在座儿的大多都是本地人,一看那姑娘心里就明了了,这孟家在这北平还是有几分势力的,更不谈孟家的几位哥儿、姐儿那可都是人中龙凤,谁没事吃饱了撑去寻这晦气,也就这群外地人初来乍到,横冲直撞的,这不整巧踩雷上了。

    这几个无赖光顾着自己笑,看了看周围的人,没几个吱声儿的,气氛不为有些尴尬。

    这在此时孟玉棠又呛声刺道:“这戏是舞给座儿看的,是唱给人——听的,诸位要是听不懂,麻利儿点走人就是,也别怪人商老板,倒不如想想,自己到底够不够格儿听这出戏!”

    “臭丫头,你骂谁呢?”

    “谁接话就骂谁!”

    此话一出,底下闹事儿的人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声儿来,跟着大伙儿也一同笑起了这些人来。

    程凤台听了孟玉棠的话,觉着这姑娘还真是犀利的很,有趣儿的紧,和察察儿全然不同,于是转头向身旁的郑原木问道:“这姑娘是谁家的?这么泼辣。”

    “二爷有所不知,这姑娘是孟家老幺,打小那张嘴呦利的很。”

    “孟家?哪个孟家?”

    “瞧您说的,这北平就这么一家姓孟的,就是前北平商会会长孟岳衡,他们家。”

    “哦——记起来了,我刚来北平还……”

    这程凤台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几个家伙像是急了眼,想要上楼找孟玉棠的麻烦,这二爷二话不说就上前拦了下来。

    “这位兄弟,犯不着跟个姑娘较劲儿吧?这有话还不能好好说呢。”

    “你谁啊?用得着你来教训我,给老子滚一边去。”这人刚想把程凤台推开,不料反被人制住了手往回一拽,倒退了几个趔趄。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那丫头是一伙儿的,都是来给这糟蹋了杨贵妃的人的出头的。”为首的刚站稳脚步,指着程凤台鼻子叫嚷着。

    “不会吧,他怎么能糟蹋的了杨贵妃呢?”程凤台转头看了眼台上的商细蕊,又煞有其事的对眼前这位道,“糟蹋杨贵妃的明明是她那个扒灰的公爹啊。”

    ……

    好事者受够了程凤台的胡搅蛮缠,率先动起手来,对着程凤台脸就招呼了一下,挨了这下程凤台的脸立马见了血,看的楼上的察察儿一阵心惊,本以为这程二爷吃了苦头就会安分些,可这毕竟是常年跑货跟土匪打交道的人,身上的戾气不比那些山匪少,被这么一打,得,干脆撂下了脸准备跟这伙人死磕到底。

    见着双方打得越来越激烈却还没个管事儿的,孟玉棠扫一圈儿楼上,终是在一包间看到了这人的身影,于是让月牙儿赶紧去叫人,管事的看着这局面俞发不可收拾,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让人抄了家伙把闹事的人给扣了下来,遂又向孟玉棠和程凤台告了罪,却只换来四姑娘的一阵白眼和二爷的一片奚落。

    一场闹剧草草收了场,而这座儿呢也都走了个精光,一时只剩程、孟两拨人,察察儿看上自家哥哥脸上的青紫,等不及下边的人收场便急匆匆跑下了楼,脸上全写着心疼。

    “月牙儿,咱们也下去,见见这位程二爷。”

    “好嘞。”

    于是这主仆二人也一前一后下了楼,待走到程凤台跟前,孟玉棠拱手道:“今儿多谢程二爷出手相助,玉棠在此谢过。”

    “害,孟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没说谢孟小姐给我这么个机会英雄救美呢。”

    “二爷客气了,要不是您出头,我今个儿怎么说也得遭点罪。”

    “孟小姐言重了,这帮人纯属找茬儿,程某也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孟小姐不出这个头,程某也会站出来的。”

    孟玉棠知程凤台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也就乐意接过只笑了笑便没再说话了。

    “程二爷,孟四姑娘你们也敢动,瞎了你们的狗眼。全都带警察局法办!”管事厉声对这几个捣乱的人说道,明眼人也瞧得出来不过是为了给程、孟两人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孟玉棠冷眼看着戏院的伙计们将这帮人给带了出去,又听见管事让商细蕊今儿先歇了,刚要开口就被程凤台抢了先:“哪儿都走了?二爷不是座儿啊?这孟小姐不是座儿啊?”

    这一句吓得管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好无奈的望着台上的商老板。

    “唱!唱完了算!”程凤台拉着察察儿转向戏台,似是说给台上人听又向是说给台下的管事听,“要不然我这拳算白挨了!孟小姐受的气也白受了!”

    孟玉棠听着这话,笑着摇了摇头,索性啊与月牙儿同这兄妹二人一块儿坐下听起戏来,依稀间还看到这台上的商老板嘴角向上微微动了动。

    后台

    商细蕊盯着戏服上的茶渍皱起了眉头:“真去不掉了,怎么办啊。”这刚准备再对着上面喷一口水,将这污渍浸润开,不料管事带着程凤台一行人过来了,正打着招呼呢,商老板这口水算是吐不出去了只能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商老板,这位是程凤台,程二爷。”

    “商老板您受惊了。”

    “多谢程二爷搭救。”商细蕊说完瞧着程凤台脸上的伤又补了句,“害得二爷受伤了,真的对不住。”

    “呵,原来商老板刚才都看见了,瞧着您在台上八风不动的。”程凤台这句带着调笑的意味,整个人已不再似刚刚出手那般锐利,倒是有了几分商人的圆滑。

    “八风……”

    商细蕊刚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台上不为所动,就听见孟玉棠咳了两声:“蕊哥,这可不止二爷一个人,您倒是也搭理我几句啊?

    “四丫头你别闹,二爷——”

    “诸位都瞧瞧,打今儿起这商老板眼里可只容得下程二爷喽,合着我是白出头了?”孟玉棠这一句三叹的模样倒把众人都惹笑了。

    “得得得,怕了你还不成,今儿也谢谢孟小姐您冲冠一怒为——为贵妃!这回儿有面儿了吧。”

    听了商细蕊这么一讲,玉棠心里可舒坦了,“嗯——还不错,这漂亮话从蕊哥你嘴里说来就是不一样,得,今儿!值了!”、

    “可去你的吧。得亏着二爷出来的及时,要再耗下去,嚯——今儿这出杨贵妃该换樊梨花了。”说着商细蕊拿眼睛瞪了下眼前没个正行儿的孟四。

    孟玉棠也知道这是商细蕊再怪她乱出头,差点害自己吃亏,一时无可反驳,只得吐着舌头将将头扭到了一旁,月牙儿在旁边看着玉棠吃瘪的样儿笑着叹了口气,果然有些话还得商老板说,别人说了都跟耳旁风似的,不仅小姐不受用自个儿也落不到好。

    这时小来拿着块毛巾包了煮熟鸡蛋从外面跑来,嘴里嚷着要瞧商细蕊刚被砸伤的额角,商细蕊推脱了半天连说着自己没事儿让她放心,倒是察察儿的一声儿“姐姐”让这本来救人的还反倒伤了人的尴尬气氛得以缓解,谈话间商细蕊又主动跟管事说起了要换地方唱,管事也知道今日的事儿三分在自己,也没了底气强留着水云楼,只得求着商细蕊把这月最后场唱完,商老板也顺势开出了自己的条件,这最后一场还得唱这杨贵妃……

    送走程氏兄妹,孟玉棠又在后台留了些时候,本想着和商细蕊说说某出戏,就听着这十九边给自家班主卸妆边道:“怎么瞧今儿这些人都是故意找茬儿的,我看啊八成又是那姜……”

    “嘿——”这人话到嘴边刚想出口就被商细蕊的一声喝给推回了肚子里,十九还想说什么就见到小来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又朝孟玉棠那边努了努嘴,十九这才闭了口。

    就算十九这话不说完,孟玉棠也知道他们在怀疑谁,无非是看着自己和姜家那边的关系,也对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儿是不好说,想到这一时竟没了继续问戏的心情,对着商细蕊淡淡道了声告辞,便携了月牙儿离开了。

    “得,四丫头又该多想了。”看着孟玉棠离开的背影,商细蕊搁下了洗油彩的布,叹了口气,又对十九道:“你说说你,这嘴以后能别秃噜那么快行吗?”

    “我说什么了我?”十九一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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