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

    “陛下?”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躺在了床上,木床,轻帐,古人。

    嗯,这次对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问。

    “巳时。”

    “那我是不是错过了上早朝的时间了?”她急着起床,说好了要当个明君的。

    “陛下。”玄锦压着她要起的身子,“自从陛下病了,这一个多月,都没有上早朝了。”

    “那你赶紧发个通知下去,不对,宣个旨意,就说凶神已经从我身体上出去了,现在来了个善神,今后必然国运亨通。从明天开始,早朝恢复。”

    她催促,“你快去啊。”

    玄锦领了命,离开之前听见她嘀咕,“这么大的宫里怎么就只有一个伺候的人呢。”

    他答道:“陛下,辽牧国与我国交战多年,边境需要士兵应战。如今只能委屈陛下,我一定会好好伺候的。陛下不要嫌弃我。”

    原来是这样,她了然道:“怎么会嫌弃你呢。对了,你一会儿去把中央将军叫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玄锦点头,又提醒道:“陛下,统领是您的弟弟。”

    她欣慰地摸了摸对方的脸,笑道:“知道了,去忙吧。”我的贴心小马甲。

    不一会儿,统领来了。这是一个粗狂的人,高大,健壮,威武,讲话轰隆隆的。

    “陛下,听说你废弃了剃头礼。还恢复了早朝。”

    苏甘棠点头,二人坐下寒暄了句,开始聊起边境的战事。

    她了解到了本国是一个微小的国家,夹在几个国家之间,其中的一个邻居叫辽牧国,是个游牧民族,骁勇好战,一直骚扰我国。

    而另一个邻居是金真国,是个半游牧民族,特别善于骑射,目前与本国暂时没有什么交涉。

    最后一个邻居是南枢国,国都在中原,与本国有贸易关系,暂时未交战过。听说此国地广人多,物产丰富,山水宜人。

    之前原主多次出使南枢国,用马匹牛羊交换了许多布料和书籍回来。两国关系不错,这几年本国大旱,还向南枢国借了许多粮食。

    苏甘棠觉得这个国家怎么听怎么熟悉,只怪之前学历史,只会按照主要脉络死记硬背,这种本国这种枝桠上的小国都忽略掉了。

    如今她降临在了一棵大树的枝桠上,而这根枝头又岌岌可危。

    “我们和辽牧国的对战情况如何?”

    统领叹了口气,“很难。加上这几年我国子民连饭都吃不饱,别说打仗了。”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姐,王医夫说你是因为不敢正视自己的无能,不敢面对自己那些失败决策的结果,所以才妄想成自己被凶神附身了,成日疯癫示人。他让我莫要担心,说等你想明白就好了。”

    苏甘棠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放心弟弟。”好个王绍羡,竟然说我是装的。

    送走了统领,她又让玄锦带着了解宫里的情况。

    逛了一天藏书阁,幸好,本国的文字都是从南枢国传过来的。大体上她都看得懂。

    她从书里写的了解到了本国的历史,语言以及文字的由来和发展。她注意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本国没有科考,文官靠熟人举荐,武将靠自荐。

    城门外设立了一个武举台,台上插着带名字的旗帜,每年三月,开城比武。

    比武的前三名会将写着自己名字的旗帜插在台上。

    宫里会在武举结束后上台查验名字,然后将胜利者招选入职,参军打仗。

    “既然有武举,为何没有文举?”

    直到她第二日上朝后才发现,文官就只有四人。

    不是,这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在这片土地上有九个州,接近百万人口。加上她这个皇帝,一共就这五个人统治着一个国家?

    这五个人,除去一个皇帝苏甘棠,一个将军苏勇,就剩下了三个。

    这个三个人里面有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翁王传傅,只剩两个人。

    这两个人里面其中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白面书生彭汤,另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稍显皱纹的霸气女士华映西。

    苏甘棠看着她,总觉得她比自己更像个女王。

    “那我们就开始吧。有什么需要报告的吗?”她问。

    打头的是王传傅,他事无巨细地将这个月累积的问题都一一道来,整整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

    嗯,苏甘棠听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王大人说的东西都很重要,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很重要,所以我们要十分重视,谨慎对待。”

    她说了一些废话去附和,听众也很给力地点头。

    话音停下后,早朝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几人都注视着苏甘棠。

    正当她骑虎难下的时候,一直安静的王传傅突然开口激动道:“老臣明白。”

    明白?苏甘棠讶异,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没搞明白。

    果然,这就是相爷的觉悟。

    用同样的方式打发了这些人提出的问题。她开始着手说自己的计划,“我来说几个,第一,祭坛还是继续搞起来,哪怕没什么用,至少能安民心。

    第二,设立一个文举殿,拟定一份选举方式出来,每年如同武举那样,招一些文人来当官,可以将新招的人安排到地方先历练,然后将地方官员逐级往上调。

    第三,现在国家正是危难时刻,你们想办法号召各地有钱人捐款。

    第四,关于国家子民剃发的规矩都撤了,夏日可剪短,冬日可留长,男女同权,都遵从本人的喜好。

    今日暂时就是这些,你们觉得这几条怎么样?没问题的话,就拟文书下发吧。”

    在座的唯一一个女士华映西先开口:“陛下,各地商贾和地主很多都是他国迁徙过来的,并非本国人士,我们很难让他们掏钱出来。”

    苏甘棠都震惊了,“商贾能理解,地主也是?”

    “是的,”华映西点头,“我国土地可以随意买卖,所以。”

    “不行,这个要改。要尽快从那些人手里将土地买回来。还有,迁徙过来的人,同子民享同样的权利,那就要同子民一样负担同样的责任。”

    “臣明白。”华映西应道。

    好的,已经明白了一个,她问:“谁还有问题?”

    “微臣有问题。”彭汤显得十分为难,“陛下,设立文举是好事,但是,我国子民文化水平低,识字者百人中无一。民间恐怕很难选到文人。

    还有就是,我国边境部分的子民都受邻国影响,虽然说的话是差不多,但是用的字完全不一样。不是国家不举行文举,而是武举比较简单,只要打赢了就行。”

    这是个大工程啊,苏甘棠头疼,但是还是吩咐下去,“从明天,不,就今天,等会儿下朝后,你跟我去藏书阁,我们编写一本简易字典吧。”

    “是。”彭汤应道。

    好的,又解决了一个,“还有吗?”她继续问。

    其实现在只剩下她的弟弟苏勇了。

    苏勇身为将军,除了带兵打仗还管一些城防建筑,民间水利等等。

    如今天灾连绵多年,国库亏空,他是最头疼的吧。

    苏勇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下朝。

    一条条文书拟定出来,一项项方案颁布下去。国家似乎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果然是上天怜爱,半个月后,玄锦兴奋地跑来通知好消息:“钦天监测出,大雨将至,大雨将至啊。”

    久旱逢甘霖,苏甘棠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半个月来,她和彭汤呆在藏书阁里研究字典,已经编制的差不多了。

    凭着记忆她列出了将近两千多个常用汉字,按着四方格的书写方式将笔画一一列出,让彭汤编撰成册。

    然后又给文字注上了拼音,编制了拼音表。

    这一番操作让彭汤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打下手的玄锦冒着星星眼,“陛下真厉害。”

    为了庆祝甘霖的来临,她打算在大雨过后便从各州选一人上都城,接受系统的学习,然后回州府将所学的知识传授给当地的学子。

    如果推广得当,不出三年,国民识字率便能普及。再加上广办学堂,科举制度的完善指日可待。

    一个国家的发展离不开人才的储备。

    字典已经完成,这个时代又没有印刷,只能手抄写,手抄就手抄吧。

    “传令下去,都城里识字的,会提笔写字的都给我找来,不论男女老少。”

    人工印刷字典项目进行的如火如荼。

    一周后,大雨果然来临,随着这一场大雨而来的还有一场泼天的意外。

    密探传来消息,说是金真国的国王派遣使者前来说亲。

    说亲?和谁的亲?

    早朝会上,苏勇眼底满是压抑的怒意,“自然是和陛下的。”

    苏甘棠挑眉,“求娶人是谁?”

    “是他们的太子,完颜铮。”

    她哼笑一声:“这个什么金真国挺能,我要是嫁到他们国家去,岂不是整个西暇国都是陪嫁。这小算盘打得挺响啊。”

    他们国要是给个皇子求亲什么的,还能招过来入赘,但那是太子啊,一国储君,这明摆着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苏勇一直紧绷着脸,两条粗眉就没舒展开过,“金真国和辽牧国不同,他们国家始于辽牧国,而胜于辽牧国。一直以来,他们两国关系甚好,而我国与南枢国一直联盟,所以,虽然我国常年与辽牧国交战,实际上则是金真国与南枢国之间的对抗。”

    所以本来相对平衡的国际关系由于金真国这么一来,即将打破平衡。

    此次金真国求亲成功,便硬生生地打破了西暇国和南枢国之间的联盟,求亲失败便起兵攻之,不费吹灰之力得一附属国。

    “那就到南枢国般救兵如何?”苏甘棠问。

    彭汤摇头,“陛下,我们要是这样做,怕是子民要反。”

    “为何?”苏甘棠不解。

    彭汤叹气,“我国大旱三年,粮食紧缺,民不聊生,边境的子民常年得到邻国的救助才能生存。特别是金真国,这几年施善不断,本国不少子民迁居他国,在民众心中,他们国家此次出使我国求亲是示好,是友善的外交。”

    他沉默了一瞬,又继续道:“如果我们拒绝这门亲事,反击的权利就交到了对方的手里。但,我们若是去邻国搬救兵对抗,那在子民眼里,我们就是恩将仇报。”

    “那怎么办?”苏甘棠头疼。

    彭汤:“办法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我们拒绝对方的求亲,但是以厚礼赔偿道歉,可惜的是如今国库……”

    “另一个呢?”苏甘棠问。

    “另一个是,陛下您要尽快成婚。这样一来,他们也不好强人所难。现在的难处是,一是成婚人选,二是时间紧迫。”

    “难!”苏勇愁的脸都皱了,“此次金真国出使前便大张旗鼓地到处宣扬求亲之事,就是知道我们束手无策,等着看我们乖乖就范。”

    苏甘棠思忖良久,“第二个吧。”

    “该选谁呢?”她问,“我之前有没有那种有过婚约的对象?”

    众人摇头。

    “那追求者呢?”

    众人摇头。

    这时候,华映西打断她,“陛下,并非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的。金真国前来求亲的是太子。”

    “所以呢?”苏甘棠顺着这句话问到,“我应该找个太子成婚?”

    她呵一声笑了,“我国要是有太子,哪还有我当皇帝的份。”这话说出来后,她才觉得不妥当。

    苏勇佯装咳嗽了一声说:“我国皇位继承按照年岁长幼,不分男女。”

    “我们言归正传。”相爷王传傅眼睛一亮,“南枢国不是有太子吗?”

    突然间,众人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像是大海中迷失的船只发现了灯塔,又如沙漠中的旅人看见了绿洲,充满了希望。

    苏甘棠心底直呼好家伙,她的手底下都是一群卧龙凤雏。

    人家那中原大国的太子是你想嫁就能嫁的吗?

    但是,话说回来,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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