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有请主创人员上台！”主持人满脸笑容，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着“大型古装剧《诛天志》发布会”

    台下闪光灯不停闪着，季若微作为女主角，神采奕奕地站在所有人的中间，面带优雅的微笑，准备和从前一样以人群焦点的姿态，回答媒体提出的问题。

    一个记者拿到了麦克风，站起身来，目光却转向舞台边缘：“林素小姐你好，我是汕海卫视的记者，你首次参演电视剧，拍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体验呢？”

    林素有些惊讶，上场前她甚至没有拿到麦克风，不过很快就从季若微手上传了过来。

    “我很荣幸出演这部电视剧，在演戏上我是新人，拍摄的时候和前辈们学到了很多东西，收获很大，也很开心。”林素落落大方地回答道。

    第二个记者站了起来，笑容重新回到了季若微眼中，她调整表情，准备好发言。

    “林素小姐，以后还会继续出演电视剧吗？”

    现场的目光又聚集到了林素身上，她停顿了一下，慢慢说道：“如果遇到和这次一样的好剧本和班底的话，我当然是非常愿意的。”

    “这次电视剧的主题曲也是你演唱的，和普通的歌曲有什么不一样的体验呢？”

    “未来想以演员还是歌手的路线发展呢？”

    “下周发布的个人单曲，有没有什么值得粉丝们注意的惊喜呢？”

    一个个问题提的林素措手不及，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走过场，重头戏在鹿晗和季若微两个主角身上。殊不知媒体的嗅觉比狗还敏锐，现在谁有人气，谁口碑好，谁热度高，谁能炒话题，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眼见话题越来越跑偏，主持人连忙出来打圆场：“时间快要到了，媒体朋友们还有什么想两位主角的吗？”

    “季若微小姐，之前网上流传关于你的天价片酬，请问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问题一出，似乎现场都安静不少，季若微的笑容一下僵硬了。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小插曲，记者不再看季若微，焦点重新回到林素身上，好在她还算镇定，没说错什么话。

    和工作室的员工一起在外庆祝，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酒店的一整层被剧组包了下来。

    从电梯里出来，转过一个拐角，林素顿时停在了原地，想逃走却迈不开腿。

    她看见一间客房的门打开，一对男女嬉笑着在门口出现，男人意犹未尽地在女人身上摸了几把，然后关上了门。林素看的很清楚，那个人是胡彬，《诛天志》的制片人，宏讯娱乐部的新任执行总裁。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林素，直到季若微转过身来，撞上林素的目光。

    显然，一场交易刚刚结束。

    如果可以选，林素宁可没有撞破这一幕。她强装镇定向前走去，打算若无其事地从季若微身边经过。

    季若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中满是不甘：“说吧，要怎么样才肯删照片。”

    “我什么都没拍。”林素回视着她的目光，把胳膊抽了回来。

    “你觉得我信吗。”季若微恨恨道，心里有种把柄落入敌手的感觉。

    她凑近林素，眼中射出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凶狠的光来：“不要以为我手上什么都没有。”

    望着季若微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林素心情沉重无比。

    她感觉，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习惯娱乐圈的氛围，无论是虚伪的摄像机面孔，权色交易，还是毫无底线的物化女性。

    徐舒年第一次听说大名鼎鼎的BURNING SUN，是在和Mnet谈合作的期间。

    后来这家夜店被勒令关停，老板费重金上下打点，动用人脉，重新开张时才没有受到阻拦。都说这里的酒精，音乐。还有服务，都是一流的。徐舒年深谙谈生意的潜规则，因此他提前笼络夜店老板，每次都把重要的客户带到这里。

    这些人在包间里汗水淋漓地和神志不清的猎物交缠在一起时，徐舒年从头到尾都不加入。只是点燃一支烟，面对墙壁，在角落里静静坐着。

    等走出大门口，这些男人还没从迷乱的状态清醒过来，满口酒气，用带有浓烈东南亚口音的普通话说：“中国大陆可找不到能这样尽兴的地方，徐总费心了啊！你的诚意我们都看得到，这个项目一定跟宏讯签！”

    徐舒年笑着和他们逐一握手，亲自把他们送回酒店。

    回到自己房间不久，想起另外一事，于是打电话让秘书上楼。

    “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秘书深夜急匆匆赶上来时还穿着睡衣，神色紧张。

    徐舒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还跟以前一样，报给会计就说请客户吃顿便饭，开了几瓶名酒。”

    秘书接过来，是一张Burning Sun夜店的发.票，上面的金额不小，而收款方一栏只有几个韩语字，若不懂韩语，根本无法辨认是什么场所。

    这是危险的证据，必须妥善处理。

    “我明白该怎么做。”秘书轻声说。

    徐舒年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

    步出房门前，秘书轻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徐总。”

    他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下，沉默不语。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被独自留在空荡的房间里。

    他在这一天被母亲带来世上，回想母亲最后的日子，脑海中浮现的便是白色的病房。她病恹恹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憔悴不堪，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年多。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才另寻新欢。

    这个软弱的病女人收到一纸离婚协议，万念俱灰，爬上病房厕所的窗户，从十五楼跳了下去——在他六岁生日的那天。

    还是孩子的他茫然又悲痛，父亲陪着他一起哭了一场，然后带了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漂亮女人到他面前，她看起来好像很和善，有教养，心地很好。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虽然他不从说，也没有人可以诉说，但他心底一直藏着无法磨灭的，对亡母的眷念。印象中她常常坐在客厅的阳光里，弹钢琴，织毛衣，她会轻轻唱歌哄自己睡觉。

    因此他很高兴能碰见林素，她拥有和母亲类似的，忧伤中带点脆弱易碎的文气。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爱她，能占有一个美好的物件也是不错的，心中便很快有了决定。他很清楚自己就代表着捷径 ，有脑子的女人都该为他的青睐感到欣喜。

    于是徐舒年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林素，就算她正处在偶像练习生节目的首期录制中，他也没有拖延的打算，在录制间隙找人把她叫了出来。

    林素一头雾水地披着羽绒服走出摄制棚，寒风吹得她全身发抖。她看见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站在那里，心里忽然有了预感，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徐舒年。

    他们先是站在寒风中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徐舒年表现得很是温情，对话的内容满是回忆，可林素觉得浑身不自在。

    徐舒年见她想走，便很快地引入正题：“这些日子你不可能什么都没感觉到，你刚刚回国发展，不管从哪个方面说，你应该是愿意选择我的吧。”

    林素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心里一团乱麻，以致他的表白连一半都没听进去。

    她无法确认他的态度。找当红女星做女友，能给他优越感？他和季若微又是怎么回事？他身边从不缺女人，为什么选了她？觉得她听话好哄？

    等她回过神来，便在徐舒年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眼看着他们的唇离得越来越近。林素大惊失色，几乎下意识地一把推开徐舒年。

    徐舒年没能站稳，踉跄了几步，表情十分难堪又恼火。然而仅仅过了一秒，他就理所当然地露出受伤的神情：“你这么讨厌我？”

    林素慌不择言地解释：“不，不，我没有讨厌您，您从前是我的上司，在我心里和郑社长是一样的。我一直都很尊敬您，只能说......只能说......不是那一种的喜欢，如果我抱着这种心态就答应了，对您不公平。”

    徐舒年站定，望着林素的目光中交织着狐疑，不屑以及失望。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也从未经历过。

    “我是个偶像，就算从工作上讲，我也不能随便谈恋爱......”林素还在绞尽脑汁，想找出一切无法改变的客观条件。

    她的头越来越低，仿佛只要一抬头，就会被他的眼神狠狠掐死。

    良久，徐舒年用听不出是苦笑还是冷笑的口吻说：“可惜了。”

    他放弃的意味明显，林素如释重负，满心感激，差点要向他鞠躬。可徐舒年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