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到和周静约好签合同的时间，林素静坐着，茶香袅袅，这一次，她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询问过的圈内人士都告诉她，想在国内娱乐圈发展，鹿晗的成功便是例子，没有比和周静签约更好的选择。
苦难已经摒弃在身后，又一次来到人生转折点。虽然已是初秋，窗外阳光依然暖洋洋的，仿佛光明灿烂的未来在面前徐徐展开。
然而杯中的热气散尽，茶水变得冰凉，周静仍未现身，眼看约的时间就快过了。
焦急等待之际，周静的助理打来电话，对方听上去十分慌乱：“抱歉啊林素，刚才突然出了点事，周静姐没办法亲自来签约了，你稍微等一等。”
林素感到不安，试探道：不用着急，我也刚到没多久，不过出什么事了，这么严重？”
“你看看微博……不对，微博现在登不上去了，告诉你吧，是鹿晗，他发了条微博把谈恋爱的事公开了，事先也没跟静姐商量。我们这现在一团乱，电话快被打爆了，全是闹着解约的广告商还有节目组，静姐快气疯了。”
林素大脑空白了几秒，慢慢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是不是账号被盗了？怎么可能？”
“女方都回应了，不是假的。”助理回答，“先不说这个了，我马上替静姐过来跟你签合同。”
放下手机，林素机械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却没有心情喝茶，脑子里乱的很，她自己也是偶像艺人，明白这样做无异于自毁前程，不由得开始为鹿晗担忧。同时也担心，疯狂的粉丝有可能会去攻击女方。
他一定深爱那个女孩，爱到愿意为她放弃事业，才会做这样的决定。想到这里，林素忽然笑了出来，有什么必要为一对沉浸在幸福甜蜜中的恋人操心呢。
周静的助理匆匆赶来，满头大汗，端起桌上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边从包里拿出合同。林素努力平复心情，翻开合同，认真核对每一项条款，检查是否和最初商定的一致，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临走前，助理满是歉意地再三向她保证：“静姐得过几天才能跟你见面，我们最怕的就是艺人出负面新闻，公关战打起来没完没了。不过你放心，准备给你接的资源都已经在洽谈当中了，不会因为鹿晗的事影响。”
短短一句话的微博，外头闹了个天翻地覆，而风暴中心静悄悄的。
窗帘紧闭的酒店房间昏暗极了，鹿晗借着最后的一点清醒意识将自己从地板上撑起来，斜斜倒在沙发上，地板上散落着啤酒罐。
手机一直没有停止振动，但他不打算接任何人的电话
直到屏幕上显示张艺兴的名字，他接了起来便道：“久违啊，你是来质问我，还是来嘲笑我的？”
“鹿哥，恭喜。” 电话里张艺兴声音很轻，“以后和她好好的。”
“得了，还是恭喜你自己吧。”鹿晗嘲讽般说，酒劲使他说话变得粗鲁而不加掩饰起来：“怎么样？大明星，大音乐家，我不玩儿了，以后可没人能阻挡你前进的脚步了，高兴吧。”
“我没什么可高兴的。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艺兴啊，你究竟是不会累，还是宁愿累死也不服软。”鹿晗麻木而平淡，怔怔道：“但我累了，想停下来歇一歇，这是让我抽身的最快的办法，我也希望能让晓彤满意，就这样。”
“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可是……”张艺兴顿住，再开口时，语气十分激动地说：“为什么？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放弃了，放弃组合，现在你连自己也放弃了。我们最开始在地下练习室拼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都不试着坚持一下，累了就停下…….”
“行了！”鹿晗厌烦地闭上眼。永远是这样，这个人总觉得自己才智无双，一副重任在身，踌躇满志的样子，现在还想借此贬低自己。他冷笑：“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都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被迫针锋相对的几年里，从曾经的无话不说，沦落到无话可说。鹿晗清楚这一切不能怪自己，拉踩，抹黑，冷眼看粉丝打口水仗——人人都是这样做的。他无力，也无意改变。
挂断电话前，鹿晗听见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我不如你勇敢……”
鹿晗撂开手机，心里充满反叛的快感，在成为偶像的第六年，他终于从商品的属性里挣脱出来。尽管他并不十分清楚，也不愿去想后果是什么。
风波尚未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周静便将林素约出来，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周静姐，其实您不用太着急，我也不急。”林素小心翼翼问：“鹿哥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吗？”
“我花三年把他送到这个位置上，他动动手指就毁了大半。他急着自毁前程，我也没必要再管他。”周静风轻云淡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一脸冷漠。
“这，鹿哥他，他……”林素不知说什么好。周静这话毫无温度，又让人无法反驳。
“你不用替他说话，我心里有数，就当作三年前我看走眼了，再说，现在我手上也不止他一个艺人。”周静放下茶杯，忽然笑了：“不说别人了，聊聊你吧。”
“那，您想聊些什么？”林素坐立不安起来。
“什么都行，你想成为什么样的艺人？以什么样的形象在大众面前出现？往演员，主持人还是歌手的方向发展？”
林素眼神一亮，抿了一口茶，看着周静的眼睛极其认真地回答：“我想唱歌，我也会作曲，写歌词。”
“我得提醒你，国内的音乐市场一直不景气。”
“所以才需要好的歌手，对吗？”林素温和地笑了。
“可以先给你发行几首单曲，电影视剧主题曲什么的，但是你得明白，光靠唱歌是不可能出头的。”
“您有什么建议吗？”林素将姿态放得很低。
周静沉思一阵，说：“虽然电影和电视剧制作周期太长，但为曝光密度考虑，也可以接一些。对了，最近我在接触宏讯引进的一个韩国选秀节目，原本我们想争取那个什么全民制作人的位置，都快敲定了，现在估计黄了。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宏讯，做那些选手的声乐导师。”
林素睁大眼睛：“我是不是不太够资格做导师？”
“我看过宏讯的选手资料，就是一帮十几二十岁的小毛孩。而且是选拔练习生，你应该很熟才对。如果你想以歌手的身份参加综艺节目，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不等林素点头，周静已经拿出手机，手指翻飞地开始编辑消息，边说：“那就这么定了，找个时间和他们签意向合同，再确认一下合作艺人有谁。”
林素目瞪口呆，有个行动力如此强大的经纪人，不知该不该高兴。过了几分钟，周静便得到了结果：“已经定的有个王嘉尔。”
“啊，是我同公司的师兄。”林素笑起来，“还是第一次跟他合作国内的节目呢。”
“宏讯动作也真够快的。”周静看着手机屏幕，冷笑道：“昨天刚出事，今天就已经找到别的艺人换鹿晗了。”
“是那个全民制作人吗，他们找了谁？”
“说是在接触张艺兴工作室，谈的挺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了。”周静收起手机，盯着林素，用一种冷静而理智的声音说：“看见了吧，娱乐圈就是这样，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被取代。”
听到张艺兴的名字，林素喝茶的动作顿时僵住，神情变得古怪。
周静看到她的表情，问：“怎么了，现实很难接受吗？”
“不，不是……”林素连忙端正神色。
“明天我们去宏讯签合同，记得和韩国公司那边核对一下行程，有冲突的尽量让他们调整。等你工作室招齐了人，这些事就可以交给团队做了。”
林素连连点头。
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宏讯的工作人员把林素从会议室送到一楼大厅。刚出电梯，她就看到徐舒年和秘书站在大门口。已经撞上了，便是躲也来不及。
“徐总。”林素微笑着问好。
早在几个礼拜前，林素就听闻宏讯的董事长徐国宏忽然病倒，公司一应事务交给了儿子。
徐舒年一身藏蓝色西装，白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尽管刚离开娱乐部，回到核心业务所在的总部任职不久，已然有上市公司管理者的风范了。
“这是要去哪？”
“去机场，我回公司一趟。”
“正好我也是下午的航班，坐我的车？”
林素张口就要拒绝：“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如果要我继续说服你，那才更麻烦我。”徐舒年微微低头看她。
从市区一路到机场，林素原本想着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可两个人独处的氛围实在异常，于是始终安静地闭着眼睛。
她想起宏讯即将撤资JYP，两家公司从此再也没有合作关系。这也无可厚非，合作本身就建立在两边都有利可图的基础上，而现在的大环境已经不支持这个条件了。
抛开外部条件不谈，徐舒年确实是个投资领域的天才，一眼看中从没有接受过中国资本注资的JYP，买入时每股五块多人民币，经历6MIX的爆红，JYP股价飞涨，退出时每股二十多块，净赚百分之四百。
还不止这些，这两年徐舒年顺着JYP摸到Mnet，又顺着Mnet摸到CJ财团，所结交的人脉价值无可估量。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对徐舒年敬而远之，就算他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哥哥，也无法亲近起来。因为他过于精明，太擅于算计。
到了机场停车库，徐舒年伸手想要推醒林素，在手还没碰到她的刹那，她就已经醒了过来。看得出，前半个小时她根本就是在装睡。
林素非常客气地道谢，正要下车，徐舒年忽然叫住她，将一个小小的黑丝绒盒子放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一个小礼物，送给你的，祝贺你成立工作室。”
“这个太贵重了，我肯定不能要的。”林素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暗暗心惊，连碰也不碰一下。
“只是手链而已。”
“您的心意我收下了，可是，徐总，我现在不是您公司代理经纪的艺人，您也不必为管理我的形象操心。”林素的语气不自觉有些生硬。
欲拒还迎的手段，玩的过头就没意义了，徐舒年心想。他收起盒子，含笑道：“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送了。”
把首饰作为礼物，在林素看来是极其暧昧了。她不喜欢徐舒年，也得罪不起他，或许这种情况下，装傻才是上策。
她暗自叹气，果然面对不喜欢的人，无论对方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与此同时，林素工作室经纪团队刚刚成立，专门打理有关她的各项事宜，当然也少不了造型师，给她匀脂涂粉，好让她在公开场合亮相时光艳照人。
工作室加上林素不到十个人，却让她感觉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团队。她的个人事业，这就算开始了。
节目录制地点在一个郊区的影视小镇。林素心情忐忑地坐在房间里，接下来要录制导师的第一次会面。
王嘉尔走进来的时候，林素很熟络地和他打了招呼，有熟悉的人在旁边，才感觉放松一些。
“诶，你们来的还蛮早的。”
一听到张艺兴的声音，她的内心就搅成了一团，既觉难过和紧张，也有渴望。她也许应该承认自己对他抱有一丝幻想，只是在内心的挣扎中不愿承认罢了。
这是继上次住院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林素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假装看选手资料。一室沉默，气氛变得微妙。
“怎么了，忽然都不说话了？”张艺兴看看林素，又看看王嘉尔。
“哥你气场太强大了。”王嘉尔咧开嘴冲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