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洛都城门外,一个队伍缓缓停下,他们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与大乾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为首的人身形高大,脸上带着精铁打造的狼面面具,将脸遮了大半,只剩一双锐利的眼睛和下巴。

    浓密卷曲的头发编了几根细辫半扎着披在背上,衣衫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

    不似大乾喜欢风流清俊的男子,北境的男子向来粗犷雄壮。

    “恭迎北境王~”

    鸿胪寺的官员早早地便候在城门口等着北境使团。

    “有劳大人。”北境王坐在马上淡淡应了一句。

    那官员看了一眼他,和他鹰一般的眼睛对上吓得立刻就移开了视线。

    他擦擦额头上沁出的汗,这北夷人真是吓人,身上满是兽性。

    传闻这精铁所制的狼面面具乃是北境王身份的象征,在北境见到这面具便知是北境王亲临。

    北境使臣被安排住在四方馆内,队伍穿过洛都城内街道时全城的百姓都在围观。

    这还是大乾建国以来,北境使团第一次前来,洛都的百姓们大多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北境人,一时间街道上沾满了人,都在看热闹。

    “陛下,北境使团已经入住四方馆了。”

    “是吗?”苍梧放下手中的折子,“吩咐下去要好生接待,切不可怠慢了。”

    赫连铮这些日子就在洛都四处玩乐,隔几日便来找几个老朋友叙旧,他毕竟是隐藏了身份来的洛都,不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以北境王的身份出现在宫里。

    那晚畅饮之后,苍梧只见了赫连铮两回,一次是在摄政王府上,一次是出宫的时候偶遇他从一间酒肆才出来,喝得浑身都是酒气,靠近了都会被那酒气熏到,苍梧叫人将他送回了驿站就没再管他。

    “陛下,安排三日后在宝相楼接见北境王。”

    “好,朕知道了。”

    晚间寝殿内,玉蝉正站在苍梧身后帮她拆发,一道几不可闻的轻微闷声之后,殿门被猛地推开。

    苍梧受了惊吓立刻走到外间,只见屹川握着横刀,那刀就架在赫连铮的脖子上,而赫连铮正举着双手一脸讪笑。

    “苍梧,你瞧我只是想吓吓你,他竟这般当真。”

    “半夜私闯皇宫已是罪该万死,擅闯陛下寝殿,罪加一等。若非认出是你,此刻尸体都该被拖出去扔了。”

    苍梧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屹川将刀收了,别同他一般计较。”

    “是,陛下。”屹川收了刀站在一旁。

    “说吧,你这半夜跳窗来找朕又是所为何事?”

    柔和的烛光下,眼前的小皇帝发髻刚被拆下,一头乌发被尽数束在头顶,发丝垂下,精致的脸蛋在烛光下多了几丝娇美。

    看着不像是清瘦的公子,倒更像是...雌雄莫辨的美娇娘。

    “大半夜老眼昏花了你这是。”赫连铮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尽数甩掉。

    “苍梧,我来找你是有要紧事要同你商议。”

    瞧着他脸上的表情不似在玩笑,苍梧也凛起神色:“何事?”

    “关于三日后接见北境使团一事。”

    玉蝉听到他们有要事商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你说。”

    听完赫连铮的话苍梧眉头皱紧,神情严肃,她以为这几年赫连铮已经全然肃清北境,原来他身边也是群狼环伺,并非他面上这般云淡风轻。

    “若是这般你说要朕如何做?”

    “我要你届时陪我好好演一场戏。”

    “好,朕答应你。”

    “屹川,你亲自去办,此事务必做得密不透风。”

    “是,臣遵旨。”

    三日后,在皇宫东侧的宝相楼中,乾帝苍梧接见了来自北境的使团。

    “参见吾皇。”

    为首的北境王微微躬身,将右臂斜置于胸前。

    “北境王与朕乃是少年至交好友,不必多礼,请。”

    他仍旧戴着面具,苍梧还以为赫连铮又在玩什么花样,也就没提此事。

    “谢吾皇。”

    宝相楼乃是皇宫内专门用来开办宴会的场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到了夜间更是灯火通明,如今殿内点着炭盆在深冬也并不冷,相反因为人多而显得热闹非凡。

    “北境使团抵达洛都,朕与群臣欢迎诸位,今日大家不拘礼节,举杯同庆。”

    苍梧举起琉璃杯,杯中装着清酒,随后一饮而尽。

    “谢陛下~”

    元总管站在苍梧身侧拍了拍手,一群身着轻薄舞裙的西域舞姬走了进来。

    绿色的诃子只遮住了胸前一小片肌肤,同色的薄纱裤,纤长白皙的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浅棕色的瞳仁和发色,面上带着的面纱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这是如今民间最受达官贵人喜爱的西域舞姬,特地准备了给各位使臣添些乐子。”

    赫连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谢过陛下。”

    苍梧浅浅嘬了一口,示意赫连铮坐下:“不必多礼。”

    她有些纳闷这赫连铮今日怎么这么多礼节?

    舞姬随着乐曲款款摆动着腰肢,纤细柔软,令人眼花缭乱,在场的人都沉醉其中。

    唯独一人例外,他一直盯着赫连铮,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放在舞姬身上。

    祁夜阆风看着对面的赫连铮,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可是这人分明是赫连铮的脸。

    “陛下,我北境儿女不擅此等妖娆的舞蹈,我们的舞蹈大开大合、气势恢宏,今日也有一支舞要献给陛下。”

    “好,朕对北境的舞很是期待。”

    北境的使臣拍拍手,门外走进来十来个身穿北境服饰的男女,窄袖长袍i,衣袍上绣着神秘的花纹。

    伴随着悠扬的曲调,他们开始张开手臂随着鼓点摆动身体,好似雄鹰张开双翅在天空中翱翔。

    “好~”

    曲子奏到高潮处,那舞也愈发激烈,苍梧高喝一声鼓起掌来。

    鼓点变得密集起来,舞者在地上几个滑步便来到苍梧面前,跟着节奏耸动双肩。

    “好!”

    那人身子一拧便站起身,下一瞬竟是从袖中伸出一柄匕首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屹川抽出横刀一刀挑开匕首,随后一脚踹在那人胸口,他径直被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元总管尖锐的声音:“有刺客,护驾!”

    瞬间场面变得骚乱起来,方才还在跳舞的人纷纷露出袖中刀剑对着苍梧冲过来,北境使臣中也有人浑水摸鱼抽出刀,大臣们四下逃窜,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人。

    北境刺客和宫中禁军厮杀在一起,北境王赫连铮正被几个使臣护在身后。

    “陛下!”祁夜阆风起身冲到苍梧身边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挡住了冲过来的几名刺客。

    苍梧被他扯着胳膊拉到身边:“朕没事。”

    混乱中一个刺客竟摸到了身前,屹川飞身而起挥刀砍下,手起刀落间那人的头颅咕噜噜滚到苍梧脚边,一股鲜血喷在她的锦靴上,金色的靴子上满是红色的血迹。

    削铁如泥的名刀,砍掉一个人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啊!”

    苍梧哪里见过身首异处血溅当场这般血腥的场面,吓得惊叫一声,腿顿时就软了有些站不住了。

    “陛下别怕。”

    一只大手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而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她将她护在怀中,她整个人都靠着腰间的手臂支撑着。

    仿佛他只要稍微松手,她就会瞬间瘫软在地。

    男子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臣撑着你,万不可露怯。”

    明明是万分混乱的场面,苍梧却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话。

    这声音,是摄政王祁夜阆风。

    她点点头:“朕不怕。”

    苍梧紧紧攥着他腰间蹀躞给自己寻了一处支点。

    她是一国之君,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丝害怕和紧张。

    屹川横刀挡在他们身前:“陛下,人来了。”

    话音刚落从殿外涌入一批禁军,很快便将所有的刺客活捉堵着嘴巴按在地上,剩余的北境使团则被团团围住。

    大厅内很快被清扫干净,苍梧坐在上首看着堂下被制服的刺客。

    “说吧,何人指使你们刺杀朕。”

    那人口中的布被扯开,他“呸”了一声而后怒视着苍梧。

    “我北境才是这天下之主,必将踏平大乾。”

    “我等誓死效忠北境。”

    说完他张嘴就要咬舌自尽,可惜压着他的屹川速度更快,手一抬便卸了他的下巴。

    赫连铮走到那人面前站定:“何人让你们刺杀陛下?”

    那人被卸了下巴说不了话,闭上眼一副任你处置的态度。

    “胆大包天竟然刺杀陛下。”

    “陛下,这北境全然不将我大乾放在眼中!”

    “刺杀陛下,其心可诛。”

    大臣们义愤填膺,显然对北境在今日刺杀感到万分气愤。

    苍梧指着另一个刺客:“你说,不说便让你尝尝朕的千牛卫大将军手中这把名刀的滋味。”

    那人看着门口摆着的尸体,身子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冰凉的刀刃贴在脖颈处,仿佛只要一用劲便会身首异处。

    屹川稍稍用劲,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

    他抖着身子大喊:“是王上!是王上说他与陛下是至交,今日必定不会设防,要我们趁机刺杀陛下!”

    苍梧看向赫连铮,既震惊又失望:“北境王,你有何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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