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陈雪青站直了身子:“薛婓,我不欠你的。”

    “什么?”仍处在痛苦之中的薛婓猛地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我得知陛下有意立我为后时,我向陛下讨了个恩典,给你安排了身份能够参加武举。”

    “若非有陛下的恩典,就凭你商人之子的身份,想参加武举绝无可能。”

    “你看,薛家上下为你奔走运作许久,也比不过龙椅上那人的一个恩典。”

    “陈雪青!”薛婓抓着她的肩膀,指尖用力泛白,几乎都要掐进他的皮肉之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薛婓这才回过神来,难怪、难怪先前打通门路的金银财宝都石沉大海,武举在即竟然突然走通了门路让他参加了。

    他的心脏猛地攥紧,这算什么!是补偿还是侮辱?

    “他若不是生在皇家,那皇位、”

    “薛婓!”陈雪青尖利的声音打断了薛婓即将脱口而出的妄言,“你若是想要整个薛家为你的鲁莽陪葬,大可以继续说下去。”

    薛婓忽然就软了态度,他将头靠在陈雪青的肩膀上:“雪儿,别进宫好吗?你等我,我一定会建功立业堂堂正正地去娶你。”

    脖颈处被温热的液体濡湿,陈雪青强忍着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我陈家百年望族,绝对不会允许我嫁给一个商贾之子,先前是我太天真了,我们绝无可能。”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既然你已经中了武举的二甲头名,我预祝你日后飞黄腾达。”

    陈雪青将薛婓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身倒地的声音,还有仆人的惊呼。

    薛婓看着陈雪青的背影伸出手,胸中哀痛竟是喷出一口血而后晕了过去。

    几日后,陛下亲自召见武举进士为他们授予官职。

    大殿之上,苍梧端坐在龙椅上,这回离得近她将前面站着的那些举子一一看清。

    这薛婓果然如表姐所说生得俊朗不凡,只是这脸色未免也太差了些。

    唇色苍白、眼底乌青,这中了进士难道不是应该春风得意马蹄疾?

    怎么这薛婓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薛婓任千牛卫右司射。”

    薛婓走到正中间跪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在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抛下他即将入宫为后之后。

    她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生得纤细羸弱却又如同观音座下的仙童,容颜如玉轻灵俊逸。

    薛婓无端地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之感,他如何与龙椅上的这个人争?

    元总管看着薛婓跪在下面看着皇帝愣神赶紧出声提醒:“薛大人还不谢陛下恩典?”

    薛婓,你在想什么呢?这可是与你有多妻之恨的人!

    他狠狠掐了掌心让自己清醒过来。

    “陛下,臣斗胆有一事相求,臣想入银甲军,不想入千牛卫。”

    薛婓话音刚落大殿之内便响起了议论之声,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识好歹”之人。

    千牛卫是皇帝亲卫,一旦被皇帝器重那便是一飞冲天,千牛卫大将军便是皇帝的贴身近卫屹川大人,一个先帝从战乱中捡回来的孤儿,如今这朝廷上下谁不看他三分薄面?

    天子近卫便是寻常人想进都进不去,哪有人主动往外推的。

    “好你个薛司射,简直大胆!”

    苍梧抬手示意元总管停下:“元总管,你急什么,让他说。”

    “朕倒要听听朕这千牛卫怎么在薛爱卿心中还比不上银甲军?”

    苍梧心中疑惑,她先前不是同表姐都商议好了让这薛婓进千牛卫日后好晋升,怎么他又要去参军了。

    “大乾国富民安但边境异族环肆,臣自小便有参军报国的志向,臣自请去益州驻守边境,请陛下成全。”

    “你可知去了益州不知何时才能回京。”

    “臣知。”薛婓抬头直视着皇帝。

    苍梧看着薛婓的眼神,竟是从中看出了一丝恨意。

    “罢了罢了,既然薛爱卿有报国之志,朕自然有成人之美。”苍梧看向摄政王,“摄政王这人你要是不要?”

    祁夜阆风躬身行礼:“臣谢陛下割爱。”

    他本来相中了连正,谁知连正是赫连铮假扮的,如今换了这薛婓也差强人意。

    “既然摄政王愿意,那朕便允你入银甲军。”

    说到底苍梧对此人是有些愧疚的,她为了拉拢外戚只能让表姐进宫,却也拆散了这一对鸳鸯,只希望日后他们能有个好结局。

    薛婓跪伏在地:“谢陛下恩典。”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散朝后苍梧越想越觉着不对劲,若是陈雪青和薛婓二人说好了,他更不会放弃前途广阔的千牛卫而跑去益州那穷苦之地苦熬着。

    有银甲军在益州坐镇,西域各国已经多年未曾骚扰大乾边境,想在益州建功立业并非易事。

    “玉蝉,给朕换身便服,朕要去趟宁国公府。”

    “是,陛下。”玉蝉不知怎么突然地就要去宁国公府了,赶紧指挥着几个小宫女去将衣物取来。

    苍梧到陈雪青的院子时,刘氏正坐在床边给她喂药。

    陈雪青面色苍白,整个人比前几日瘦了一大圈,腕骨都清晰可见。

    “陛下...”陈雪青一看到苍梧眼睛一眨便涌出泪来。

    “表姐这是怎么了?”

    苍梧坐到床边心疼地搂着陈雪青对刘氏说道:“舅母,朕与表姐有话要说。”

    刘氏知趣地起身:“诶,好好,陛下和雪青说会儿话,臣妇去小厨房看看燕窝炖好没。”

    刘氏刚一离开陈雪青就埋首在苍梧怀中痛哭。

    “表姐受什么委屈了,朕给你主持公道。”

    “是不是那薛婓欺负你了?”

    陈雪青摇摇头不说话仍旧在哭,苍梧搂着她只觉得她短短几日便瘦得惊人,往日健康活泼的女子现在轻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

    “那薛婓不肯入千牛卫,非要去益州,朕已经允了。”

    “你们二人可是因为立后之事起了争执?”

    “不关陛下的事。”陈雪青哭够了就搂着苍梧的腰看着前方愣神。

    “是我,我没告诉他真相。”

    “表姐这是何意?”

    “我同他说我出身宁国公府绝不可能嫁给他一个商贾之中,还说他能参加武举是我对他的补偿。”

    “我若告诉他我是为了日后能同他双宿双飞而将自己同陛下做了交易,哪个男子能接受得了。”

    “倒不如让他以为我是为了权势和地位抛弃了他,或许他能将恨意化作向上的动力。”

    这同意的一件事情,换个说法其中含义便是天差地别。

    陈雪青分明是为了薛婓的前途和他们将来拿自己做了筹码,偏偏那样说就好似她瞧不上薛婓的出身选择做皇后,还施舍了他一般。

    苍梧叹气,她不懂情爱,不知道这爱侣之间为何有话不说清楚,非要说谎隐瞒让对方绝望,也让自己心伤。

    她日后若是有了心爱的男子,必然是要坦诚相待,若是有误会说开了便是。

    “难怪他今日在大殿之上看朕的眼神好似要将朕生吞活剥了。”

    “陛下别同他一般计较,他就是那样耿直坦率,并非冒犯陛下。”陈雪青看着苍梧急切地为薛婓解释。

    “表姐放心,朕若是要怪罪于他,不至于等到现在。”

    “只是朕瞧他很是狼狈,颓废极了,想必这几日也不好过。”

    苍梧不说还好,一提到薛婓又是颓废又是狼狈,陈雪青又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表姐怎么又哭了,这眼睛都肿了。”苍梧心疼她,拿着帕子帮她轻轻擦去泪水,“表姐只听到他颓废便觉得心疼,怎么不想想自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不行,朕还是叫御医来瞧瞧,不然朕不放心。”

    “陛下,我没事,就是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身子虚罢了。”

    她不吃不喝,夜里一闭眼就是薛婓,何尝又不是在惩罚自己。

    苍梧扶着陈雪青躺下:“表姐,是朕对不住你,你放心只要朕有了子嗣就安排你离开,想来那薛婓只要心中有你,短时间内不会另有新欢。”

    陈雪青点点头:“嗯。”她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

    “你好好休息好好用膳,不可再折磨自己了,朕去看望外祖父。”

    “好,陛下慢走。”

    苍梧离开宁国公府之后便回了宫,吩咐下去将大婚之事提上日程,帝后大婚是国之大事,她若是不着急那些大臣怕是磨磨蹭蹭等上个一两年才办。

    她因为自己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而感到内疚,只想着一切都加快些,怀胎十月加上筹备大婚,两年的时间就放陈雪青自由。

    有了皇帝的话,筹备大婚的大臣们自然是忙碌起来。

    钦天监测算了明年的好日子,苍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近的那个。

    就这样帝后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三月,恰好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宫里的那棵老树叶子落光了,宫人们也都换上了冬装,洛都的冬日来了。

    还有些日子便是冬至日,长途跋涉了一个多月的北境使团也终于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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