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陛下,该净面了。”

    玉蝉的声音让苍梧从深思中惊醒,她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了个干净。

    苍梧啊苍梧,你真的是想子嗣想疯了。

    一个有外族血脉的皇嗣,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更何况赫连铮只有这几个月留在洛都,她根本来不及行事,册立皇后的圣旨都没颁呢。

    得先将皇后给娶进宫来她才能着手借种之事,否则日子都对不上了。

    苍梧拿过帕子擦了擦脸随后将净面的帕子递给玉蝉:“朕知道了,穿衣吧。”

    “是,陛下。”

    玉蝉对着外间唤了一声,宫女们捧着衣裳鱼贯而入。

    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扣着玉带蹀躞,端的是清灵俊秀的翩翩少年郎。

    “陛下可还要用膳?奴婢叫御膳房煨着鸡丝粥。”

    “朕不饿,马上就是用午膳的时辰了就不吃了。”

    “元总管呢?”

    外间守着的元总管听到陛下叫他立刻就应声:“陛下,奴才在呢。”

    “去将摄政王请进宫来,朕有要事与摄政王商议。”

    “嗻,奴才这就叫人去请摄政王。”

    祁夜阆风到御书房的时候,苍梧正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近日来朝中没什么大事,折子批起来轻松许多。

    “陛下,王爷到了。”

    “快请。”

    祁夜阆风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摄政王免礼。”

    “来人,给摄政王赐座。”

    苍梧眼睛有些浮肿,在他看来更是应证了昨晚寻欢作乐的猜测。

    他不知小皇帝火急火燎将他宣进宫里所谓何事加之还生着昨晚的气,有意不主动搭话,干脆就坐着喝茶。

    “摄政王,朕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商议。”

    “陛下请将。”

    “就是那崔雄...”

    “陛下原来心中还装着江山和社稷,臣还以为心中只装着酒色。”

    这话可谓是毫无留情面又阴阳怪气到了极致,苍梧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了他在嘲讽她。

    “摄政王这是怎么了?”她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他不满意了,“朕若是行事有亏摄政王大可直说。”

    祁夜阆风轻哼一声:“陛下还未立后便夜夜与宫女厮混,传出去可是叫御史台的大臣们有话要说。”

    苍梧听完就蒙了,讷讷道:“朕何时夜夜与宫女厮混了?”

    “究竟是谁在摄政王耳边嚼朕的舌根子,简直大胆!”

    她气得一拍桌子,脸蛋皱着带着怒气。

    “没人在臣耳边叫舌根子。”祁夜阆风淡淡地瞥了一眼苍梧,耳边竟是想起了昨夜从殿内传来的靡靡之音。

    “昨夜陛下醉了之后唤了玉蝉伺候后在殿内寻欢作乐,这可是臣亲眼所见。”

    这酒后就迫不及待宠幸那宫女,平日里还不知如何厮混。

    “陛下,这宫女惑乱君心还是趁早赶出宫去。”

    这话一说出口苍梧就急了,她有记忆起就是玉蝉在身边照顾她,在她心里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

    “万万不可,朕从小就是玉蝉伺候,多年情谊决不能将她送出宫。”

    “陛下若是顾念情谊大可为她置办丰厚的嫁妆再找个好的夫君,而不是任由她留在身边魅惑陛下。”

    “朕从未宠幸过玉蝉!”

    祁夜阆风饮茶的手一顿:“什么?”

    苍梧红着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朕从未宠幸过玉蝉。”

    “陛下为了保住这宫女也不必扯谎骗臣。”

    “朕说的是真的,摄政王若是不信大可找个嬷嬷问问。”

    “朕知道摄政王是忧心朕沉迷女色耽误了朝政,但是朕曾向父皇保证一定会勤政爱民,做个贤明仁厚的皇帝。”

    苍梧走到祁夜阆风身边握着他的手:“朕虽不及父皇一分,但是朕会勤勉用心,绝不辜负百姓的信任。”

    看着小皇帝认真的神情、恳切的话语,祁夜阆风心中一震。

    的确,继位三年以来,除了身子抱恙它从未停过一日早朝,每日送上来的折子最迟第二日也会批阅。

    虽好玩乐,也从未因为玩乐耽误一次政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记着先帝的嘱托尽心辅佐。

    “那是臣误会陛下了,臣向陛下道歉。”

    “啊?”苍梧在脑子里过了数次腹稿要怎么让他相信自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无碍,摄政王也是担忧朕。”

    “既然如此,那陛下就说说关于崔雄您如何谋划?”

    话题转得太快苍梧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啊,朕今日叫摄政王来是想听听摄政王可有妙计?崔雄为人嚣张跋扈目无君上,但是他在岭南一带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想动他可不容易。”

    先帝在时崔雄尚且忌惮,苍梧继位之后崔雄第一年尚且还装一装,后来就明显不将她放在眼里,洛都送去岭南的圣旨大多是石沉大海。

    如今他集军、民、政三政于一身,在岭南之地已然独揽大权。

    “臣的建议是,按兵不动。”

    “这是何意?”

    “崔雄守卫南方边境多年,若是陛下无缘无故将崔雄的军权收了,必然引起民愤。陛下只要韬光养晦,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摄政王的意思是等他造反?”苍梧皱眉,若是他不反她难不成要等一辈子?

    祁夜阆风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苍梧眉心:“等岭南造反,陛下的机会就到了。”

    “你是说!”一道灵光闪过,苍梧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好,那朕便等这个机会。”

    “如此,陛下可以安心立后了,日后自有宁国公府报答陛下的机会。”

    “可是太傅...”

    “臣既然这么说了,太傅那里自然是没问题。”

    “好,朕现在就拟旨,摄政王亲自替朕去一趟宁国公府。”

    为了表示对宁国公府的重视,苍梧亲自拟了立宁国公府嫡女陈雪青为后的旨意,由摄政王前往宁国公府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兹宁国公府陈氏雪青贤良淑惠...立为皇后,钦此。”

    宁国公府的院子里,主子仆役跪了一地,接到立后的圣旨都十分兴奋。

    “雪青还愣着做什么,快接旨啊。”

    陈雪青这才回过神,她双手接过圣旨:“雪青接旨,谢陛下恩典。”

    “有劳王爷,这边请。”

    宁国公引着摄政王往书房的方向去,一同去的还有他的长子和长孙,显然是有要事相谈。

    他们走后陈雪青的娘握着她的手,语气中有难以抑制的激动:“雪青,以后就进宫享福了。”

    陈雪青此刻一点都笑不出来,圣旨来得突然,她还未来得及和薛婓说她要进宫的事情。

    薛婓在武举中中了二甲头名,皇榜就张贴在城中,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若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即将进宫成为皇后该是多么的痛苦。

    “娘,女儿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不同您说了。”

    看着陈雪青匆忙离开的背影,刘氏只能无奈摇头:“诶,你这孩子着急忙慌的,都是要做皇后的人了也不稳重些。”

    陈雪青回院子里换了身男子装扮悄悄从国公府的后门跑了出去。

    立后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坊市间全在议论宁国公府的小姐要做皇后的事情。

    陈雪青到薛府的时候已然是满头大汗,她拿出令牌门房立刻就引着她往府里走。

    薛家是洛都有名的富商,整个薛府气派非凡,处处都彰显着奢华。

    薛婓看见陈雪青的时候很是意外:“雪青,你怎么来了?”

    “薛郎,我有话要同你说。”

    薛婓拿出帕子轻柔地帮她擦去额头的汗珠:“有什么话叫人给我传个信便是,自己慌慌张张地跑来作甚。”

    “薛郎,你听我说,我、”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方才陛下下了立后的圣旨。”

    “听说是宁国公府的小姐,是陛下的表姐。”

    “真好,做了皇后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了。”

    几个丫鬟凑在一起偷懒,议论的声音正好传了过来。

    薛婓整个人都是蒙的:“雪青,他们说的宁国公府的小姐是谁?”

    “宁国公府除了你还有未出嫁的嫡小姐吗?”

    陈雪青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泛起泪花:“薛郎,是我,我就要进宫了。”

    “不可能!”薛婓踉跄着后退两步,“这不可能,你明明和我情投意合,你怎么会进宫做皇后?”

    “我中了武举,过几日就会授予官职,等我有了官职我就能去宁国公府提亲了。”

    “你怎么会做皇后呢?”

    “薛郎。”

    陈雪青想抓他的手,被他一把躲开:“你先让我冷静冷静。”

    “是不是你祖父逼你的?”

    薛婓眼底是疯狂的红:“你说过你不在乎功名利禄,只想和我在一起。”

    陈雪青看着薛婓悲痛的模样,到嘴边的解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参加武举本就万分激动,还得了二甲头名,若是让他知道他这参加武举的机会是用自己做筹码和陛下换来的,他该如何自处?

    与其让他知道那般屈辱的真相,不如让他带着这份恨意往上爬。

    这一瞬间,陈雪青做了这些天以来一直未曾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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