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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

    陆九歌沉吟片刻,鼻端闻见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这才蓦然反应过来。

    “寻香识人?”

    花徵点了点头。

    陆九歌眼底露出点疑惑:“我不是很明白。据我所知,饮雪阁是做女子生意的,而阙京有成千上万个姑娘……”

    意思就是,难不成你能辨出所有人身上的香膏味?

    花徵反问:“王爷是否能闻出这些香气的不同?”

    陆九歌默然:“……”还真不能。

    他对这些脂粉香膏,向来是没什么研究的。

    “你有法子?”

    花徵想到自己从前在书上看到的知识,点了点头:“饮雪阁的每款香膏都味道不一,单凭人力确实无法分辨追踪。但我曾听说,犬类的嗅觉异于寻常,可以追踪到很远以外的微小气息。”

    陆九歌:“那我们先回府上。”

    花徵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他。

    陆九歌解释道:“这次打了胜仗,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都放在后院,其中有条金鬃灵犬,从地方上供京城来的,极通灵性。本打算给管家的小儿子,现在看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

    深夜。

    韩卫身穿丝绸袍服,一出门便被寒冷空气冻得瑟瑟发抖,身上暖意悉数散去,赶忙回屋里穿了件棉服。他牵着条通身毛发金黄的大犬,出了府,只见几名锦衣华服的纨绔,冲他眉开眼笑地招手。

    “阿卫!”为首公子挤眉弄眼,“别待在陆府上了,咱一起出去玩。”

    “去哪儿?”韩卫想起自己的任务,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

    “神龙大街。”那人回答,瞅瞅他手上牵着的那条狗,“皇上赐下的?真是气派。”

    “陆大人不碰这些东西,”韩卫回答,“干脆赏给我玩。”

    周围响起一片啧啧之声,有人羡慕地咂咂嘴:“真是好东西。”

    韩卫只能尴尬地回以同样的笑容,并不答言。

    他是陆府上老管家韩兴的儿子,与当年的陆老王爷见过一面。韩兴当年是老王爷恩师的副将,算起来比他的年纪还要大,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没法继续征战四方了。当年的他还不到致仕的年纪,皇上本想让他挂一个闲职,却被他拒绝了,于是只能赐下封赏以示补偿。他也知道老王爷不会亏待他,便在王府上讨了个安身立命之地,平日里便向陆氏的小辈们传授自己毕生所学,想看着陆氏一系的年轻将领成长起来,成为顶天立地的栋梁。

    谁知天不遂人愿,陆氏一族在八年前几乎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了陆九歌一根独苗,还不顾众人劝阻,千里迢迢去了北疆。消息一出,韩兴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一般,想来自己也是无事可做,于是专心培养自己儿子,希望他未来也能子承父业,不要被阙京的繁华迷了眼,提起长矛上阵杀敌。

    无奈韩卫不随其父,平生不爱舞刀弄枪,反倒是常与京城纨绔往来,走鸡斗狗,吟诗作画,练出了一身训狗的本事。韩兴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得要死,但韩卫还算明理懂事,这些年没有要把家产败空的迹象,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见为净。

    与他一起耍的那些贵族子弟虽然不是很瞧得上他,却因为他和陆府的关系渊源,平日里也没有嫌恶之举。如今陆九歌回京,镇北王顿时成了香饽饽,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天韩兴着实为陆九歌挡下了不少阿谀奉承,却拦不住他儿子到处跟人炫耀。

    一阵夜风吹过,拉回韩卫的思绪。

    今日白天里,陆王爷从外头回来,跟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便从后院牵出那条由皇帝赏赐的,他眼馋已久的狗交给了自己,说是王爷把它赏给了你。父亲后来说了些什么韩卫没有听进去,只隐约记得父亲给它嗅了一方帕子,上面带着清香悠远的气息;还说他这几天要多带它出去逛,说不定能找见什么气味。韩卫不明所以,但是看他的表情,管家显然觉得想靠狗找到线索是异想天开。

    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个出去玩的机会,而且父亲还不会因此责骂自己,韩卫内心还是开心的,下午就在茶楼里约了几个经常和他斗鸡斗狗的玩伴,一道出行。

    几个纨绔叫了马车,在车厢里颠着,热热闹闹地穿过繁华街上的人流。

    十里长街灯火通明,水岸断桥积满寒雪。临近年末,街市上越发热闹,就连夜晚的寒意都未能冻灭人们出行的热情。

    在醉湖下了马车,隔岸的灯光顿时将人眼晃亮。

    一面是亭台楼阁,另一面则是偌大湖景。

    湖面已经封冻了大半,薄薄一层覆盖水面。零星几艘画舫孤零零地停在尚未结冰的部分,顶端被雪染得银白。湖心处有一点竹亭,上悬匾额,相传是前朝所造,浓春时节常有人乘舟观景。由于距离实在隔得太远,兼之天色昏暗,湖水封冻又使得天地间飘着一片白茫茫的冻气,看不清楚。

    “怎么了?”

    韩卫回过神来,狐疑道:“我方才似乎在湖心亭看见了火光。”

    “看错了吧?”众纨绔不明所以,都来争相挽他的肩膀,其中紫色锦衣的道:“该不是上面坐着美貌的小娘子吧?”

    众人大笑,都道:“有缘,有缘!”为首一人使了个轻佻的眼神:“这条街上,美貌的娘子不要太多!”说着,拉了韩卫就强行上了楼。

    韩卫牵着金毛犬,在众纨绔的恭维声中连声应下,将自己要做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湖心亭中。

    四面竹帘半垂,阻隔了水面刮来的湿凉寒风,桌子底下还烧着盆炭火。陆九歌拥着狐裘,坐在竹椅上,脸色有些发白,不时闷闷咳出两声。

    花徵坐在他对面,拨了拨底下的炭火,让它烧得稍微旺了些,抬眸看向陆九歌,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自找苦吃。

    “你怀疑韩卫是那个奸细?”她问。

    陆九歌说:“你也知道,要清楚得知我的行踪,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我府上安插人手。”

    花徵道:“你让人跟着他了吧。”

    陆九歌点点头。又道:“其实我不认为他是奸细。”

    花徵洗耳恭听。

    陆九歌一摊手,解释道:“像他这样的奸细……早该被我发现了。”

    “我还以为你真是为了跟踪韩卫而来……我想多了。”花徵扶了扶额头,那眼神明显是在说:“所以说你为何要来这里吃风?”

    陆九歌中规中矩地回答:“等人。”

    花徵看着湖面上的薄冰:“湖面快要完全上冻了,过了今夜都冻结实了——你让那个人怎么过来?”

    陆九歌笑而不语,挪开了目光:“很快你就知道了。”

    花徵一噎,心底反倒渐渐有了猜测。

    难道是江湖中人?如此说来,踏水而来也在情理之中。

    她的猜测很快就被印证,因为过了不多时,一道几乎融于夜色中的黑影,借着天色和环境的掩护,如同星丸跳跃般朝着湖心而来。

    要知道,湖水上冻的薄冰,还远远不足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此人轻功相当了得,难道也是出自天隐阁?

    大周自建国以来,江湖局势逐渐明晰。中原共有五大举足轻重的主要门派,分别是长于制药,悬壶济世的药王谷、笃信佛教,潜心修行的无极寺、喜好云游四方,打抱不平的玄剑宗、擅长轻功,勤于搜集四方情报的天隐阁,以及擅长易容之术的华春宗。花徵便是天隐阁的人,师承宗主雪沁尘门下。但是天隐阁门派如其名,没有固定的地点,因此是传说中最神秘的宗门,就连门内弟子都不能轻易找到。门下弟子亦是极少现世,但由于手里掌握的情报众多,是很多人想要拼命拉拢的对象。

    正想着,只见那踏水而来的人已然轻飘飘掠上了岸,动作优雅飘逸潇洒,就连衣袍都未湿半分。

    那人揭下头上斗篷兜帽,花徵才发现是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五官很有辨识性。她似乎和陆九歌是老相识,不客气地在四角方桌的空位上坐下,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很熟稔:“哟,几个月没见,娶了当朝公主。就是这位?”

    她表情含笑地瞥向花徵。

    陆九歌:“嗯。”转向花徵,简单介绍道:“这位是玄剑宗的副宗主,叫苏川。”

    苏川叹道:“我听闻你们遇上了麻烦——你这个王爷当得还真是多灾多难,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要你的命,不如干脆加入我们玄剑宗。”

    陆九歌呵呵一笑:“多谢了,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但他们也得有那个命去要才行。这次的西离刺客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苏川满脸都是错失将陆九歌收为门下弟子的遗憾:“你当年要是真加入了玄剑宗,说不定现在武功已经在我之上,宗主都后继有人了。”

    “但那样的话如今的北疆情况如何就很难说了,”陆九歌打断道,“闲话少叙,今日叫你来是为了看一样东西。”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绘有图样的缣帛。

    苏川接过来打量几眼,上面绘着玉佩的纹样,正是当天来路不明的那名刺客争抢的玉佩,脸色微微变了:“天生宗?怎么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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