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昭昭送走了鄂玲珑,又替她担心起来,葳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像石头这般硬。可厉昭昭想到自己的心,是比石头更硬的存在。
这日下午,内务府又差人来,说五日后,文正帝邀鲜卑太子一同秋猎,问厉昭昭是否前去,厉昭昭应了下来。
厉国秋猎是按照祖制每年都要举行,厉昭昭之前住在江南不用参加,可她现在在京里,就无法再找借口不去,而且她还要再见见鲜卑太子。
厉昭昭马骑的很差,来京的路上也是葳筠牵着马绳领着她,她想女子秋猎不需向男子一般狩猎,自己坐在营帐或者女眷那边吃吃茶也好。
秋猎那日,她让桃溪准备了一车的软枕,暖垫,药丸,食物,书籍等,凡是她能想到要带的,便都装满了马车,她这皇家马车宽大,里面只有她和桃溪两人,庞丘在赶马车,所以剩下的空间都让她塞满了她想要带的所有东西。
厉昭昭想自己没见过古代秋猎,就当去散心。
他们的马车在京城的北门集合,然后一同前往木厝林,那里有一片庞大的皇家猎场连着木厝山,往日山上有些兔子,狐狸,狼群等。
这次鲜卑使臣来参加围猎,兵部的人不知从哪里抓了一只老虎和一只棕熊,已经提前送到了木厝林里,作为这次秋猎的彩头。
贺拔檀石的使团和礼部,还有文正帝一同走在前面,而厉昭昭的马车跟在最后面慢慢的走着。这秋猎的马车中大部分都是女眷,男人们都骑在马上,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厉昭昭在马车中和桃溪玩牌,却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很耳熟。
她掀开车帘一看,是裴戎,他怎么在这里,厉昭昭叫了一声“裴大人”
裴戎正在和他的侍卫说话,听到这女声回头一看,他看到了那双剪水杏眼正好奇的盯着自己。他牵着马放慢了速度“公主殿下叫微臣?”
厉昭昭点了点头“大人怎么从两江回来了?”
“陛下给微臣指了新的差事,需要回京来交接。”
厉昭昭随口问了句“什么差事?”
裴戎淡淡的说到“去北疆,下毒之案让北疆失了几名将军,朝中一时找不到人手,陛下便让微臣去北疆顶一段时日。”
厉昭昭其实并不关心裴戎去哪儿,但她一听去北疆,所有的人都能去北疆,就她厉昭昭要呆在这京里,她想自己也要找个借口去北疆一趟才行。
她现在更关心杜家的情况,她虽然收到母亲的家书,可内容都是些安慰她的话“裴大人,你回来之前可知道我们杜府怎样吗?”
“杜大人下葬了,因杜家无罪,整个两江大大小小的官员那日都去吊念,我那日也去了。公主的家人应该也无事。”
厉昭昭知道那日的情形,她母妃在信中写到过,今日再听裴戎提起,也只是想确认一下。
“还要多谢裴大人在两江的那些时日,不管是对杜家,还是对两江百姓的照顾。”
裴戎回了头,看向厉昭昭,他没想过这小公主还有说话这么好听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讽刺他逛窑子,做不了好官,而现在嘴像抹了蜜一样的说着这些话。
裴戎点了点头当是回应。
厉昭昭又好奇的问起来“裴大人,什么时候去北疆?”
“和鲜卑使团一同回去,因这次两国要通互市,厉国也要出一部分人去两国交界之处把细节之事办下来。”
厉昭昭脑筋飞转,但她找不到去北疆不会引起文正帝怀疑的借口。
“裴大人这次也要秋猎吗,进那林子里面狩猎?”
“微臣不用,微臣这次没派差事,只是要去北疆之前,陛下让微臣来看看鲜卑使团的实力。”裴戎没说自己左臂受过伤,秋猎需要握弓箭,他做不得,像这种事情他也不愿让更多人知道。
厉昭昭还想再问什么,确是文正帝差人来叫裴戎,让他去见拓拔檀石,裴戎向她告退,领着侍从快马走到了前面。
他们大概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木厝猎场,士兵们忙着扎营,厉昭昭下了车活动腿脚,丹阳公主遣人来请厉昭昭,说女眷都在前面说话,问三公主来不来。
厉昭昭带着桃溪跟着小宦官走了过去,只见八九个女眷坐在搭好的台子里,说着话。
丹阳公主也在其中,她拉着厉昭昭的手,帮她介绍着这些生面孔,这里有文正帝的皇后彭佳淙嫆和惠妃冬傲宛,他的长公主厉沛煊,二公主厉沛惢,还有淮阴侯府的嫡女古盈盈,舞阳侯府的嫡次女寻惜灵。
众人看到她走来,都一一颔首示意。
丹阳公主拉着她坐到一处说着“三妹妹一直待在江南,从未参加过狩猎,这次妹妹来,可要好好看看那些猎物,等狩猎结束的时候,那一堆堆的兔子,狐狸,狼还有鹿满满的排在看台前面,咱们可以向三哥哥要些,回去做件大氅也好,围脖也好,这京城的冬天可不比江南,妹妹要多穿些毛皮保暖。
厉昭昭应了下来,两人又说了些家常话。就看见男子那边的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为首的文正帝正招呼着拓拔檀石。
今年总共有五队人马会进山秋猎,分别是文正帝的太子厉沛郝;二皇子厉沛骆;贺拔檀石;淮阴侯府的世子古潇和兵部左侍郎珩暠。
秋猎的规制以往都是按照谁猎野兽多,谁拔得头筹,但这次有一头老虎和一头熊在猎场里面,所以新的规则是一虎抵五十头狼,一熊抵三十头狼。
众人跃跃欲试,这成了一场在厉国男儿和鲜卑使团之间的隐形战争。
在说了规则之后,几对人马就进了林子,他们这些人就在这里说着话,品着茶等着秋猎的人回来。
厉昭昭慢慢觉得无聊,她想原来秋猎就是待在这里等着男人们把猎物打回来,然后再把猎物分一分。当然,秋猎可以彰显男子的英勇,他们自是喜欢着充满刺激与冒险的狩猎。可厉昭昭已经坐不住了,她辞了丹阳公主,准备回营帐休息。
在回去的路上,她又看到了归云公公走在前面,好像正在吩咐着什么给旁边的小宦官。她想起了自己上次还没问完的话,不过这场合也不适合再问,等那小宦官走远后,厉昭昭让桃溪在原地等她,她上前几步,叫住了归云。
归云转头一看,有些惊讶,行过礼后,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公公,我想学骑马,不知这秋猎场中有没有温顺的小马,劳烦公公吩咐下去,让人帮我找一匹,交给我的侍从。”
“公主殿下放心,咱家这就让我手下的人去找找,到时候给公主殿下的侍从送去。”
厉昭昭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前面的看台都被布帘遮挡了视线,他们两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归云警觉的撇下厉昭昭,往文正帝在的方向跑。可没等他跑几步,就看到文正帝在一群士兵的护送下从围帘后面出来,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一群拿着兵器的追兵。
厉昭昭脑子一惊……叛乱?刺杀?她看归云还在朝文正帝的方向跑,觉得归云是做奴才做成了愚忠,哪里有用自己性命往枪口上撞的,况且他一个公公和皇上身边的护卫相比,不是添乱吗?
厉昭昭快跑上前,拽住了归云,归云被厉昭昭拽的差点摔倒,他稳着身子,转头不解的看着厉昭昭。
“公公是想去送死吗?”
这会儿轮到归云不解了,他急着声说道“公主殿下,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主子要是死了,奴才也活不成。”说着撇了厉昭昭,继续往文正帝的方向跑去。
厉昭昭没见过这死脑筋,她拉着桃溪,想往自己的营帐走,可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这些追兵是追文正帝的,但是厉国的精兵也在保护文正帝,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是刺杀的人一个活口都不留,她躲在营帐中,也没用。庞丘自己会武,尚可自保,但她和桃溪不会,两个女子又有谁能保护,她觉得文正帝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转头一看,厉国的士兵正在和这群刺客搏杀,归云已经回到了文正帝身边,他们在继续往南走。可他们身后的追兵追的太急,已经快到文正帝面前,几个保护他的士兵都被一一杀死。
她再转头一看,看到皇后那边的看台,布帘已经散乱的铺在地上一片狼藉,三三两两的士兵和女娘子死在了看台,但她看不清是谁,其他的人也都没了踪影。
厉昭昭后悔自己刚刚的想法了,还是各跑各的吧,她只能先保护自己,所以她喊了桃溪,两人一同跑回自己的营帐。
庞丘还在营帐旁卸厉昭昭带来的物品,他在心里想着,公主殿下是要把整个家都搬来营帐,东西多到搬不完,却看到厉昭昭和桃溪跑着来了。
“庞丘,上马车,我们快走,有刺客要刺杀皇上。”厉昭昭说完就撇下了庞丘手中的物品,她和桃溪两人上了马车,也让庞丘快上来赶马车。
“可公主,我们去哪儿?”庞丘驾着马车问厉昭昭
厉昭昭也不知道“回城,回城,快走。”
庞丘赶着马车,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从小路走,慢慢的这路上就没了声音,只有这马车车轮压路之声。
“公主殿下,城里安全吗?要不然我们先到别的地方躲躲?”桃溪有些担忧的说。
厉昭昭说“可我们能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