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前面的石砖上有数百灯笼挂在架子上，照的殿外灯火通明，厉昭昭伴着暖暖的烛火看着归云，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认错了人，眼前之人和她表哥杜粟有几分相似，她想不起那双眼睛在哪里见过，那双狐狸眼。

    归云长的是好看的，因是宦官，皮肤更是白皙，男子的特征少了些，显得清瘦高挑又文弱，只他总是夹着嗓子说话，让人不知是有意如此还是因为那一刀。

    厉昭昭回了神，看着等在原地的归云，“归云公公，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回府，可不知我的侍女在何处，劳烦公公差人给我带带路。”

    归云说“公主殿下，咱家顺路，不如咱家领着公主殿下一同前去，挽雪园那条路再一直走，殿下就可以看到自己府上的马车，这路都是顺着的。”

    厉昭昭点了点头，走在了归云身后，让他带路。

    归云身边的小宦官和归云说了几句，又像厉昭昭行了礼便往北走了去，这路上只剩了归云和厉昭昭两人。

    厉昭昭想归云是在皇上身边伺候，自己这样用他，怕不合规矩，开口说“若是皇上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公公去办，公公不必在意我，让小公公领着我去便可。”

    归云在前面走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步，想了想“公主殿下不知，皇上让我去接鸿胪寺的章大人到大殿，咱家顺路带带公主无妨。”

    “这样便好”厉昭昭说完，两人在月光之下一前一后的走着，她看着前面那人低着头，想起了归云的那双狐狸眼，她想起来，自己曾在杜府的库房里看过一副画，那画上的人就有一双狐狸眼，是个身穿白衣武剑的人。

    “归云公公是哪里人？”厉昭昭不经意的问着，

    归云楞了一下“回公主殿下，咱家是兰陵人。”

    厉昭昭一听，不是琅琊，那就不是。

    “那公公今年多大了？”

    归云笑了笑，这小公主似是想和他话家常“咱家今年二十三”

    厉昭昭一楞，“公公是景厉十一年生人吗？”

    “是，公主殿下是有什么事吗？”归云停了脚步，回头看向厉昭昭。

    厉昭昭摇了摇头“没什么，烦请公公继续领路。”

    可走了一会，她止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那公公家中之人呢？”

    “公主殿下，咱家没有家人。”

    “怎么会没有……”

    没等厉昭昭问完，归云又停了脚步，转身向厉昭昭行了礼，“公主殿下，这便是挽雪园，殿下等一下，咱家去叫殿下的侍女出来。”厉昭昭抬头看见了那三个大字，她咬了咬嘴唇想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桃溪领着厉昭昭出了宫，回了自己的清河公主府。

    隔日，厉昭昭还要再见见鲜卑太子。她差人到硕伦王府去说想借个厨子到清河公主府尝尝鲜卑食物。

    嵇犺是贺拔檀石的侍从，也是这次出使厉国的总管，他听后觉的自己做不了主，便向太子禀告，贺拔檀石听完突然有一种错觉，这厉昭昭本就属于鲜卑，本就应该是他的太子妃，他未来的皇后。

    厉昭昭在清河公主府尝着鲜卑特色，手把肉，风干牛肉，奶渣子，奶皮子，咸奶茶。厉昭昭最爱这咸奶茶和风干牛肉，没想过穿越来还能吃到她心心念念这么久的食物，忍不住夸鲜卑的厨子的手艺，顺便赏了她很多首饰和银两。

    第二日，第三日，厉昭昭都差人去请了鲜卑的厨子去公主府做饭。这消息整个鲜卑使团的人都知道。

    贺拔檀石很高兴厉昭昭喜欢他们的食物，而且回来的厨子说公主殿下赐了他们好多赏，不会因为自己是鲜卑人而有异样眼光。他越发认定她是他妻这件事。

    厉昭昭哪里知道这些，她除了真心喜欢吃这食物以外，还要借此去问鲜卑太子北疆之事。

    厉昭昭带着一箱子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亲自去了硕伦王府，在鲜卑如此主动的姑娘贺拔檀石自是见了不少，可听说厉国的姑娘个个都养在深闺之中，公主如此她确没想到。

    厉昭昭今天穿着水蓝云纹金丝圆领大襟锦襦裙，头发挽成单髻，面露浅笑的说着：

    “多谢贺拔太子让我尝到了鲜卑美食，可我也听说这次你们出使本来带的厨子就少，我这要来一人，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所以这箱礼物算是我的赔礼，劳烦太子殿下帮我把这礼分给鲜卑使团众人。”

    贺拔檀石昨日在晋安王府已尝过厉国美人滋味，而后晋安王把那美人送给他，今日再见厉昭昭又觉厉国娘子各个秀色可餐，风姿不同，心中大悦。

    “公主殿下抬爱，若有机会，公主殿下可到我们鲜卑坐在草原上赏着夜晚的星空，再吃这些食物，别有一番滋味。”

    厉昭昭想起自己穿越之前还真的坐在草原中看过漫天繁星，便笑着应承下来，谁都知道这是一句客气的话。

    “贺拔太子，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从太子这里了解，只不知太子是否愿意告知？”

    “公主所问何事？”

    “文德四年，鲜卑与厉国之战。鲜卑是否动过厉国北疆之粮？”

    贺拔檀石蹙眉看着厉昭昭，这场战争是鲜卑之痛，那时鲜卑遭灾，本想和厉国和谈，但文正帝命五万士兵进攻鲜卑，要让鲜卑灭国。那场战争打的激烈，他们死了一万余人，而厉国也有三万亡魂死于鲜卑手下。

    他父王贺拔允在战场上杀了七天七夜，才保住鲜卑。他祖父禅让自己的王位给他父王，让他父王成为了鲜卑王。

    所以贺拔家和鲜卑怎会轻易原谅文正帝，五皇子要夺厉国皇位还要送给他们整个北疆，这正合鲜卑之意。

    昨日晋安王就曾向贺拔檀石透露过厉昭昭外祖之事，说厉昭昭会是他夺皇位的又一助力，“公主殿下，我那时只有十岁年纪，并未参与战事，所以不是很清楚。”

    厉昭昭听完觉得自己查案的线索又要断了。

    贺拔檀石接着说，“不过，我们使团有当年打过这场仗的人，他可能比我更加了解。”

    厉昭昭想自己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才好，“不知，贺拔太子可否替我问下，等有机会见面之时，再告知我，若我直接去问，怕隔墙有耳让旁人知道，还望太子替我守着这秘密。”

    明明把人叫来问句话的事情，厉昭昭非要让他去问，还要替她保守秘密，贺拔檀石说到“我若替公主殿下保守秘密，公主殿下可有什么回报给我？”

    厉昭昭用那双杏眼看着他，眼中满是疑问，她似突然开窍说到“若是太子能帮我问到我想知之事，我愿再赠太子殿下一箱珠宝，好送给太子亲眷，如何？”

    贺拔檀石笑着应了下来“好，公主殿下记得准备好这礼物。我要把它送给我可顿。”

    厉昭昭走回清河公主府时看到门外有一人站在那里，是鄂玲珑，她一个人双手绞着帕子站在大门外，看着厉昭昭走过了，她两只眼睛张的大大的，不敢相信她在荷悦楼见的女娘子怎会在这里。

    厉昭昭笑着看着她，想鄂玲珑竟然为了葳筠来她公主府。厉昭昭走上前两步，“姑娘来这儿做何？”

    鄂玲珑舌头像是打了结“娘……娘子，怎会在这儿？”

    厉昭昭笑吟吟的说到“这是我的宅子，姑娘来找我？”

    鄂玲珑恍然大悟，她还以为那日哭的声音太过大声，才引来这娘子劝自己，没想到竟然是公主本人，她突然脸色红了起来，想起那日自己无理取闹的说着要做葳筠侧室的那些内容。

    “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到里面坐坐？”她拉起鄂玲珑的手，把她领入府内。

    鄂玲珑本觉得自己有些丢人，想要告辞，可被公主拉着往里面走，就心中一横，不如进去问问公主对葳筠是何意？

    两人在园子的石凳上坐着，厉昭昭让人上了茶点，又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鄂玲珑手中。

    “鄂姑娘，找我何事？”

    “公主殿下，钟意葳筠大人吗？”

    厉昭昭没想到鄂玲珑问的如此直接，便笑着说到“鄂姑娘钟意葳筠大人吗？”

    鄂玲珑看着厉昭昭点了点头。

    厉昭昭接着说道“那鄂姑娘要做葳大人侧室，这正室的位置要给我坐？”

    果然公主殿下钟意葳筠，自己就算做个侧室也要待在葳筠身旁，鄂玲珑起了身子，行礼说

    “还望殿下能给鄂玲珑一个容身之地，让葳大人娶我做侧室。”

    厉昭昭想这姑娘当真执着，“我怎能做葳大人的主，可本公主听说葳大人并不愿和姑娘有过多纠缠，姑娘为何不放手葳筠，看看别家公子？”

    鄂玲珑一听公主要让她不要在执着葳筠，突然感到委屈的说“公主有所不知，我这般年纪还守在葳大人身旁，别家公子又哪愿意娶一个心不在他们那的人，我心中只有葳大人，只想天天望着他，若是公主不同意，我……我就去松月寺当姑子去。”

    鄂玲珑说着眼泪如那珍珠般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她赶忙用帕子擦着眼泪。

    厉昭昭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前鄂玲珑的事闹得不小，多少人家躲这姑娘还来不及，又怎会让自己找祸事，而葳筠家中只有他一人，只要他自己同意便可，没有家人在旁议论这姑娘做的事情，而且她是真的钟意葳筠。

    厉昭昭有点替这姑娘抱不平“可是这事情，还要葳大人点头同意才行，鄂姑娘，你如此执念，这么多年，可换回什么？”

    鄂玲珑哽咽着看着厉昭昭说到“公主殿下，我愿用此生换葳大人回眸。”

    “鄂姑娘可曾告知葳大人这话？”

    “公主殿下，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吗？”

    厉昭昭叹了口气“鄂姑娘，我做不了葳大人的主，若是鄂姑娘能得到葳大人的心，我愿成全你二人。”

    鄂玲珑听完，明白公主是同意了，不敢相信的说“公主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厉昭昭拿起茶杯喝着手中的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