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不爱饮酒,也不曾灌醉过自己,但今晚他打算一醉方休,喝个痛快,哪怕喝死自己,也认命。
因为他心太痛了。喝死总比痛死好受。他连着喝了五罐酒,一点醉意也没有,但酒把泪腺的阀门给冲开了。泪水像一片汪洋,源源不断地流啊流。
母胞单身二十八年,终于遇到个喜欢的女人,却被毫不留情得拒绝。理由是,你像一阵风,让我抓不着,你像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更可恨的是,你来自另一个时空,对我而言就像黄粱一梦。
江南,哪怕我知道,这是一场黄粱美梦,但我已经爱上你,我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沉沦!徐风在心里狂喊。
他抓着酒罐子,一个劲儿的往胃里倒,撑得鼓鼓胀胀,难受得很。终于忍不住,跑到马桶边,大口呕吐。
住在隔壁的金博士,听见异常的动静,过来敲开门,闻到徐风身上的酒味,嫌弃地掩住鼻息。
“失恋的男人,总喜欢借酒消愁,其实并没什么卵用。”,它咕哝着往里走,一脚踢开地上的酒罐子。
徐风坐到沙发上,颓丧地低着头,说道:“金博士,我想回去了,我没法再待在这儿。”
“逃避最可耻!徐风,你如果真得想要她,就该把她抢回来,占为己有!”,它看着这个乱糟糟的男人,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在说什么?!”,徐风恼火地抬起头,“她是有感情有思想的人,又不是冰冷的机器,我不可能那么做!”
“人类有时候更无情,更冷血,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它来到徐风身旁,继续蛊惑,“江南这样的绝色美人,优秀的追求者甚多。你又太过普通,如果不使点手段,就不可能俘获她的芳心。即便你回到2050年,也会留下终生遗憾,我说的对吗?”
“你懂什么是爱情吗?”,徐风睨了它一眼,拿起酒罐子。
“智者不入爱河,你要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金博士用长指甲挠着身上的毛发。
“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但你没有!”,徐风反驳。
“那东西没有更好,只会拖人后腿!”,金博士露出不耻的笑容,“想想百年后,机器人和外星人为什么能占领地球,这就是最致命的原因!”
徐风像犯了头疼症,弓着身子,左手拍下脑袋。酒精开始起效,他有点意识混沌,问:“你刚才说,怎么俘获她的芳心?”
鱼儿上钩了。金博士咧嘴一笑,凑过去耳说。
徐风呆坐片刻,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罐子捏瘪了,扔在地上。
“滚!”,他爆出一个字。
“冥顽不化!”,金博士嘟囔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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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一晚,第二天起床,徐风头疼得厉害,到了科研基地,也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他去医学部拿药,赵佳佳正好值班,什么也没问,就拿出听诊器,放在他胸口上。
“我头疼。”,徐风说。
“噢....”,她收起听诊器,“那量下血压。”
“我血压没问题,只是酒喝多了,头疼!”,他急躁地喊,“给我拿解酒药!”
赵佳佳马上去拿药,倒杯水一起给他。这时,佟言走进来,看徐风气色不太好,关心地问:“你生病了?”
“没有,酒喝多了,有点头疼。”
徐风吃完药,准备回去。赵佳佳拽住了他,含着少女的羞涩,娇嗔问:“今晚总该有时间,一起看电影了吧?”
“我没空!”,他挣开她的手。
“没听说你们科研部还加班啊?”,她怒下嘴。
“我最近在忙别的项目,真没时间。”,他见佟言拿到了化验报告,便催促她一起离开。
走廊上,有点寂静。佟言抬头看他,又低下头,问:“你失恋了?”
“不算。”,他鼓起腮帮子。
“你是个理性的人,为了她喝那么多酒,应该很喜欢她吧。”,佟言的扑克脸上,多了一丝柔光。
“都过去了。”,他冷冷地说。
佟言在心里揣摩,那话中的含义。往实验室方向走着,有一个男人慌里慌张,朝她大喊:“佟博士,那条蟒蛇逃出来了!”
他们进去时,蟒蛇正吞吃一只兔子,另外两只也不见了。猕猴在笼中尖叫,声音十分凄厉,好像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它。
佟言回头吩咐助手:“叫几个人过来帮忙!”
“它没毒吧?”,徐风背贴墙上,侧着头问。
“当然没毒。”,佟言朝里间走,戴上无菌手套,准备药剂。
“那就好办了!”,徐风自信地扬起笑唇,活动下手臂,大步走过去。
蟒蛇的身子粗壮,两只手抱不住。徐风去抓它的尾巴,重得拉不动,连忙撒手。蟒蛇被激怒了,转过头,张开血口。他随手抓东西,乱丢乱砸。
佟言听到动静,举着针出来,一脸诧异道:“你干嘛呢?!”
“我在降服它啊!”,他手拿铝盒,挡着脸。
蟒蛇一下用头撞开,铝盒掉在地上,咣当作响。它张开嘴,咬在徐风肩膀上。佟言趁机,对准蟒蛇的脖子,注射药物。
*
“啊!....”,徐风痛得大叫,“你能不能轻点!”
“有这么疼吗?”,赵佳佳清理着伤口,睨他一眼,“佟言经常被咬,来我这儿上药,也没见她吱一声。”
“你给我打点麻药吧,我是真疼得受不了!”,他嘴唇发紫,哆嗦着说。
“这点小伤,不至于!”,赵佳佳换个棉球,沾上碘酒,轻柔地擦拭伤口,“徐风,想想你喜欢的美食电影,转移下注意力,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骗鬼呢!”,他伏在桌上,肩膀发抖,汗也从头上流下来。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赵佳佳举着药瓶,倒出粉末,就等他回应。但徐风咬着拳头,一声不吭。
她毫不客气,把药覆在伤口上。火烧绞心的痛,让徐风来不及咒骂,就咬住了衣袖,肩膀抖成筛子,额角青筋暴起。
“我真TM后悔来到这个时空!”,他带着怨气,在走廊抹泪。
手机铃声响了,是祁睿打来的。系统出现问题,他让徐风下午来公司一趟,徐风忍痛说,“我抽空过去。”
“你声音怎么哑了?”,祁睿关心问。
“感冒!”,他随口说。
下午,徐风到祁睿公司,前台端来两杯咖啡,他们一边喝着,一边开始排查系统问题。
解决完后,祁睿高兴地拍下徐风的肩膀,正好是受伤的左肩。徐风闷痛叫一声,煞白着脸,说:“被蛇咬了。”
“哎呦,真不好意思!”,他刚才使了好大劲,紧张问,“那蛇有毒吗?”
“要真有毒,老子早翘脚,去见阎王爷了!”,徐风额角渗出汗来。
他要回研究院,祁睿看下手表说:“都这个点了,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但他没告诉徐风,也约了江南。说起他被蛇咬伤,江南神色紧张,问:“怎么回事啊?”
“我帮佟言抓蛇,不小心被咬的,一点皮肉伤,无碍。”
“那个生物博士?”
“对啊。”,徐风从她表情中,捕捉到一丝醋意,低头笑起来。但转瞬,笑容收敛。
祁睿在献殷勤,给江南夹菜。他也连忙拿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她碗里。
“我搬走的这几天,你好像瘦了。”,徐风勾唇说。
“早上刚称的,我胖了三斤。”,江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倒是憔悴不少。”
“有吗?”,徐风淡定地摸摸胡腮,“都是被那蛇咬的,医生清理伤口,连麻药都不给我打。靠,疼死我了!”
祁睿忍不住笑道:“最近工作也辛苦了,要不给你多点两样菜,好好补补。”
“行啊,祁总监请客,那得点些贵的。”,徐风手杵着下巴,“猴脑怎么样?”
“吃你自己,营养更全!”,江南拿话怼他。
“你还别说,真有人吃人。之前,我有个同事穿越到沙漠里,饿得实在受不了,就靠吃鸟羊,还有人的尸体,活了下来。”
“徐风,这正吃饭呢,你能闭嘴吗?”,江南听得胃里难受,急忙制止。
“这是真事,我亲耳听他讲的,这人就在我们科研院。”
“徐风,刚才你说\'穿越\',我没听错吧?”,祁睿狐疑地盯着他。
未来人的身份不能再曝光,但徐风无意识说漏了嘴,连江南也紧张起来。他脑子飞转一圈,赶紧找补道:“对啊,他是去自驾游,结果在沙漠迷了路,杳无音信,最后被直升机发现,给救了出来。”
“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时空穿越。”,祁睿顿了顿,看看他俩脸色,“我怎么感觉,你们有事隐瞒我?不会真有....”
“你刚才说加菜,赶紧的呀,我要吃猴脑!”,徐风打断。
“没-有!”,江南和祁睿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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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沉寂,让江南感到不自在,一向话多聒噪的徐风,只是定定望着窗外,眼睛转也不转。
总得有人先打破局面,于是,她想了个话题:“你的伤,还疼吗?”
“你和祁睿发展到哪一步了?”,徐风扭过头,目光灼灼。
“现在,我们还是朋友。”,江南坦然答。
徐风扯下嘴角,缄默的样子,看着严肃深沉。
“伤口还疼吗?”,江南又问。
“再疼,也没有心疼。”,他声线变低。
江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脸上浮现狡黠的笑,“徐风,我该不会是你初恋吧?”
徐风想也没想,回答:“是啊。”
“那我罪孽大了!”,江南勾下唇,“被初恋拒绝,可是会抱憾终生的!”
“你想赎罪的话,我给你机会!”,他凑过去,一脸的痞笑。
“别闹,开车呢!”
“车停路边!”,他伸手够方向盘,被江南眼神警告。
徐风落回车座,忽觉身体恶寒,如掉入冰窖,肩膀的伤口也撕裂疼。他皱起一张脸,慢慢斜靠着车窗,气虚无力。
“江南,送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