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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台下的宾客不知道舞台上发生了什么事,一些人离开座位涌向舞台。

    林静看了一眼围拢过来的宾客,压住心头怒火,摆出一副颇具涵养的姿态对吴耿说,“你是老板也不能为所欲为,这是我们的婚宴,你无权终止!”

    吴耿将一身正装的林静上下扫了一眼,唇角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他长臂一伸,一把将站在他身边的司仪手中的话筒抢了过来。

    他当着林静的面举起话筒大声说,“二楼全体服务员听着,从现在起不准上菜了,已经上的凉菜立刻全部撤回厨房!”

    吴耿一声令下,那些穿着饭店工服的男女服务员拿着托盘开始挨桌收菜。

    婚宴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吃酒席,现在已经快12点了,按照婚礼步骤司仪马上就要向全体宾客宣布宴席开始,这个点儿大家肯定都饿了,没有饭吃的婚礼让主家如何向客人交待!

    林静顾不上维护形象了,立时勃然大怒,“我们给你交过定金!你不上菜是违约行为,造成的后果你要承担赔偿责任!”

    “是吗?我不上菜就要承担赔偿责任,我同学被新郎始乱终弃谁来承担责任?”

    吴耿梗着脖子对林静吼完这句话后,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浑厚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你怎么回事儿?”

    吴耿身不由己地跟着大手的力道转过身体,一个身材强壮的老男人站在他面前,老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孩,这俩人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上来的。

    老男人双鬓斑白,目光炯炯,通身散发着一股威严,他比吴耿矮了一头,吴耿却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收敛气焰,说话的语气也比刚才温和了,“我怎么回事儿你没听见吗?”

    “你再说一次,说清楚点儿。”老男人语气随和。

    吴耿竟然服从了他的要求,“我同学怀了宋西林的孩子,宋西林却抛弃她跟别的女人结婚,这已经是我同学第二次为他怀孕、第二次被他抛弃了!”

    吴耿此话一出,台上台下一阵骚动。

    林静嚯的扭头看向宋西林。

    宋西林一脸冷漠,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仿佛吴耿说的都是栽赃他的谎言。

    林静似乎吃了定心丸,神情高傲地斜睨着吴耿,“那你说说,你同学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

    吴耿指着台下的王雨,冷冷地对林静道,“她在这里!她叫王雨!”

    林静瞬间笑了,她嗤笑着抬手指向振东,声音铿锵有力,“你认错人了!你要找的人是他!他不叫宋西林!”

    吴耿盯着宋西林,字字清楚地说,“抛弃王雨的不是高振东,是宋西林!”

    林静的笑容倏地僵住,她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小伙子是认识宋西林和高振东的,他并没有把宋西林和高振东弄混,她同时想起了刚才那一幕:这个小伙子把宋西林蹬倒后振东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们三个是相互认识的!

    站在王雨身边的安琪提着婚纱裙摆急切地跨上舞台,正在看热闹的司仪不失风度地扶了她一把,安琪焦急地跑到吴耿面前,“你真的弄错了!王雨是振东哥的女朋友,她就是怀孕了孩子也一定是振东哥的!”

    吴耿不耐烦了,“你们一个个的少在我面前演戏,我五年前就在王雨的住处见过宋西林了!”

    安琪顿时呆住了。

    围在舞台前的宾客又是一阵骚动。

    王雨站在舞台前声音微弱地呼唤吴耿,“吴耿!吴耿!”

    吴耿好像没听见,依然背对着她。

    王雨无奈地轻叹一声,抬起脚试图跨上舞台,她刚才在一楼呕吐之后身上就没有一点力气了,她支撑了半天早就站不住了,她迫切地想要躺下去,哪怕是躺在地板上,可她现在必须爬上舞台阻止吴耿。

    司仪职业使然,他纵然津津有味地在舞台上近距离看热闹,还不忘留意大厅里的一切动向,舞台下的宾客跟他一样,都是一副难掩兴奋的表情,在婚礼现场目睹前女友大着肚子来闹婚,这种千载难逢的刺激场面很难教人不激动。

    司仪看到了爬了几次都无力爬上舞台的王雨。

    司仪再次展示了他的绅士风度,他快步走过去把王雨扶上舞台。

    王雨弱柳扶风地走到吴耿身边。

    安琪正在发呆,看到王雨出现在眼前仿佛突然梦醒了,她嗓音尖利地对王雨叫道,“王雨!你怀的孩子不是西林哥的!你快说不是西林哥的!”

    王雨身上虚汗连连,她轻喘着对安琪点点头,“不是宋西林的。”

    吴耿怒道,“王雨,你干什么!”

    王雨拽着吴耿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吴耿,算了,咱们走吧。”

    吴耿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算了?凭什么算了!你傻了呀!”

    王雨不想破坏这场婚礼。她刚才只是怜悯安琪,现在她对宋西林都没有恨意了,仿佛正应了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忽然不想让包括宋西林在内的任何人因为她受到影响,她想离开这里,她想让婚宴继续进行。

    “吴耿,咱们走吧,我很累。”王雨虚弱地说完,忽然身子一软,朝地上倒去。

    吴耿连忙将她一把抱住,王雨倒在吴耿的臂弯中,吴耿这才发现王雨脸色蜡黄,满头虚汗,她的身体软塌塌的,就像一片随风而落的树叶。

    这两日吃不下饭还不断呕吐的早孕反应把王雨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吴耿心疼至极,一把将王雨打横抱起,抬腿就走。

    “站住!”林静大喝一声。

    林静从王雨对安琪说的那句话中获得了巨大的底气,她觉得王雨、吴耿和宋西林之间一定存在某些误会,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婚礼秩序,她和宋东风是这场婚宴的主人,她不能让婚宴再这样乱哄哄地闹下去了。

    吴耿对林静的命令充耳不闻,他抱着王雨走下舞台,他的女经理像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现在才踩着红毯急匆匆向舞台跑来。

    吴耿对跑到他面前的女经理说,“叫两个男服务员过来,你们三个把她抬到我办公室,让她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王雨浑身软弱无力,却还气息奄奄地拒绝道,“不,我不要人抬,我能走。”她边说边挣扎着从吴耿怀里跳下来,女经理立即伸手将她扶住。

    吴耿没有勉强王雨,他对女经理说,“你把她扶稳,你俩走慢点。”

    女经理点点头,扶着王雨慢慢向电梯走去。

    舞台前的宾客们目送王雨走远后,又把目光聚集在舞台上。

    吴耿再次跨上舞台,他板着脸径直向宋西林走去。

    吴耿刚刚蹬过宋西林一脚,他的举动立刻引起振东的警觉,振东连忙把宋西林挡在身后,刚刚向吴耿问话的老男人和他身边的年轻男孩则迅速用身体堵住了吴耿的去路。

    林静对吴耿愠怒道,“你还想干什么!你同学王雨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怀的孩子不是宋西林的!你们三个有什么误会等婚礼结束后当面说清楚,我们的婚礼现在要正常进行,请你让你的服务员立即上菜!”

    吴耿冷哼了一声,“给你们上菜?你别做梦了!这场婚宴到此结束!”

    “你这是无理取闹!”林静忍不住咆哮起来。

    “你是故意捣乱的吧!”站在吴耿面前的老男人瞬间沉下脸。

    林静对老男人道,“阿平,破坏婚礼算不算寻衅滋事?”

    林平道,“算!”

    林平身边的年轻男孩瞪着吴耿说,“他不只犯了寻衅滋事罪,他刚才把我哥踢倒了,他还涉嫌故意伤害罪!”

    林静直视吴耿,咬牙道,“你现在立刻给我上菜,我既往不咎,否则我就打110报警抓你!”

    吴耿嘲弄地看着林静,“你现在就打110,你不报警抓我你就是我孙女儿!”

    他话一出口,不只林静气得脸色铁青,林平都气得握紧了两只拳头。

    宋西林的表弟挥起拳头想打吴耿,被他父亲一把拦下了。

    林静回过头冲台下喊,“老宋!把手机给我拿过来!”

    一直站在主桌边的宋东风向舞台走来,站在另一张桌子边的振东妈立即跟在他身后,红毯另一侧的前排饭桌上也有个人站起身走过来。

    舞台前看热闹的宾客自发让出一条通道,宋东风和振东妈跨上舞台后,安琪她奶也身形敏捷地跨上了舞台。

    安琪她奶走到安琪身边,神色阴鹜地盯着林静。

    宋东风走过去把手机递给林静,林静愤怒地拿起手机刚想报警,忽然有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林姨,别报警,您不能报警抓吴耿。”

    林静扭脸看去,振东走到她身边了。

    “林姨,他救过西林,西林生命垂危那天是他用最短的时间把西林送进医院的,他救过西林的命!”

    林静看着振东那双含着乞求的双眼,疑惑地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这些,振东和宋西林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些情况。

    振东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一项艰难抉择,“林姨,您就听吴耿的,终止婚礼吧!王雨怀的孩子的确是西林的!”

    振东这句话像迎面而来的一场海啸,震撼了在场所有人,尤其是舞台上的人,安琪、安琪她奶、振东妈、林静夫妇、林平父子,以及那个近距离看热闹的司仪,具被震惊得愣在原地,司仪张大的定格住的嘴巴里可以毫不费力地塞进去一个苹果。吴耿说新郎始乱终弃大家可以将信将疑,但伴郎跳出来指证新郎,这个说服力太强大了!

    吴耿也被震撼到了,他没想到振东会倒戈到他这边,他感动地看着振东,胸脯一阵起伏。

    舞台上几乎同时响起两声吼叫。

    一个是宋西林的,“振东!你不要造谣生事!王雨的孩子不是我的!”

    另一个声音来自安琪,安琪把王雨当成闺蜜,她对王雨的话信得死心塌地,她提着裙摆急急地跑到振东面前,“振东哥!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王雨刚才明明说她的孩子不是西林哥的,你没听到吗?!”

    听到宋西林的话振东苦笑了一下。

    面对安琪的质问振东闭着嘴巴不回应。

    林平蹙眉沉默了几秒,忽然指着吴耿问振东,“那晚在休闲会所跟你们在一起的就是他和刚才那个女孩?”

    振东答道,“是!”

    林静满脸疑问,“阿平,你在说什么?什么休闲会所?”

    林平道,“姐,你先别急,我回头告诉你。”

    林平看着不远处的宋西林,语气忽然异常严厉,就像在审讯嫌犯,“西林!你跟刚走的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宋西林大声道,“我跟她没有关系!”

    林平登时大发雷霆,“你对我都敢撒谎!你为了救她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还敢说跟她没有关系!”

    林静终于从林平的话里捕捉到端倪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平,“阿平,你说西林是为了救王雨被人打伤的?你那时不是这样说的!你那时说西林和振东遇到了一伙儿喝醉酒的流氓,那伙儿人错把他俩当成仇人了!”

    林平压下针对宋西林的满腔怒火,语气温和地对林静说,“姐,现在不是时候,我回头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林平再次对宋西林厉声喝问,“那个女孩儿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宋西林仿佛受尽委屈,狂怒地大吼道,“不是!”

    “你他妈的!”吴耿暴跳如雷,立刻向宋西林冲去,却刚冲出去一步就被振东拦腰抱住了。

    振东对吴耿低声道,“你别冲动,还有我呢!”

    振东放开吴耿,郑重其事地将林平、林静和宋东风一一注视了一遍,随后道,“林叔!林姨!宋叔,我拿我的性命担保,王雨怀的孩子是西林的!”

    宋西林立即呵斥振东,“振东!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乱担保!你的命那么不值钱吗!”

    林平不再理会宋西林,宋西林在他这里似乎没有信誉了,他显然更信任振东,他立刻对林静和宋东风说,“姐,姐夫,我的意见是立即取消这场婚礼,西林的婚事等他处理好那个女孩儿再从长计议,你们有什么想法?”

    宋东风满面阴霾,他顿了两秒,点点头。

    林静眉头紧蹙,她看一眼宋西林,又看一眼振东,接着把目光投到林平脸上,林平对她点点头,她最后看向丈夫,宋东风也对她点点头,她神情迷惑,显然还有诸多疑问,但是当前似乎应该尽快做出决定,宾客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林静微微点了点头。

    宋东风看到妻子点头了,立即走下舞台来到主桌前,围坐在主桌前的都是艺院领导,这几位领导一直关注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大概情况他们已经知晓了,此刻宋东风走过来,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只是纷纷站起来。

    宋东风一脸愧色地对大家点点头,随即对其中一位领导耳语了几句。

    这位领导轻轻拍了拍宋东风的手臂,而后走到舞台前,挺起胸膛,对围绕在他身边的宾客和坐在座位上的宾客声如洪钟地说道,“各位老师,各位朋友,我是艺术学院的校长,同时也是宋东风教授和林静老师多年的挚友,今天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婚礼,我代表宋老师和林老师向大家致以最诚挚的感谢。现在,婚礼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必须立刻终止,请大家本着对宋老师和林老师的尊重和理解,现在就离开婚礼现场,留给他们一个解决问题的空间。谢谢大家!”

    校长话音刚落,安琪她奶如同破锣一样的吼声立刻响彻大厅,“不行!不能终止婚礼!”

    校长寻声看向舞台,安琪她奶已经气急败坏地跑到舞台边了,校长没有理会她,转头对围绕在他身边的宾客进行劝离。

    今天的宾客分为三类人,占比最大的一类人是艺术学院的在职教工和退休教工,其次是宋东风和林静的各界朋友,最后一类人是安琪她奶在艺院小区居住数年结识的各色朋友。

    艺术学院的在职教工和退休教工大都是有涵养明事理的知识分子,他们知道宋家今天丢人丢大了,只有宾客们全部离开才能维护宋家的尊严,此外教工们对校长的话也极其遵从,很多人立即离开舞台或座位,纷纷走出婚礼大厅。

    宋东风和林静的各界朋友非富即贵,这些人更是通晓人情世故,他们为了维护宋东风和林静的尊严静悄悄地走了,就像他们没有来过一样。

    刚刚还座无虚席的婚宴现场瞬间走空了,除了安琪她奶邀请来的那桌老太太全部都在,没有离开的还有几个和林静关系要好的退休教工,程晓红和她母亲就稳坐不动,她们眼神关切的看着林静和宋东风,显然是想留下来看看能不能给宋家帮点小忙。

    舞台上的人陆续走下来,司仪连忙叫住振东,“哎!伴郎!”

    振东回身看了司仪一眼,说,“你们收拾东西走吧,费用会一分不少地结给你们!”

    司仪立即眉开眼笑地对他们婚庆公司的同事们招招手,几个年轻人跳上舞台,搬音箱的搬音箱,撤花篮的撤花篮......不到三分钟时间,绚丽的舞台变得光秃秃的,只剩安琪一个人茫然无措地站在上面。

    安琪她奶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她吼叫着阻拦宾客们离开,但是没人理她,眼看着喧嚷的婚宴变得一片冷清,安琪她奶终于爆发了。

    她冲到林静面前兴师问罪,“林老师!婚礼是你催我们办的!安琪刚回来你就十万火急地催我们举办婚礼,你催得那么紧,我连老家的亲戚都没来得及通知,我们对你没有半点怨言,一切都听你安排,现在婚礼办到一半你又要取消婚礼,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是看不起我们女方,还是因为安琪的娘家人就来了我一个,你就把我们一老一小不放在眼里,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林静忙说,“您先别着急,我暂时取消婚礼也是为安琪好,如果西林真的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我就坚决不能让安琪嫁给他了!咱们两家素来交好,我不能把安琪的幸福葬送在西林手上!”

    安琪她奶鼓起一口气还欲发作,那边她请来的老太太们忽然接连唤她,“老门!老门!”

    “老门,你过来一下!”

    安琪她奶咽下胸中怨气,狠狠剜了林静一眼,转身朝那群老太太走去。

    安琪她奶走到老太太们跟前,这帮人七嘴八舌地问道,“老门!他们把婚礼取消了,是不是酒席也取消了?”

    “老门,我给你行了50块钱礼金,你不能让我连顿饭都吃不上!”

    “老门,你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给我们这桌上点饭菜,我们吃了就走!”

    “老门,要是吃不上饭了,你就把我的礼钱还给我!”

    这几个老太太仿佛和安琪她奶并没有多少交情,她们对安琪祖孙俩的遭遇没有表现出半点同情,她们唯一重视的就是能不能吃上这顿酒席。

    她们自私现实的话语清晰地传到了程晓红那边,程晓红她妈皱眉道,“那些老太太是干啥的?她们不像是艺院的人,安琪她奶从哪儿认识的那些人?”

    程晓红鄙夷地看着那帮老太太,“不知道!那个穿碎花衬衣的老太太像是老区菜市场里卖面条的......谁知道这些人是安琪她奶从哪儿认识的!”

    宋西林走下舞台后径直坐在了主桌的一张椅子上,他神情冷漠,对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无动于衷。

    吴耿看着宋西林忍不住又想冲过去打他,振东和宋西林的表弟早就防着吴耿了,表弟站在宋西林身边虎视眈眈地瞪着吴耿,振东眼明手快地把吴耿拉到一边,好声好气地劝他离开,“吴耿,你去看看王雨怎么样了,她身体情况好像很糟糕,你先去看她,我一会儿就带西林去找你们。”

    吴耿冷哼道,“你支开我是为了让宋西林脱身吧!”

    振东顿时拉下脸,语气也骤然变冷了,“吴耿!你信不过我吗?”

    吴耿直直地看了振东片刻,扔下一句,“你一会儿带宋西林来我一楼办公室!”便转身离开了。

    安琪她奶被那帮老太太纠缠地脱不了身,那些人开始向她讨要礼金了!安琪她奶黑着脸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钱币,还给了其中两三个人,拿到钱的老太太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边林静沉下心,目光冷峻地把宋西林、振东以及林平一一看了一眼,客人几乎走完了,还没走的那几个人她也无暇理会了,她迫切地要把心里的疑问和迷惑全部弄清!

    “阿平!”林静看着林平,神情不怒自威,“你现在就告诉我,西林是怎么受伤的。”

    林平看了姐姐一眼,知道现在非说不可了。

    “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个女孩是叫王雨吧?”

    林静没有回答,不回答就是默认,林平继续道,“王雨招惹了坏人,西林是为了救她被人打伤的,我之前不告诉你实情是因为你一直张罗着要给西林和安琪举办婚礼,西林从来没有对咱们提起过王雨,他也从没说过不想娶安琪,我觉得王雨是他背着咱们在外面惹的风流债,我不想让你和姐夫为他的风流事着急上火,这些年你和西林的关系一直不好,我也不想让你们母子俩再添矛盾,所以我自作主张,让振东配合我隐瞒了他受伤的真正原因。”

    林静满眼疑惑,“你说王雨是西林的风流债?不对不对!王雨是振东的女朋友,她和西林没有关系!”

    振东听到林静和林平的对话,抬脚走到他们身边,他知道宋西林和王雨的关系只有他能说清楚。

    台上的安琪脚步迟钝地跨下舞台,朝振东这边走来......

    振东妈,宋东风,还有坐在不远处的程晓红母女俩和那几个退休教工,也慢慢围拢过来......

    除了振东和宋西林,以及安琪她奶找来的那帮老太太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对宋西林和王雨的关系充满疑问,王雨和振东相亲相恋众所周知,她忽然和宋西林扯上关系,着实让大家始料未及,大家都想弄清楚这件事。

    振东对林静说,“林姨,王雨不是我的女朋友,王雨和西林五年前就认识了,他们五年前就在一起了!”

    “不是!”安琪忽然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众人看向安琪,安琪神情惶乱,头摇得像只拨浪鼓,头纱都被她摇歪了,“振东哥,你在说谎!你在说谎!”

    振东不由提高音量,“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事实!”

    “不是事实!”安琪尖声反驳,“西林哥和王雨是去年认识的!他们是在你家认识的!当时我也在你家,他们根本不认识彼此!还是我把他们介绍给对方的!”

    安琪双眼圆睁,怒视着振东,半张的嘴巴剧烈喘息。

    振东无奈地看着安琪,语气平和地说,“安琪,去年在我家,是西林和王雨分开三年后的第一次相遇,我们三个当时就认出对方了,我们只是装作不认识!”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振东妈一脸迷茫,当时还是她把王雨带到家里去的,她和安琪一样,也认为那次是宋西林和王雨的初次见面。

    振东看了母亲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振东也解释不清,他们三个当时不约而同的都那样做了,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重逢来得太突然,让他们措手不及,因此在振东妈和安琪面前,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相处方式。

    振东再次看向安琪,他表情严肃,口吻郑重,“安琪,西林和王雨是恋人关系,王雨怀的孩子是西林的!你不用怀疑,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林静!你儿子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你还整天催安琪和你儿子举办婚礼,你安的什么心?!”

    安琪她奶刚把那帮老太太打发走,走过来时再次听到振东说王雨怀的孩子是宋西林的,她登时把肚子里的一股邪气撒在林静身上。

    安琪她奶吼完后目眦欲裂地瞪着林静,林静还未作答,安琪她奶忽然感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襟,她回头一看,刚刚被她打发走的一个老太太又回来了,这个老太太咧嘴对她笑了笑,“老门啊,不是我信不过你,我是怕你贵人多忘事!你给我打个欠条吧,你儿子儿媳都在国外,50块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那可是我一个礼拜的生活费!你看,今天我也没吃你的酒席......”

    “你干什么!?”安琪含着泪水愤怒地对老太太大吼一声,老太太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结结巴巴地说,“啊,老门,我先走了,欠条就算了,你别忘了你欠我50,你这人说话老不算数,我也是迫不得已......”

    “滚开滚开!”安琪对着老太太拼命尖叫,老太太立马捂着耳朵跑了。

    站在林静和振东妈身后的那几个退休教工忽然吃吃地笑起来,安琪她奶朝那几个退休教工望了一眼,顿时面如死灰。

    谁都能看出来安琪她奶干了些什么。今天的酒席是男方掏钱,安琪她奶趁机叫来一帮闲杂人员吃酒席,目的就是赚那些人的份子钱,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不但要把收到的份子钱还给那些人,还把她那张老脸丢了个精光!安琪她奶在那几个退休教工眼里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安琪她奶的脸一阵灰一阵白,忽然她双手叉腰,对着宋东风和林静破口大骂,“你们宋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有一个好东西!”

    安琪她奶恼羞成怒,她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到宋家头上了。

    众人被安琪她奶泼妇骂街的阵势震住了,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

    安琪她奶指着宋东风的鼻子骂道,“你们宋家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安琪为啥非要跟你儿子结婚,艺院老区里谁不知道你儿子就是个玩弄女性的惯犯!他早就应该被抓起来枪毙了!”

    安琪她奶此话一出,不只是宋家人,程晓红母女俩和那几个退休教工也全都大吃一惊,大家知道安琪她奶迁怒于宋家了,但没想到安琪她奶敢造谣诽谤,程晓红的母亲对她身边的几个退休教工说,“安琪她奶这个老疯子,满嘴跑火车,我就住在老区,我怎么不知道宋西林是个玩弄女性的惯犯!”

    宋西林阴着脸从座椅上站起来。

    安琪急得哀求奶奶,“奶奶!别乱讲!”

    “我乱讲什么了!”安琪她奶气势汹汹地瞪了安琪一眼,接着对众人言之凿凿地道,“宋西林十年前就张罗着要结婚,那个女孩她妈是个卖菜的,当时他要结婚的消息传的满天飞,后来那个女孩却不声不响地跑了,不跟他结婚了!前些年又有一个在图书馆工作的女孩跟他处对象,我听说他们去年五一准备结婚,那个女孩又在结婚前跑了!为啥那两个女孩都不跟他结婚了,我今天才算是知道了!敢情他外头一直有女人,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些年不知道搞大了多少女孩的肚子......”

    “奶奶!别说了!”安琪快急哭了,抓着奶奶的手臂大声打断她。

    安琪她奶粗野彪悍,她一把甩开安琪,昂头挺胸地对着宋东风叫骂,“宋东风,你儿子是个坏种,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常言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在艺术学院给学生们教画画,我听说你经常把女学生带到你的画室,你让女学生脱光衣服给你当模特!你除了画女学生的身体还干了什么?你敢说出来吗?”

    一瞬间,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众人全都知道安琪她奶是一派胡言。

    在场的人都和艺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别的事情不清楚,和艺院相关的事还是很清楚的!

    艺院从来没有让学生当人体模特的先例,人体模特全部都是外聘人员。并且以宋东风的为人修养,没有人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艺术学院以及艺术学院的两个教职工小区,从来没有某个教授私底下给女学生画人体速写这种传闻。

    安琪她奶今天说的这些话,大家全都是第一次听到。

    在场的人各个表情凝重,各个对安琪她奶横眉冷对。

    人性的丑陋和邪恶令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胆寒,普通人,或者说正常人,就是造谣诽谤也会偷偷在背地里散布传播,而安琪她奶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信誓旦旦地站在被她诽谤的人的面前,当面诽谤他,中伤他!

    宋东风气得脸色乌青,一只手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林静和振东妈连忙把宋东风扶到座椅上。

    林平压制着愤怒对安琪她奶说,“公然造谣诽谤他人是要被拘留和罚款的!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饶你一次,你再敢胡说一句,我立刻拘了你!”

    安琪她奶毫不畏惧,立刻对着众人叫嚷撒泼,“大家都看看!大家都看看!宋家的公安局长镇压老百姓啦!宋西林耍了这么多年流氓都没被警察抓起来,原来是他们家的公安局长在包庇他!”

    “奶奶—!”安琪的尖叫声穿透力极强,仿佛已经穿破屋顶直冲云霄了,那是一种绝望的,在绝境和生死之际才能爆发出来的声音。

    安琪的叫声冲击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程晓红她妈和一个退休老教工当即捂住了耳朵,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安琪她奶终于闭上嘴巴了,她扭头看向安琪。

    安琪脸色惨白,是那层胭脂都无法遮盖住的惨白。安琪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眼神却是一片空洞。

    她怔怔的看着奶奶,好像突然傻掉了似的。

    一片寂静中,宋西林缓步走向安琪,他抬手拨开挡在他前方的表弟和振东,径直走到安琪面前。

    宋西林的声音冷得就像极寒之地的湖水,“安琪,去换衣服,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安琪迟钝地转脸看向宋西林,喃喃道,“西林哥......”

    宋西林冰冷地重复道,“去换衣服,咱们现在就去领离婚证。”

    安琪怔怔地看了宋西林片刻,好像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不——!”安琪神情恐慌地摇摇头。

    宋西林皱起眉头,“咱们之间有约定,双方都有权利随时解除婚姻关系,只要一方要解除关系,另一方就要无条件配合。你快去换衣服!”

    宋西林话毕,林静和振东妈同时向宋西林看过来,林静面色阴沉,眼睛里腾起阵阵怒意,振东妈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仿佛宋西林是世界上最不听话的孩子。

    安琪还在摇头,她噙着泪花,一脸无辜,就像个被人冤枉的孩子,“西林哥,我不记得咱们之间有那样的约定,我要跟你结婚,我要做你的妻子!”

    宋西林的眉头倏地拧紧,他没想到安琪会出尔反尔,站在宋西林身后的振东也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西林盯着安琪看了片刻,突然恍然了,他和安琪并不熟悉,从小到大都不熟悉。小时候因为他们同为艺院子弟,又因为父母和安家交情不浅,他和姐姐、振东便带着安琪吃过几次饭,安琪十三岁去美国后他们有五年时间没有见过面,后来安琪经常回来,但他们的见面次数依然少得可怜,其实他和安琪只是泛泛之交,他并不了解安琪。

    他冷冷地瞟了安琪她奶一眼,他现在才明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指的是什么,他知道自己看错安琪了,他以为在国外生活过的安琪开放爽朗,她和自己领结婚证只是单纯为了双方所需,原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好吧。”宋西林一脸冷酷地看着安琪,“既然你不承认咱们之间的约定,我就当它不存在,我现在要结束我和你的婚姻关系,请你配合!”

    安琪的泪水哗的流下来了,她楚楚可怜地哭了。

    看到安琪哭泣,安琪她奶心疼的就像被人在身上割了一块儿肉,她立刻伸出两条颤抖的胳膊把安琪圈在怀中,口中像哄小孩一样连声安慰,“安琪不哭,不哭!我的宝贝儿,不哭,不哭!”

    安琪的妆瞬间哭花了,她满脸泪水地对宋西林抽噎道,“西林哥,我爱你!我十三岁就爱上你了!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你,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我想给你生个孩子,我想跟你抱着咱们的孩子在草坪上晒太阳,我想......”

    “你别胡言乱语了!”宋西林无情地打断安琪,冷声道,“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情!你奶奶诽谤我父亲那一刻,我就决定和你们安家所有人老死不相往来了!我现在要立刻领到离婚证,我不想跟你们安家的人有一丝瓜葛!”

    安琪顶着一张哭花的脸委屈的道,“我奶奶诽谤你父亲,我又没诽谤你父亲,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宋西林不耐烦了,怒喝道,“你不换衣服就这样去领离婚证吧!”

    他伸手一把攥住安琪的手腕,拖着就走。

    安琪弓着腰拼命后退,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我不——!”

    安琪她奶立即挥舞拳头捶打宋西林,宋西林一只手抵挡她,另一只手依旧用力拉拽安琪。

    安琪被宋西林生生拉出去一米多远。

    安琪她奶拦不住宋西林,顿时急疯了,她扑到宋西林拉拽安琪的那只手臂上低头就咬了下去,也不知道安琪她奶用了多大力气,宋西林抑制不住地痛叫了一声。

    振东和林平等人见宋西林被安琪她奶咬住了,这才一拥而上想要拉开安琪她奶。

    可安琪她奶就像一只疯狗,咬住人就不松口了,宋西林已经疼得叫不出声了,振东和林平围着宋西林,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安琪她奶年事已高,他俩都不敢对这个老女人动粗,只能在安琪她奶耳旁大声吼叫。

    “松口!松口!”

    “放开他,放开他!”

    振东妈对安琪她奶没有丝毫怜悯,冲上来就在安琪她奶的脊背上用力捶打,林静急得在安琪她奶的后颈上重重敲了一下,但是都不管用,安琪她奶还是死死咬着宋西林的手臂。

    宋西林的表弟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才不管安琪她奶是不是老年人,他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全都闪开!”

    大家黔驴技穷,还以为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办法,竟然全都听他命令,瞬间散开了。

    宋西林的表弟冲上去就把安琪她奶一脚踢飞了。

    他踢人的速度太快了,大家甚至都没有看清他踢中了安琪她奶的哪个部位。

    安琪她奶躺在地上,安琪哭喊着扑到奶奶身上,“奶奶!”

    林静和振东妈连忙查看宋西林的手臂,宋西林身上的西装料子质地密实,被安琪她奶咬到的那块布料完好无损,振东妈轻轻把宋西林的西装袖子和里面的衬衣袖子卷上去,宋西林白皙的手臂呈现在大家眼前,他被咬的地方没有破皮流血,只有一些红肿。

    宋西林放下袖子说,“我没事。”

    大家这才忐忑不安地朝安琪她奶看去。

    安琪她奶被踢的不轻,她被安琪扶着坐起来了,安琪还想扶着她站起来,但是扶了几次都失败了,安琪索性让奶奶坐在地上,她站在奶奶身边冷漠地看着宋西林等人。

    安琪她奶龇牙咧嘴地捂着后腰,忽然看到大家都在看她,立时嚎啕大哭起来,“你们都是强盗!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把我打成这样,我要告你们!”

    她一刹那就哭得老泪纵横,她是真的伤心了。

    她今天被那帮老太太索要礼金,一张老脸在这些人面前丢了个精光,她的宝贝孙女当着这些人的面哭着说出对宋西林的多年爱恋,可这些人没有表现出一丝对她孙女的同情和怜悯,反而全都是一副冷漠鄙夷的嘴脸,此刻她被那个毛头小子踢的站都站不起来,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一把,仿佛她被人索要礼金是活该,她的宝贝孙女爱了宋西林这么多年反遭抛弃也是活该,她被那个毛头小子踢倒在地更是活该!

    她悲怆地抬手指着林静,呜呜哭道,“我们安琪好好一个姑娘,被你们弄成二婚,”她又将手指向自己,“我这么大岁数的人被你们打成重伤,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还是不是人?”

    安琪直挺挺地站在奶奶身边,她仿佛对奶奶的哭泣毫无感触,她不哭不叫,一脸漠然。

    安琪她奶哭道,“安琪的外公是怎么对你们的?没有安琪的外公有你们的今天吗?安琪她妈只要回国第一个去的就是你家,到头来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一老一小?呜呜呜,你们忘恩负义,没有良心,呜呜呜......”

    安琪忽然开口了,她表情淡然地看着宋西林,语气从容平和,“西林哥,你对不起我,王雨也对不起我。我十三岁那年你给我许下承诺,因为你的承诺我才一心想要嫁给你。我把王雨当成闺蜜,对她坦露心声,百般示好,她却一直在我面前演戏,对我没有一分真心,你和王雨,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宋西林冷笑起来,“你在威胁我?你想怎么报复我和王雨?杀了我们吗?你十三岁那年我给你许过什么承诺,我怎么不知道,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安琪平静地看着宋西林,“我去美国之前你对我说我是公主。”

    宋西林嗤笑了一声,随即冷漠地道,“我不记得我对你说过这句话,这就是你所谓的承诺?”

    安琪道,“在你说那句话之前,我对你说你是王子。”安琪顿了数秒,说道,“童话故事的结尾,王子和公主都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宋西林听懂了,他皱眉看着安琪,就像在看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神经病,他足足看了安琪十多秒,才冰冷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和你奶奶都是变态!都是疯子!”

    安琪听到宋西林的话忽然咯咯咯地笑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前仰后合,就像神经错乱了一样。

    众人愕然地看着安琪。

    安琪笑了一会后仿佛笑够了,她止住笑声对坐在地上的奶奶大声说,“奶奶!你别难过了,咱们不吃亏!”

    安琪她奶被安琪刚才的一通狂笑弄得心惊肉跳,她担心安琪精神出了问题,她小心翼翼地问,“安琪,你是不是被他们气傻了,宋西林要抓你去领离婚证,我被他们打成这样,你还说咱们不吃亏?”

    安琪再次把目光投向宋西林那群人,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她身上不再有之前的楚楚可怜和歇斯底里,她镇定自若,举手投足间带着某种自信和得意,她抬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口中喊了一声“奶奶”,她嘴里喊着奶奶,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宋西林那群人。

    “奶奶!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就知道咱们不吃亏了!”她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微笑道,“当年侯杰强间宋西玲,是受了我的教唆和鼓动!”

    安琪的话就像一阵狂风巨浪,把所有人都震得乱了方寸,林静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

    最先稳住心神的是林平。

    林平目光如炬地看着安琪,尽管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沉着,但他的声音还是含着一丝颤抖,“你是怎么教唆侯杰的?”

    安琪她奶纵然很想知道安琪说的不吃亏是指什么,此时也意识到安琪正在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安琪,别说!别说!”安琪她奶匍匐在地上,伸手想抓住安琪的脚踝,安琪走开几步,让她够不到自己。

    安琪她奶趴在地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安琪了。

    这祖孙俩其实是一样的性格,一样的德性,刚刚安琪她奶诽谤宋东风,安琪也一样制止不了她奶奶。

    “我啊,”安琪看着林平,脸上挂着甜笑,“我对侯杰说,宋西玲总是不理你,你干脆把她强间了,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只能嫁给你了!”

    林平蹙眉道,“你当年只有十三岁,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我奶奶说的!我奶奶和别人聊天时说,找不到老婆的男人都是蠢东西,随便找个女人把她生米做成熟饭,她就只能一辈子跟着这个男人了。”

    安琪笑着说完,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大家看着安琪,有人眼里腾起愤怒,有人眼里满含惊恐,这对祖孙到底是什么人啊!

    安琪她奶把脸埋在地下,仿佛不敢面对众人,她虽然刁蛮惯了,此刻似乎也知道自己教坏了安琪。

    “你是怎么认识侯杰的?”宋西林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怒火熊熊,他的吼声仿佛平地一声雷,吓地安琪浑身颤抖了一下。

    安琪立刻抚着胸口娇笑道,“西林哥,你小声点,你要是再这样吓我,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林静一脸寒冰地对宋西林说,“你不要出声,让你舅舅问她!”

    宋西林怒视着安琪,恨恨地闭上嘴巴。

    “我记得你对我说你根本不认识侯杰,侯杰的名字是你听别人说的,你现在又说侯杰性|侵宋西玲是你教唆的,你把我弄糊涂了,你能不能把当年的事明明白白地讲清楚?”林平语气温和,语速不紧不慢。

    安琪笑道,“林叔叔,你对我态度这么好,我一定会对你讲清楚的!”

    林平点点头,“说吧。”

    安琪扫了一眼众人,大家都闭着嘴巴紧紧盯着她,被这么多人关注仿佛令她格外兴奋,她神采飞扬地开口了。

    “林叔叔,宋西玲和侯杰是怎么相遇的你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只说你不知道的!宋西玲看到侯杰被打得直流鼻血,就跑过去给了侯杰一包纸巾,当时侯杰不只是鼻子被打破了,他的两只眼睛也被打得结膜充血,他当时根本看不清宋西玲,他只知道有个女学生给他手里塞了一包纸巾,”安琪笑道,“他其实并不知道宋西玲的长相,更不认识宋西玲!”

    林平“嗯”了一声,“接着说。”

    安琪笑着道,“他伤好之后每天都在学校门口徘徊,我知道他在找宋西玲,可是宋西玲从他面前走过去他也没有反应,有一天我独自回家,看到侯杰又在学校门口徘徊,我就走到他面前把宋西玲的名字和班级告诉他了。”

    林平垂在腿边的手微微颤抖,他忍着怒气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琪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无聊啊,我没有朋友,没人跟我聊天,我就只好找人聊天喽!”

    程晓红愤怒地瞪着安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人跟你聊天,你就找流氓聊天?你的嘴怎么那么贱!”

    “晓红姐,我就是很贱啊!你早就知道了啊!”安琪笑靥如花。

    林平沉声道,“安琪,接着说!”

    “好哒!”安琪像个听话的孩子,欢快地继续往下讲。

    “我和侯杰就这样认识了!我怕宋西玲知道是我把她出卖了,就不准侯杰在她面前提到我,可是宋西玲太聪明了,侯杰第一次纠缠她她就跑来质问我,我当然不会承认,宋西玲心里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不承认她也没有办法,从那以后她就不理我了,她不理我了我就更孤单了,我也只能跟侯杰越走越近,侯杰看到宋西玲的第一眼就爱上宋西玲了,可是宋西玲总是拒绝他、躲着他,这令侯杰非常痛苦,我看侯杰对宋西玲一片情深,就想帮他一把,我把我奶奶聊天时说的话说给了侯杰,我还让侯杰照我奶奶的话去做,我告诉侯杰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宋西玲就一定会嫁给他,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侯杰把宋西玲拉到后山上强间了!”

    安琪笑着把众人扫视了一遍,“我说完了!”

    众人一阵安静,几乎每个人都咬牙切齿地瞪着安琪。

    振东妈颤抖着嘴唇说,“安琪,你真是个坏种!你从头坏到脚!”

    安琪对振东妈绽放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要是个好东西,你老公也不会那么早就挂了!”

    振东和宋西林同时冲向安琪,林平身手了得,他手脚并用,凭一己之力把两个人都拦下来了!

    宋西林的表弟赶紧跑上去给父亲帮忙。

    “你们给我冷静点!站回去!”林平暴喝着把宋西林一把推回去了,宋西林的表弟也用力把振东拉回去了。

    安琪她奶看到一众人全都怒不可遏地看着她们祖孙俩,心里不由一阵恐慌,她顾不得腰上的剧痛,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捂着后腰艰难地移到安琪身边,拉起安琪的手催促道,“安琪,咱们快走!咱们快走!”

    安琪看到奶奶疼得脸色青黑,忽然紧张起来,“奶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吓人!”安琪慌忙搀住奶奶的手臂,“奶奶!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好!好!”安琪她奶一边偷瞄众人,一边焦急地迈开腿向前冲,她的伤势好像很严重,她摇摇晃晃,脸上焦急万分,脚下却怎么也走不快。

    安琪在众人的怒视中搀着奶奶向前走,她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头对宋西林道,“西林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奶奶疼我爱我,你们打我奶奶的时候我也决定和你们宋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说完搀着奶奶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她又停下来,她回头看着众人,脸上浮起一个阴冷的笑容,“你们刚才让我和我奶奶很难过,不过不要紧,现在看到你们也很难过,我就不难过了。”

    “安琪,别说了,快走,快走!”安琪她奶知道安琪犯了众怒,她怕宋西林那些人又冲过来打安琪,只想赶紧离开。她忍着腰痛猴急地向前扑,她不久前还叫嚣着要状告宋家打了她,现在她提都不敢提了。

    宋家人把她打伤和安琪对宋家造成的伤害相比,真是九牛一毛。

    安琪和她奶奶的身影从婚宴大厅完全消失后,众人仿佛才缓过劲来。

    程晓红恨恨地说,“安琪从小就坏,咱们小区和她一般大的孩子都不跟她玩,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在小朋友之间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她能用最真诚的表情看着你对你说谎话,我早就领教过了!宋西玲太倒霉了,怎么会碰上她那个瘟神!”

    程晓红她妈说,“这都是遗传,你看看安琪她奶是个什么人就知道了,安宁她们一家人那么优秀,安琪偏偏遗传了她奶奶的基因,有些人的恶毒就是基因里带来的!”

    程晓红扫了一眼林静和宋东风,林静和宋东风神情痛苦,他们显然正为宋西玲的无妄之灾伤心难过。

    程晓红知道她们这几个外人不宜留在这里了,便对母亲说,“妈,咱们走吧。”

    程晓红她妈对那几个老教工使使眼色,大家会意地纷纷和林静告别。

    “林老师,宋老师,你们别太难过了,想开点啊。”

    “林老师,宋老师,我们先走了,再见。”

    程晓红一行人离开后,大厅里就只剩下宋高两家人了。

    振东妈刚才被安琪呛到了伤心处,她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响地流眼泪。

    林静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流出了眼眶,她忽然悲愤地低吼一声,“我要告安琪!”

    林平走过去在姐姐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姐,别乱想了,这件事只能算了。”

    “凭什么算了!她给玲玲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如果她不犯贱去找侯杰,侯杰就不会认识玲玲,玲玲就不会被侯杰纠缠伤害!玲玲当年高考就能考到北京去!西林也被她害了,西林也卷进了那场风波,西林已经拿到保送清大的名额了呀!”林静痛哭起来,“我的一双儿女都被她害了!还有那个童强,那个孩子坐了10年牢啊!她害了多少人,她害了多少人啊!”

    林平眼圈也红了,这件事太让人意难平了,林平也是一副憋屈的模样,但他却说,“咱们不能告安琪,安琪当年只有十三岁,她就是杀了人也不构成犯罪,这件事咱们只能打碎牙吞进肚子里。”林平俯下身,在林静耳边轻声道,“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不要再提了!”林平加重语气,“不能再提了!”

    林静看着林平,她明白林平想对她传递什么,她含着泪对林平点点头。

    振东妈从思念亡夫的悲伤中抽离出来了,她疑惑地呢喃道,“安琪当年是未成年人,侯杰可是成年人啊,他都是大人了,怎么会听一个小孩子的教唆?”

    众人一阵沉默,没有人解答她的疑问,她的疑问毫无意义。如果侯杰具备成年人的心智,他也就不会听信安琪她奶的那套言论了,那套言论纯粹是胡说八道。

    大厅一阵寂静,大家默不作声地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宋东风拉起林静的手说,“咱们回家吧。”众人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婚宴大厅。

    一行人乘电梯来到一楼,饭店的玻璃门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来回踱步,那个人正是吴耿。

    吴耿堵着大门,宋高两家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林平对宋西林说,“西林,你不能回家,你先处理好你跟王雨的事,王雨如果不要孩子,你就带她去最好的医院做手术,医药费,营养费,还有她想要的赔偿,你全部满足她,如果她要生下孩子,你就跟她结婚,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你跟安琪尽快去把离婚证领了,安琪如果不配合,你就去起诉。”

    林平说完不再理宋西林,抬脚向大门走去。

    振东妈看了一眼宋西林,宋西林神情黯然,眼神缥缈,他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振东妈叹了口气,对着空气埋怨道,“真是没事找事,明知道他们是假的,还非要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振东妈抬脚走了,谁都知道她这番话是对谁说的。

    林静没看宋西林,她说了句,“老宋,咱们走。”宋东风便跟着她走了。

    宋西林的表弟对宋西林吐吐舌头,“哥,我也走了!”他边说边跑了。

    电梯门口就只剩下宋西林和振东了。

    吴耿抱着双臂站在玻璃门前,就像一尊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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