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和防风邶借了给衡娘的赎身钱，可小六却又赎不出衡娘了。
一开始还只是老鸨待价而沽，故意提高身价。而再之后，则是因为衡娘被那晚的醉汉看上了，要赎回去做外室。
偏生这位醉汉是轵邑城里臭名远扬的——赤水族长堂弟，赤水赫！他喜欢凌虐貌美女子，如果衡娘跟着他，只怕活不过十天。
小夭一开始也想找防风邶求助，可是，却忽然记起，之前防风邶给他钱时说过，他要离开轵邑城一段时间。过去二十年，他也经常会消失几个月，然后再回来，所以小六也习惯了，等他来找自己。
可现在，小六讶异于自己对防风邶的依赖。但却也欣喜的发现，仅靠自己也并非无计可施。
几日后，就在衡娘被迎进赤水赫府的前一天，赤水赫暴毙于床榻之上——是马上风。
翌日，轵邑城外渡口，粗布麻衣乔装打扮了的衡娘对小六盈盈下拜“小公子冒死救我，妾无以为报，愿今生结草衔环以报。”
小六摇摇头“我只要你活着就好。你不用报答我。”
衡娘担忧道“如今虽然那恶人死了，但赤水家如果细查，终究会查到你头上的。恩公不如和妾一起离开避避风头吧？”
“你想去哪？”
“冀州。”
小六闻言犹豫了，冀州是他娘战死的地方，自己下玉山原本也是要去那的。只是后来他遭遇了太多，才没有能去那祭奠母亲。
“我得在轵邑城等个人。就不跟你走了。”小六拿出一个钱袋递给衡娘“这盘缠，你拿好。接下来，天高水长，你一个女子跟着商船，要小心行路。”
衡娘久久不愿接过钱袋，她讷讷道“对不起，小公子。我。。。”
“收下吧。”小六硬塞给衡娘道“你不需要觉得对我愧疚。我知道你不是我娘，帮助你赎身，是我心甘情愿的。”
“恩公，我要怎么再找到你？”衡娘拉住小六的手，急切问道。
小六却摇了摇头，衡娘与他初见时，他错认衡娘为娘。其实论起来，这个人族少女才16岁，自己的年龄大了她都不知道多少倍了。他才应该是要提点开解对方的“长辈”，只是当时情随意动，把自己真的当做了孩童。
小六豁达一笑“大荒这么大，估计后会无期。只希望以后，你有余力时，也能帮到别的苦命人。毕竟，这也是，我娘一直在做的事情。”
“好。”衡娘饱含热泪，又道“我会记住的。”
“上船吧。”小六摆摆手示意衡娘上船后，就转身离去。走出没多远，又听到衡娘在他背后道“小公子，我相信你娘一定会很自豪，有你这么好的孩子的。”
小六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踏步往前。从前小六不明白，如今却懂了。
人生，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向前。
赤水赫的死因着实不光彩，等过了头七，就匆匆下葬了。
葬礼外，一群人正看着热闹，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讲着。
“哎，我听说这赤水赫是马上风死的。给他准备药的管家已经被赤水氏的人抓起来处死了。”
“哼，那他俩是罪有应得。那管家帮他四处搜罗美貌女子摧残，如今一起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我还听说，其实，就是因为他下面那个立不起来，所以才折磨女子。那管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那种药。本来呢，只吃一种，没什么，可那赤水赫为了效果，几种一起服用。结果变成了毒！自己给自己吃死了！哈哈。”
正在街边茶摊上喝茶的玟小六闻言，勾起了嘴角。
心情大好的他，去了地下赌场。毕竟玟小六给衡娘的盘缠可是和防风邶借的赎身钱还有自己的体己钱。要是再不来点快钱，怕是不够嚼用的。
玟小六轻车熟路地进了赌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输输赢赢。可在他准备换了筹码要走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防风邶？他什么时候回来轵邑城的？为什么没去找自己？
他似乎正在和另两个男子讲话。而其中一个男子的衣衫暗纹，小六总觉得非常熟悉。
似乎囚她三十年的九尾狐，衣服上也有这个纹饰。这让小六瞬时肌肉紧绷起来。
九尾狐，青丘，涂山氏。会不会和当年自己被抓有关系呢？
而当年防风邶受雇刺杀轩辕王，背后推手是不是这两人？
思及此，小六紧跟了上去。
“相柳，你带了个尾巴？”离戎昶感到有人追着他们三人出来赌场了，讶异对相柳道。
相柳也感到了小六的气息，他不过多解释，只淡淡道“不碍事，他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相柳大人，那么这单生意就说好了。”涂山璟没多纠结，他有着生意人的精明“那璟就静候大人佳音。”
“十日内，人会送到你府上。”相柳承诺后，就快速离开。
可小六并没有跟着他走，反而是一不小心地撞到了离戎昶和涂山璟。他笑着和两人，连声说着抱歉，继续回到了赌桌上玩牌。
一把输掉所有筹码后，他才离开地下赌场。
出了门，防风邶在等他，他看着小六忽然道“拿出来。”
小六从怀里拿出两枚玉佩，随手在手里抛了下，一副无赖的样子“好久没当摸包儿①。看到这两块成色好的玉忍不住下了手，别见怪啊。”
“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故意招惹他俩？”
“你认识我才多久啊？二十年而已，我都快三百岁了。我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什么？为了混口饭，我什么都做过。你要是觉得有我这个小偷朋友嫌丢人，我们可以绝交。”
防风邶冷了脸，他不喜欢小六这样封闭自己的样子。他拉着小六快步离开小巷，一边道“我没想到今天你会遇到他们。是我思虑不周。”
“你思虑什么？你还能算出我什么时候想偷东西么？”小六冷笑。
“你在不开心什么？你要告诉我。如果可以说，我会告诉你。”
小六停住脚步，扯着防风邶的袖口狠狠一拽“离戎和涂山，跟二十年前轩辕王被刺杀，有没有关系？”
兹事体大，相柳不能说。
“不说，是默认，还是不是？”小六把手上的玉佩塞到防风邶手中又道“不过我也不关心了。玉佩你帮忙转交他们吧。”
黑夜星稀，小六走入夜色之中，他离开了轵邑城，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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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摸包儿：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