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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恰似故人归(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第八章恰似故人归(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春去秋来,小六已经在轵邑城东百花巷过了二十年。

    十来年前,小六遇到了一个老妇人。

    【因为传说中最凶残嗜血的恶魔蚩尤就是九黎族的,自他被黄帝斩杀后,九黎重归贱籍,男子生而为奴,女子生而为婢。那个老妇人是个没人要的奴隶,又脏又臭,奄奄一息地躺在污泥里,小六看她实在可怜,就问她临死前还有什么心愿,她说希望能洗个澡,干干净净地去见早死去的情郎。

    于是小六带她到了河边,让她洗了个澡,还帮她梳了个九黎女子的发髻。她给了小六一颗黑黢黢的山核桃,说她身无长物,只有这一对蛊,送给小六作为报答。

    小六问她这蛊是做什么用的,那九黎老妇人用九黎话说了一通,可小六的九黎话是半吊子,只能听懂,一起痛,一起笑,一起哭,这几个词。也没听懂养蛊的方法,好在,轩辕妭把小六放在玉山时,在她脖子上挂了一枚玉简,里面有《神农本草经》,有对医术的心得体会,还有九黎族巫王写的《九黎毒蛊经》,专门讲用毒和用蛊之术,所以小六还是会养蛊的方法。

    然后老妇人让小六离开,她死后,尸体招来了很多虫蚁,很快就被吞吃干净。】

    时值暮秋,小六正在院子里对月看着那山核桃想着这个蛊到底是干什么用时。

    圆月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防风邶总会有让玟小六不会感到枯燥的出场方式。

    而小六这一次反应也颇快,她抓起一旁几案上的弓箭,拉满后射向防风邶。

    箭簇沿着防风邶的金冠呼啸而过,风带起他的几缕发丝。

    防风邶召唤着箭回归,他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后,抛扔到小六身上道“不错,你出师了。”

    小六看着那箭上正落着一根白头发,正是自己方才瞄准的那一根,于是也笑道“看我多尊师重道,还帮你拔掉白头发。”

    “要是我一头白发,那不得被你拔光了?”防风邶走到小六面前,自然地伸手。

    而小六也随即从桌上拿起做好的毒药月饼,放在他手上。

    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小六笑道“上次你说想吃莲蓉味的,所以这都是我用莲蓉做的馅。一个不许落,都吃掉。”

    防风邶本还好奇为什么小六这么说,忽然他咬到了一个内陷黑漆漆的月饼,染得他牙齿都黑了,他声音阴沉道“玟小六!为什么会有黑炭味的糕点?好难吃!”

    “哈哈。”玟小六只是笑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直到防风邶眼睛微眯,露出像蛇一样目光后才顿感不妙。

    玟小六反身就想走,却被防风邶拉住了衣领,让他逃跑不得。

    小六忙拿出猩猩镜给防风邶照,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他说“呐,能让你牙齿变回来的药。”

    防风邶只是斜觑着他,脸色不虞。小六怕他真的会生吞活剥自己,忙忍住笑,给防风邶打开解药,捏着他的下巴,喂下药,还边喂边哄道“咱们防风郎君,就算是黑齿也是轵邑城最玉树临风的男儿呢。”

    防风邶脸色稍缓,顺着小六的手,饮下了解药,过了一会儿才盯着小六道“算你有眼光。”

    防风邶看了眼院子里的箭靶,对玟小六笑道“你现在箭术已经小有所成,只要不惹到高手,自保已经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更刺激的地方玩玩?”

    “去哪?”小六喜欢新鲜,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拉着防风邶出了院门。

    小六看着防风邶轻车熟路地敲开了地下赌场的门,又被科普了离戎族祖先是小狗。小六戴着狗头面具,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从赌场出来没多远,就走到了轵邑城最负有盛名的花街柳巷里,他俩生得年轻俊俏,被街上往来的舞姬强拉入了青楼之中①

    秦楼楚馆,雕梁画栋,灯火明灭下,显得旖旎暧昧。那青楼华美舞台之上,有一舞伎正在边唱边舞。

    她虽半覆面,但露出的一双美目却真能称得上顾盼生辉,让人不由得好奇面纱下的真容。

    一曲毕,那舞女便要下台。可不料,一个身穿绮罗的醉汉却拦住了她的去路。那醉汉口中不干不净地叫嚷着让舞女掀开面纱。

    就算老鸨劝解,龟公阻拦也是无用。

    轻薄的面纱被那醉汉扯下,飘落在地。小六无意一瞟,却看到了让她讶异的人。

    “娘?”小六呆愣愣地看着那舞女的真容。理智告诉他,这舞女和娘的面容只有七分相似,可却仍旧让他泪如雨下。

    他慢步走上前去,拉住舞女的袖子,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那样对着她哭喊着“你为什么抛弃我?你骗我,你说很快就会来接我的!为什么一去不返?”

    一声声质问,字字泣血。可在旁人耳里听来却是个——舞女欺骗恩客的风流韵事。

    老鸨一边让其他舞女把醉汉给拉走,一边忙道“衡娘啊?你哪来的这么穷酸的客人?快打发了他!”

    “他可不穷酸。”防风邶把钱袋子对着老鸨潇洒一抛,又冷脸道“送他俩进房间。”

    老鸨颠了颠钱袋,赔笑说“我们衡娘可是花魁,还是个清官人呢。平时只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可是不过夜的。但是,这些钱...可不能退啊。”

    “他没你那么多花心思。”防风邶只盯着哭得几乎要脱力的小六,脸色不明“只是找个地方让他哭一哭罢了。”

    青楼房间里,小六就像是个孩童一样,拉着衡娘的手,嘴碎地叽叽喳喳讲着自己生活里的趣事,逗着衡娘笑出了声。

    “小公子这样,倒是真像是把我当做娘亲了呢。”

    小六已经从最开始的冲击里恢复过来了,他睁着哭肿的眼睛贪婪地看着衡娘的脸,笑道“方才是我唐突姑娘了。不要见怪啊。”

    “我只恨自己不是小公子真的故人。”衡娘温柔笑道“否则就能让你一解相思之苦了。但我若是小公子的故人,只怕会心酸更甚,恨自己为什么会抛弃了这么好的小公子。”

    “我娘她只是选择了比我重要的。”小六想到自己承担大义,战死的娘亲,落寞道“可能是我不够好,不值得被选吧。”

    衡娘摸摸小六的头,摇头道“人一世,唯一选不了的是血脉相依的亲人。但世间所有关系,除了被选,也可主动选择。”

    “什么意思?”小六不解。

    衡娘她入泥沼已久,看过很多爱恨。对亲缘关系也有着自己的看法,以己度人,劝着小六“我因为姿色好,幼年就被父母卖入青楼,只为能多换些银两给弟弟吃穿。”

    “我一开始也期盼着能被父母接回,后来,我绝食哭求老鸨送我回家,她没有拒绝。她亲自送我回了家,却站在我家门口等着我,就好像她看过太多这样的我了。而当我踏入家门那一刻,我就被我爹用鞋子打了出来。他说我脏了门楣,要我永远不要说是他女儿。”

    “所以亲人于我来说,是比老鸨更凉薄之人。至少,不是她推我入这锦绣地狱的。”

    “人如果无法选择亲人,那不妨选一些你能选择的。”

    “你是说?朋友,爱人?”小六似乎懂了,又有些不懂。

    “人和人之间,总要有人先踏出一步。而先踏出这一步的人,才是最勇敢的。”衡娘对小六眨眨眼睛“小公子,不要怕伤心,就不敢再去爱人。”

    小六看着眼前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硬道“我哪有,要是你遇到的是以前的我,肯定会觉得我又懒又凶,跋扈霸道。”

    “我虽不知道,你娘离弃你的内情是如何。但我却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小公子。你值得你所选择的任何人,真心对你的好。”

    “只恨我身在红粉窟中,不能日日陪着小公子你。”衡娘眉目流转,仍旧温柔,眼底却露出一丝算计之色,她揽住小六道“要是有朝一日,我能出了这楼。我一定会日日对你好的。”

    房门外,防风邶听着小六的话,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可眼里,却有着感同身受的神色。

    衡娘缓缓地推开房门出来,她看到站在门口的防风邶,行礼后道“小公子方才哭累了,已经睡下,公子需要衡娘另寻姑娘陪伴吗?”

    防风邶摇头,他凝目仔细地看着衡娘的脸,问“你的身世是真的吗?”

    衡娘只把防风邶当做个普通纨绔子弟,调笑道“对于你们神族来说,百年很短,犹如瞬息。但是对于我们人族来说,百年很长,就是一生。在这样的地方,更是红颜弹指老。恩客和姑娘,说些故事,你骗骗我,我骗骗你。惹得对方心疼下,就误以为是心动。你看这楼里,人来人往,都是抓紧着时间爱来爱去。我可没时间说假话。更何况,这楼里,有几个人没有故事?真假又有什么重要?”

    防风邶看了看房间里,躺着的小六背影,轻声说“对他来说,很重要。”

    衡娘一愣,顺着防风邶的目光也看向屋内的小六,她轻叹“世上受伤害后仍有赤子之心的人我见得不多。可能就他一个,所以我和你一样,希望能留住他的赤诚不虚伪。”

    防风邶闻言低声笑了下,语气却有些冷“你倒是目光如炬,洞彻人心啊。”

    衡娘久在风月场,又怎么会听不出这是上位者心思被戳穿后的暗暗威胁,她颔首轻笑“衡娘交浅言深了。您既不需要他人陪伴,那公子,衡娘告退。”

    防风邶忽然对准备离开的衡娘说“衡娘,他的赤诚可不是谁都给的,我希望你能接的住。”

    防风邶口气平和,似乎就是一句普通的提点,但衡娘却感觉,身上有寒意略过,让她对眼前仍旧温和微笑的贵公子心生了些恐惧之意。她不安地吞咽了下口水,解释道“这是自然。”

    等防风邶进了房门,衡娘才彻底露出怕意,抚着胸口。她在风月场里久了,一颗心早就被磨砺得冷硬,只是还存着有人能赎买她出去的希望。刚刚对着小六说的话,也是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只是她的心思似乎被这人给看透了。

    月上中天,天还未亮。房间内,轻纱薄缦,红帐花被,恰似人族婚娶布置一般。

    小六因梦见轩辕妭而醒转,只见防风邶和自己面向而躺,自己的睡相不好,一只手,一条腿正搭在他身上。对于这样的姿态,小六没有多惊讶,过去二十年,两人同桌而食,饮酒共醉,一衾相眠的日子多了去了。洋相出多了,也就不觉得怎么丢人了。小六默默收回自己手脚,转换姿势,平躺在床,看着青楼房间里的纱帐出神。

    “她不值得你信任。”防风邶闭着眼,出口提醒。

    “嗯。”小六其实心里都明白,但良久后他还是问了防风邶一句。“但你能借我点钱吗?”

    闻言,防风邶睁开眼,看着小六的侧脸,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傻子,明知道她就是想要骗你给她赎身。”

    小六嬉皮笑脸,转头看着防风邶,耍赖着“借我点呗。”

    “没钱!”防风邶又补充了句“你知道这个花魁房,可是用一袋子金珠换的?”

    “哈哈,那咱们可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小六贫嘴着“不过可惜啊,不是和佳人共度,而是和你这个么个大老爷们!”

    “我们妖族会变换。”

    小六莫名道“变换什么?”

    “容貌和声音。”防风邶探寻着看向小六,问着“衡娘和你娘长得像么?”

    “嗯。”小六闷声,带着些许鼻音。“虽然只有七八分,但是眼睛却几乎一模一样。”

    “好,你先闭上眼睛。”

    等防风邶再次让小六睁眼时,映入小六眼帘的已经是变换成衡娘模样,但却戴上半面面纱,只露出眼眸的防风邶了。

    小六再也不用像昨日面对衡娘那样,只能偷偷摸摸地觑看。他不错目地看着眼前和轩辕妭一样的眼睛,渐渐红了眼眶。

    “防风邶,我能抱抱你吗?”

    防风邶将玟小六揽入怀中,感到自己衣襟前有些许水湿。玟小六压抑着的哭声似乎和他的心跳有着同样的频率,惹得他感到了心脏似乎有些刺痛,这是他几百年生命里,第一次有过的感觉。

    他是天生天养的妖兽,无父无母,在极北之地能【存活下来的野兽,狡诈、多疑、机警、凶残缺一不可。】②受了伤,首要的不是寻求安慰,而是要躲藏。将伤口的血舔掉,否则将惹来狩猎者。

    因为脆弱,只会带来死亡。

    可现在,他只想要像保护自己那样保护好怀里的人。

    防风邶笨拙地拍着玟小六的后背,就像多年前的大涡流里,共工第一次尝试着安抚自己那样。

    红烛蜡泪流淌而下,烛火燃尽了夜,也烧干了小六的眼泪。

    等到日出东方时,小六已经顶着红肿的眼睛,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样子。

    回家的路上,小六偏头又一次问着防风邶“就算一半也好,你就借给我钱吧。嗯?我以后会做更多更好吃的毒药还给你的。”

    “三天。”防风邶嘴角牵引起一个弧度,显然是被小六磨得答应了借钱“等我到时来找你。”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小六笑得开心,扯着防风邶的袖子,到路边摊上过了早,两人才道别。

    ①小六觉得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告诉爹,她第一次猎杀老虎,她偷蛇妖蛋,她配制毒药,她去逛妓馆,她开医馆……山村里收留她的胖大娘教会她做饭,她被美丽的舞伎追求,捡她回去当医师的老木,她捡回去的麻子,串子……简直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人,她想说出来,让爹知道。

    ②曾许诺  蚩尤盯着她,“我告诉过你,我是丛林里存活下来的野兽,狡诈、多疑、机警、凶残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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