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引(一)

    “好,但我首先需要知道,你们身后的势力,能否撼动在北地盘踞多年的洛河谷。”洛衍川的声音极低,透着一股狠劲。

    赵长珺望向季浮生,淡淡道:“既然他已经同意,便先作为崧城令使,入你麾下。”

    “尊令。”季浮生躬身应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带着千江标记的令牌交给洛衍川。

    “千江阁……”看见千江二字,洛衍川冷寂的面色一变,有些震惊地望向赵长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刚出小院,赵长珺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她正要说些什么,便觉眼前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身体猛地向侧方摔跌,差点倒在了地上。

    “长珺!”裴宴安反应快捷,立即拦腰抱住了她,将其揽在怀中,面色焦急地唤了一声。

    “有些头疼……”赵长珺面容雪白,低声道,“去找如是,凤来楼中有可以信任的大夫。”

    与在洛河谷中的几次头疼不同,今日除了头疼欲裂外,赵长珺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就这样被裴宴安抱着进了车厢。

    马车缓缓启动,不多时便到了城西的凤来楼下。

    裴宴安焦急之下步履如飞,一路抱着赵长珺上了顶楼。

    正在处理阁中事务的古如是看向来人,吃了一惊,做了个手势让下属离开,然后急声问道:“少阁主这是受伤了?”

    “不知是旧疾复发,还是中毒……”赵长珺此时意识还算清醒,低低答道。

    “孟老昨日刚为洛衍川诊治完,此时正在楼中,我去请他过来。”古如是长呼一口气,匆匆下楼寻人。

    裴宴安微微颔首,将赵长珺抱进房中,轻轻放在床上。

    片刻后,孟大夫满头大汗地跟着古如是跑来,喘息着行了个礼,便以软巾垫在赵长珺手腕上细细按诊。

    探完脉后,孟大夫面色凝重,眸中满是忧沉之色,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少阁主记忆是否有变化?此前是否头疼数次?有手足虚软,晕眩难忍之状吗?”

    赵长珺轻轻摇头,想要坐起来。

    裴宴安立即上前扶住,在她身后垫了一个靠枕。

    “记忆未受影响,至于头疼之状……在洛河谷时突然出现,头疼了数次,但直到刚才方感到手足无力。”她半倚在枕上,发丝披肩,眼帘半垂似在沉思。

    孟大夫沉默地点点头,取出银针在火上烤了片刻,扎在赵长珺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落入瓶中,孟大夫小心地收起,恭声道:“我怀疑是中毒,还请古统领随我出去走一趟,验完之后再来回禀。”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药匣,递给明显与赵长珺关系匪浅的裴宴安:“抑制头疼的药膏还有一些,可以先给少阁主用上,涂在天牖、天容和天柱三穴便可。

    “还有,此次头疼与以往或有不同,少阁主最好不要用内力压制。”

    “好……”赵长珺轻声谢过,放开了内力压制,脸色如同雪玉一般。

    她甚少有过如此苍白的肤色和萎顿的神情,裴宴安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只觉触手冰凉,心中一阵疼痛。

    他压下忧虑,稳住心神,将锦被轻柔地披在赵长珺的身上,打开药匣问道:“先涂些药膏?”

    “嗯。”赵长珺疼痛许久,意识已有些昏沉,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半阖着眼任裴宴安施为。

    上完药后,赵长珺的头疼有些缓解,她喝了几口安眠的药茶,缓缓躺下,不一会儿便呼吸低绵。

    裴宴安坐在床边望着眼前人的睡颜,泛白的日光从窗外洒落,摇曳在他温润的面容上,显出几分肃杀:“若真是中毒,我定将下毒之人……”

    千江阁密道遍布洛城,在古如是的带领下,孟大夫在洛河谷外围顺利地找到了一小片洛神花,之后便快速回到住处,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

    “洛河谷的毒吗?”古如是疑惑地看着忙碌的孟大夫,问道,“可是少主并未受伤,难道是吸入的?”

    孟大夫摇摇头:“若我猜得不错,确实是洛河谷的毒,但并非在近日染上的。

    “此毒名为洛神引,罕见而难解,它需要长时间服用诸多药材,才能环环相生,所需时间或许有数年之久。

    “不过……”

    古如是本以为是普通毒素,但听到孟大夫这样说,立刻着急起来:“不过什么?那该如何解开?你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医者,可别告诉我解不了!”

    “我确实不会解……”孟大夫微微一叹,在古如是出声前压了压手,示意她冷静下来,“但从少阁主的症状看,她中毒时日不久,应当是机缘巧合下碰到了大量的洛神花,从而激发出了毒性。”

    “不然此毒一直潜伏在体内,假以年岁,才是真正的无力回天。”

    “那如今……”古如是柳眉仍蹙,看着一脸平和的孟大夫,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那个顺道救回来的洛河谷少主知道解法?”

    孟大夫点点头,笑道:“洛河谷奇毒,理应有所记载,且那位少主身上也有此毒,我在昨日诊脉时,便发觉他的毒性被生生止住了。”

    “还好把他带了回来。”古如是这才放下心来,匆匆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话音未落,她便拽着年过半百的孟大夫奔向密道。

    “统领慢点……”孟大夫勉强跟上,几经周折后来到了洛衍川所在的院子。

    既已投身千江阁门下,洛衍川在听到古如是的询问后,虽然有些诧异,但仍是快速地将药方讲出。

    “……药材和煎法便是这些,但之后的调理需要我亲自诊断和调整,而且此毒极其难下,你们还得仔细查查是怎么中的毒。”洛衍川面色平淡,回忆起自己被下毒的经历,眸中闪过一道痛苦之色。

    问出药方的古如是和孟大夫片刻未歇,匆匆赶回凤来楼煎药。

    楼中,赵长珺仍是安静地平躺着,裴宴安侧坐在榻前,似在凝思。

    见古如是端着药碗进来,他面色一喜,轻声唤醒赵长珺。

    “孟大夫怎么说?”赵长珺缓缓起身,接过药碗。

    古如是将孟大夫的推测和洛衍川的话语尽数汇报后,有些疑惑地问道:“按理来说,能长时间接触少阁主之人没有几个,赵府中都是用了十几年的旧人,这个毒是如何下的呢?”

    赵长珺默然不语,脑中闪过一道道人影,摇了摇头:“既然洛衍川认得此毒,等回城后再慢慢探查,以免打草惊蛇。”

    因中毒一事,赵长珺并未立即动身回崧城,而是留在洛城修养。

    短短几日,裴宴安似乎也清瘦了很多,他望着时常头疼无力,只能躺在床上的赵长珺,眸中难掩忧色。

    与赵长珺相比,洛衍川久经毒药侵袭,恢复力却是极强,修养数日已能自如活动。

    救他出来的陆言初已经踏上了回崧城的道路,而洛衍川在与他告别时,并未透露千江阁一事,只说自己有旧友相帮。

    前日,他跟随季浮生来了凤来楼,终于见到了千江少阁主的真容。

    在孟大夫的建议下,洛衍川留在楼中与他一同煎药,并做了些药膳。

    “为什么洛河谷少主做的药膳都是苦的?”热气升腾的瓦罐散发着微苦的气息,赵长珺无奈地望着药膳,“之前吃的药膳也没有这么苦呀,没想到来了洛城,反而……”

    她心头一动,停住了话语,抬眸望向裴宴安。

    “药膳……药膳所用的药材繁杂,若是可以分多次加入……”裴宴安也同时反应过来,眸中一道寒芒闪过,“我去问问衍川。”

    片刻后,裴宴安面色略沉地回到房中,对着赵长珺点了点头。

    “不能轻易猜疑,我已恢复了许多,过几日便回府验证……”赵长珺轻叹一声,揉了揉已经不再突然发疼的额角。

    春风,春暖,春山苍苍。

    赵长珺一行人坐在马车中,向着崧城方向驶去。

    大病初愈,赵长珺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气色较数日前已见大好。

    她怀揣手炉,有些漫不经心地望着沿路的山野景致。

    “少阁主,崧国文藏的地图真的在你手中吗?”数日来,洛衍川已经很好地接受了千江令使的身份,与赵长珺几人也熟络起来。

    赵长珺唇边泛起一丝淡然的笑意,颔首道:“衍川对此也有兴趣?”

    洛衍川连忙摇头,解释道:“崧国文藏太过遥远,只是我突然想起……洛河谷祖上有人与崧国皇室有关。”

    “竟有此事?”裴宴安甚有兴趣地望向他,“洛河谷中,嫡系血脉不都姓洛吗?”

    “这是我无意间在藏书阁中翻到的,有些医毒古籍中不仅记载了配方,还顺道记载了发明之人。

    “据书中所言,有一位先祖原是崧国皇室的旁支,一向醉心医术,后来不知为何离开崧城,孤身加入了洛河谷,将姓也改了过来。”

    “原来有这般渊源。”赵长珺回忆起洛河谷中的墓葬,以及祈元璟所言的崧国与天机府对应一事,心中有些猜测。

    这便是崧国文藏的钥匙出现在洛河谷中的缘由吗?

    几人笑谈间,马车缓缓穿过山林,北上归城。

    崧城常安楼中,楼主坐在桌前,面色阴沉。

    “剑招未知?都是一剑封喉?”在她身侧,一位身着碧色衣袍的女子难以遏制怒气,对着战战兢兢的下属,一连砸碎了数个茶杯,“楼中精英前往洛河谷,却连个消息也送不回来?”

    常安楼主没有她这般愤怒,半垂着头默默思忖道:“天机显示,墓葬不止一人打开,可钥匙究竟被谁所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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