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欺负

    大帐将军云集,西域舞娘风情摇晃,细腰摆动。列座酒席,贵宾上座的男子冷淡喝着酒,满腔怒火压不住。

    髯胡子大将豪情敬赵玺一杯,赵玺一饮而尽,脸色忧郁不见笑意。少年豪杰,困耽女色实在让人瞧不起,陈将军大手一挥,招了两个舞姬亲手给赵玺喂酒。

    赵玺于朝廷而言是赵逆,于陈将军这些人而言就是少年英雄了。彼之逆贼,已之英雄。

    陈将军道:“九瑜兄放心,你把咱当兄弟。兄弟定让那个裴先孝在我手下结结实实吃几个教训。哥们给你安排妥了!你就莫操心了。”

    赵玺想起那双鞋垫就烦不行,一把推开敬酒,郁郁不劲。因为惦记着裴幼溪,上不了台面,自己看不上的手段都使了,胸口的郁气还是久久难下去。

    赵玺狂躁手上不免大力起来。一甩手,舞娘玉臂被攥出红痕,又是惊又是吓。目光柔顺落在少年锋芒的赵玺身上,一左一右跪在两侧。任打任骂。

    赵玺深邃眼睛,扫过时心想,若是裴幼溪才不会这样没骨头。她生来骄傲,你横她更横。待裴幼溪只有柔软低头,她才会比你更软。

    他想她了。

    原来,无论怎么搓磨裴先孝。心里都磨不平的隐痛,是被生离的思念。

    裴幼溪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骄傲倔强的义州贵女,若是憎恶他会打他骂他乃至于给他一刀,她何时给人留过情面。

    可裴幼溪被他绑走了,只是软声哀求。

    牧善唐丛出事,她也不曾趁机离开。反倒是等他安顿好一切,才趁着夜色悄然离开。

    这样温柔乖巧的裴幼溪,能是讨厌他吗?

    赵玺腾的站起来,就算再被裴宗骂他也要再闯一次义州太守府。赵玺要问个明白,裴幼溪若是对他无意,为何看他眼神总是心痛不忍,充满愧疚。

    倘若这不是爱意,什么是?!

    *

    裴宗扶着妻儿下马车,柳咸嘉的裙子明黄穿蝶,他怕污了妻子漂亮的裙摆,亲手用掌拂了车辕上的细沙。

    裴幼溪举目望向陇西军营。雍凉边缘多黄沙,其每一个绿洲部落都有叛军与朝廷敌对。几十年来被朝廷归拢了大半,其部军编制都是朝廷的。

    裴先孝前世参的什么军,裴幼溪不知道。今生,裴先孝入的这个军营则微妙极了。说他是朝廷军马亦对,说他是乱臣贼子亦对。

    这些人不叛乱,自然是朝廷部下。若是一反丨动,裴先孝从太守府出去,只怕少不了乱贼之名。

    裴幼溪紧紧蹙着眉头,危险让她想劝裴先孝先行回去。他若还想参军,再入个其他什么军好了。

    “爹爹,先孝哥哥在哪呢?”金色的沙漠,炎炎烈日,天空碧蓝如洗仿若一副画卷。马车独停在军营外,点墨显眼。裴幼溪站在清透阳光下,美如仕女图。

    清风吹过掀开的帐篷,赵玺和陈将军弯着腰被众人簇拥出来,众星捧月。赵玺愣在原地,目光明亮落在将营门口,裴家三口并排站立,非常养眼。

    陈将军快步上前几步,热情欣喜道:“裴太守!”

    裴宗也没想到赵玺竟然会在这里。

    裴宗若无其事的和陈将军攀谈,笑意晏晏。柳咸嘉尾随其后,由裴宗介绍:“这是我的夫人,柳氏。”柳咸嘉微微颔首,引着女儿上前。

    裴幼溪翩翩纤瘦,盈盈屈膝,“陈叔叔好。”

    裴宗沉吟的余光夹着赵玺,很快地对陈将军道:“这是小女,阿溪。今日来,是来探望她青梅竹马,未婚夫婿的!”语气重重一沉,简直像是在警告谁。

    赵玺不以为然,笑了一下。

    明亮阳光映照着冷感轮廓的脸庞,赵玺没有穿盔甲,藏蓝近黑色常服,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沉稳的隐在人群之后,不让人注意。

    裴幼溪却无法忽视赵玺的存在。呼吸都急促起来,此人缠了她前世今生,占据了她四分一的生命。前不久,才被附近下了封丨杀丨令,远离义州。如今这就见面了。

    裴幼溪低下头,一时说不上来是巧合还是孽缘。

    裴幼溪揪着手帕按在领口,克制着心痛。

    刚避开眼神,赵玺目光像刀一样,热烈的落在裴幼溪身上。似乎不怕旁人注意一样,赵玺直接开口问裴幼溪:“你怎么了?”

    他贴身带着近卫,如同他呼吸一般的近身护卫,注意力都落在赵玺关注着的裴幼溪身上。

    裴幼溪后退一步,躲在裴宗身后。没有理他。

    众人让开主宾道,热烈的迎着裴宗等人进去。陈将军觉察到了两人不对,看看赵玺,又看看天仙似的裴幼溪,失笑的摇摇头。

    难怪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裴宗这么漂亮的女儿,竟然藏着没送进宫!

    帐篷里火热的酒气没散开,西域舞姬跪了一地。不用想就知道这里刚才多么热烈火辣。

    裴宗携着夫人,陈将军就要把舞姬遣散。柳咸嘉眼神留恋,她平日里没机会见这样的好风景。裴宗便笑着道:“让她们留下吧。跳跳舞,助助兴。”

    主宾位上放了三杯酒。刚才这里的贵客只有赵玺一个,裴幼溪不是滋味的跪坐在下首。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葡萄。

    她不知道自己心口为何闷闷的堵得慌。只是难受的厉害。陈将军见父亲带了女眷就要遣散舞姬,刚才都是男人。舞姬留在这里又是如何取乐的呢?

    裴幼溪闷闷的揪了一个葡萄,玩的手指上都是紫红色汁水,酸楚心口。却不知为何。

    裴宗和陈将军表明来意。陈将军便把烈日炎炎,还在外面喂马的裴先孝叫了回来。今日不大适合再搓磨裴先孝,且让他过一天好日子。

    陈将军宴客裴宗,赵玺留在帐篷外没有跟着进来。只在风垂过帐帘的时候,赵玺通过夹缝看见满脸困顿,春情不解的裴幼溪清冷又天真坐在陪坐席。

    她肤如白玉,孩子气的玩着颗葡萄。长辈们议论着裴先孝,她眉眼娇羞困顿,似乎哀伤,又似乎忐忑。咬着红唇不安的样子,让赵玺瞬间来了火气。

    他迟早把裴先孝丟到马厩里去!

    西域舞姬翩翩起舞,跳到第三支裴先孝才姗姗来迟。

    裴先孝利落行礼,单膝跪下:“将军。”先行君臣之礼后,才转身对裴宗夫妻磕头:“义父、义母。”

    舞姬们鱼贯退下,露出单薄清瘦了一些的裴先孝。帐篷里人多的有些挤了,裴先孝傲然清冷的立在中央,任凭身边腰肢白皙的舞女退散。

    裴先孝立在帐篷里金色阳光下,雾气一般的金光,夹杂着飞舞的尘埃。裴先孝微微一笑,朝裴幼溪走来:“阮阮妹妹,舟车劳顿,可还辛苦?”

    “义兄。”裴幼溪行了一半礼,被裴先孝抓着胳膊打断。他手掌用力,似乎在打量裴幼溪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我还一直担心你受了惊吓。没想到还吃胖了些。”

    裴先孝笑的爽朗。他从书院被带到此处才知道裴幼溪遇险过一次,后来知道裴幼溪无碍。还是不如亲眼见着安心。

    裴幼溪感觉到裴先孝比前世更亲近,一时更糊涂他的态度了。她还记着陈将军这不是个好去处,忙道:“义兄,我有话要对你说。”

    裴先孝笑着答应,抓了串葡萄在手里,出去剥给她吃。“好。将军,义父义母我带阮阮出去转转。稍后再来陪你们说话。”

    柳咸嘉笑容满面道:“你们且去玩。不必理会我们,孩子和孩子有话说。我和你义父还有要事同陈将军商量。”

    陈将军眼睛一转,虽是不满裴幼溪和裴先孝亲近。但当着人家父母的面,也不好阻止。更何况,裴宗一来就有意震慑。当众说什么裴先孝是青梅竹马、未婚夫婿。显然是说给那位听的。

    陈将军顾不得赵玺是什么脸色,只能先应付裴宗夫妻。

    兵营士兵众多,裴先孝引个女子四处兜转很是引人注目。裴幼溪生的漂亮,裴先孝不愿意让裴幼溪被同僚起哄,引她去了清静的地方。

    赵玺在暗处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裴先孝。他若敢不规矩,他就一拳打在他脸上。

    裴先孝却并无不规矩,但也没让赵玺好受。他一路都在替裴幼溪剥着葡萄,紫红水润的果肉一颗颗轻巧的破皮,裴先孝丝滑的喂给裴幼溪,再丝滑的收了果皮。

    喂的裴幼溪一路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找到机会道:“义兄,别剥了。你这是在堵我的嘴呢。”

    裴先孝眼底淡漠,淡淡一丝笑意温柔。他颔首承认道:“是啊,妹妹来看望我。我心里高兴,却又怕妹妹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我不知道怎么回。”

    风声忽的变的大了些,裴先孝把裴幼溪推到背风处,用身体替她挡着风沙。他手上有葡萄的酸甜味,果香气扑鼻。

    裴幼溪有种眷恋的依靠,她秀白颈部,少女锁骨若隐若现,芳华长成。裴先孝一低头,突然意识到裴幼溪已经是个少女了。

    裴先孝攥紧还剩一大半的葡萄,后背被风沙卷起的细枯枝鞭打在背上。

    裴幼溪见此处清净,正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她连忙道:“哥哥。”

    裴先孝僵了一下,还是低头看向裴幼溪:“怎么了,阮阮?”

    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裴幼溪鼓足勇气说:“……爹爹的想法我知道。我和哥哥,自由一起长大。爹娘是偏执了,才一味的想把我们凑成夫妻。我如今来就是想告诉哥哥,你同我们回去吧。你若想参军,找个好将领让爹爹给你写推荐信,以免在这里吃苦受折磨。”

    “至于我们的婚约,我会同爹娘说清楚。我从小就把你当哥哥,哥哥也把我当妹妹。我们做兄妹就好,夫妻……就免了吧。”

    裴先孝眉眼低垂,狭长的凤眸思考着什么。许久,他冷不防问:“阮阮被赵玺掳走,可有被欺负?”

    裴幼溪涨红了雪白的小脸,手足无措道:“没,没有。”她两世为人,赵玺都没有欺负过她。

    前世是有一夜里,赵玺搂着高烧的她同榻过一次。可赵玺只是紧紧抱着她,连衣服都没有脱,还一层一层往她身上盖棉被。赵玺……没有碰过她。

    最亲密的时候,赵玺也只是吻了吻她嘴角,还被裴幼溪打了一耳光。从那之后,赵玺就没有不规矩过了。最冒犯,也就是像柳咸嘉那样,亲亲她额头。

    裴幼溪头摇的像拨浪鼓:“义兄,赵玺没有欺负过我。”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