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妒忌

    刺史府冷漠严肃的门房脸色不好,门扇从内里打开。牧善被刺史程修亲自送出来。

    刺史程修半眯着眼睛,审视着眼前的牧善,最后一次确定他的来意。“我如何知道你们不是诈降?”

    对于赵玺想要归顺朝廷,不找裴宗,反而来找他表明意图。程修始终觉得蹊跷。

    纵然陇西义州不知道他和裴宗当年的恩怨,但赵玺这么精明老成的人,他能不知道?

    刺史程修笑意冷淡的说:“赵玺不是拜倒在裴宗女儿石榴裙下吗。为何不去找他的准岳父投诚,将来两人好做姻亲?”

    牧善第一次痛心彻肺,替赵玺不值。他淡淡地说:“裴太守看不上我家大人。”

    程修感同身受,收敛着动容的神色。

    牧善道:“我们家大人相貌堂堂,年轻英俊,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若不是三年前走错了路,也能堂堂正正去裴府提亲。今日一番羞辱,我们家大人早熄了对裴家的心思。”

    牧善说:“那裴幼溪即便是个天仙,裴家这么拿乔。也够让人退避三舍了。我们家大人不愿和裴家多打交道,否则我又怎么可能来找程刺史。”

    程修和裴宗有没有什么恩怨,江湖不知。但刺史向来是节制太守的。赵玺弃暗投明,奉承程修,也挑不出来错。

    若是旁人,未必会信这套说辞。

    可程修少年时也是被岳家羞辱,被裴宗横刀夺爱,失去订婚妻子。程修对赵玺的不忿还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

    程修恭送牧善道:“若真如你所言,赵玺派个部下来未免太没有诚意。让他亲自登门来同我说罢。”

    牧善晒笑道:“这是应当的!”话锋一转,“只是,我们家大人如今不敢往义州土地上踏。若是见面,还请程刺史移步长淮……或者雍州地界,总之,得在他处碰面才是。”

    刺史程修颔首:“那你便去传信吧。”

    长淮程修是不会去的,如今只能在雍凉地界二选一。刺史程修不疑有他,他道:“此事我会先报给朝廷,之后的事让赵玺来见我面谈。”

    牧善笑着称是,结盟初成。

    义州太守府森严的守卫,重兵巡逻,如把守皇宫。

    高冠入天的大槐树中央,站立着屈膝蹲守的赵玺。赵玺思念熬心,一双深邃黑眸,视力极佳。远远的就看到裴幼溪坐在庭园里,手里绣着针线。

    针线篮子里明显放的是男式尺寸的鞋垫。

    赵玺蓦地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妒痛,一旁树干都被捏的断了枝桠。放手?

    这让他怎么放手!

    如今裴幼溪只是给旁的男子做一双鞋垫,他就忍受不了绿帽子。将来裴幼溪成亲嫁人,和别人的男人同床共枕,生儿育女。赵玺能生生被逼疯!!

    九銮金殿,白玉殿阶,铺就帝王威严。

    皇极殿前立着天潢贵胄,最年轻的七皇子如今刚刚及冠,小太子与皇叔擦肩而过,高大的皇子先低头行礼:“太子殿下。”

    小太子立即免礼,以示亲切道:“小皇叔,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明泰正垂眸凝视着小太子奶生生的手窝,小太子还太年幼,只因父皇登基便从王府世子摇身一变,成了九五之尊,国之储君。

    五年前朝堂风云变动,皇子夺嫡的血腥之争,已经洗净在金銮殿的尘埃之下了。

    当初谁也没想到,荣登大宝的不是嫡长子,不是当今太子。而是最软弱三哥。

    七皇子明泰正微微一笑,笑着招呼小太子:“见过父皇了?”

    小太子一板一正,已经被教导的像个君王。他老成的叹了口气,说:“父皇没见我。听说义州太守又私自动府兵了,父皇很是生气。正在里面大发雷霆呢。”

    明泰正诧异道:“哦?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太守,文武兼备的裴宗?他怎么又私自动府兵了,不是说他这两年安分的很吗。”

    小太子也不知道,摇头晃脑,嘘长叹短道:“孤也不清楚。只听说好像是陇西那个赵逆挑衅,掳走了义州太守的女儿。引得裴宗很是生气,冲冠一怒封了义州,还和赵玺动兵对峙。场面闹的很是不好看。父皇担心赵玺狗急跳墙,又在陇西生乱,正打算挑个人过去看看呢。”

    明泰正略沉思几分,笑着打趣小太子,“听殿下的意思,你是想去义州一趟了?”

    小太子摇头,“孤尚年幼,父皇不会让我去的。”

    皇极殿宫门又高又重,打开声音沉响。一个阉人从里面走出来,恭敬的对明泰正道:“七皇子,陛下传您觐见。”

    小太子引着小太监离开。

    朝霞彩光辉光在皇极殿后,屋瓦琉璃都泛着流光溢彩。无风无云,日光金辉落在小太子背影上,照的地上黑影斜长。

    明泰正仔细瞧着地上黑影,也看不出什么天生龙种的轮廓。

    他们都是皇子皇孙,谁又天生矮谁一头呢?

    明泰正被引到偏殿,晋感帝正在批阅义州刺史的折子,他一把丢下。“义州马商被抢的案子,这两年怎么越来越多了。裴宗不是镇守义州吗!他天天都在干些什么。”

    皇上对义州太守的不满,溢于言表。

    大殿内侍人人低头,大气不出。

    晋感帝冷笑道:“义州太守五千府兵,倒是成了他裴宗一人的府兵。他女儿丢了,义州说封就封。府兵说动就动,感情这不是朕的天下,这是他裴宗的义州啊!”

    明泰正跪下行礼,叩拜帝王:“臣叩见皇兄。不知皇兄召臣弟过来,所为何事?”

    晋感帝疲倦的捏着眉心,太监捡了义州太守裴宗的折子、义州刺史程修的密报给七皇子。

    晋感帝开口道:“看看吧。”

    义州一直是晋感帝的一块心病。从义州三年,晋感帝为太上皇庆贺圣寿,赵玺叛乱开始,晋感帝如藓附肤,一直想着怎么除了这块心病。

    剿杀赵玺大败,引得赵玺两年后势力壮大。一直盘踞陇西重镇,处处和朝廷做对。

    晋感帝一直疑心赵玺和义州太守有所勾结。才逃脱当年剿杀。如不然裴宗在义州屡屡功绩,说一不二,为何当初找不到躲藏在义州的赵玺?

    派刺史程修过去,盯着这个名头上的天下第一太守。也是为了找到蛛丝马迹,坐实裴宗罪证。

    这两年程修却没有什么进展。

    人人都说义州太守文武兼备,是良臣也是将才。晋感帝却感受不到义州太守的丝毫忠心,反而觉得其隐隐为患。

    七皇子明泰正合上折子道:“臣弟愚钝,不知皇兄有何用意。还望皇兄明鉴?”

    晋感帝道:“你对义州太守未禀朝廷,私自动兵封锁义州,结仇赵玺一事如何看待。”

    明泰正揣摩帝心,谨慎地道:“于臣当斩,于……一个父亲的心,却能体谅。听闻义州太守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女,依臣弟看来,裴宗和赵玺结怨,于朝廷而言反倒是桩好事。”

    晋感帝冷笑一声,说:“你果然愚钝。老七就不曾想过,那义州太守的女儿自幼养在深闺。那赵玺是如何结识的?只怕这其中大有文章。”

    明泰正笑道:“义州太守曾协助朝廷大肆围剿赵逆。依臣弟看,裴宗女儿是养在深闺也好,养在猪圈也好。那赵玺想要报仇,裴宗府上的阿猫阿狗都难逃劫难。皇兄倒是多虑了。”

    晋感帝似笑非笑,“七皇弟倒是对裴宗赞赏啊。”

    明泰正哪里听不出帝王的喜怒无常,他笑着平静道:“皇兄登基,万民归顺。前两年我还担心那义州太守和赵逆有所勾结。如今见他们结怨,心里放下一桩心事。替皇兄庆幸,替万民庆幸。”

    晋感帝稍感安慰。确实,义州这些糟心事中,最让他感到心慰的就是裴宗和赵玺不合。

    晋感帝开口问:“依你看,义州太守私动府兵,此事应该如何收场?”

    明泰正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凛然正义道:“依臣弟之见,皇兄不若趁机把义州太守手上的府兵收回来。这太守之职,本就是文职。当初让义州太守领兵,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四海太平,天下安稳。义州太守一介文臣,手下还领着府兵,太不合理了。”

    晋感帝早有此意,他沉吟允许,“朕也有此想法。皇弟和朕想到一块去了。泰正,朕欲派你去义州一趟。收了裴宗手上的府兵,你可愿前去?”

    明泰正宽大袍袖凌厉的划出一道弧线,禀正肃然道:“臣弟领旨。”

    *

    风沙狂疾扑卷着陇西官道,太守府马车停在背风坡处,躲风沙。

    裴宗压住车帘避免风沙席卷起来,宽大的身躯挡在妻女面前。俊美无俦,又有担当的男人让柳咸嘉格外动心。

    裴幼溪只感觉火热,自己不应该在马车里。应该腾个地方躲远些,将这一方天地让给父母。风沙狂做拍打在马车上,声如鬼嚎,砂砾撞着车壁噼里啪啦的打出响动。让人无处可去。

    风沙持续了半个时辰,渐渐平息下来。烈日艳阳,蓝天白云。空气中甚至清冷的让人舒适。

    裴幼溪推开积满灰沙的小车门,知道到今天夜里都不会再有风沙了。“爹、娘,可以赶路了。”

    裴宗揽着柳咸嘉端正坐在马车里侧,笑着看女儿探头探脑。

    义州太守府府兵见了裴幼溪也笑,各个关心温柔。“小姐,快进去吧。等会儿马车走起来,又是风沙。”

    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谁不爱呢?豆蔻年华的年纪,少女裴幼溪正是被人万千追捧的时候。

    府兵们从小看着裴幼溪长大,都对她有感情。

    马车继续朝裴先孝的兵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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