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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镇酒肆

    “掌柜的,有一个方向我们得设个点。”尤图给乔雨麦建议。

    “哪儿呢?”

    “陇右。”

    乔雨麦疑惑的问道:“那儿不是被吐蕃占领了吗?而且战乱不断,那么危险,合适吗?”

    “越是危险的地方,才是发财的地方,富贵险中求嘛!”

    尤图接着说:“我下个月准备去趟波斯,进一批货,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是胡商,来往可以,我能过得了陇右吗?”

    “你到天德城就行,那是大唐的边境,分店就开在会州,距天德城不过百里,那是西域商队往来必经之地,商人在那存钱或兑换钱最有需求。”

    乔雨麦在长安呆了一年多,也有些腻了,是该出去走走了,于是带着王如海和立夏,随着尤图的商队出发。

    西域啊,山高水远,乔雨麦做好了出远门的准备,可只走了八天就到了会州,什么情况啊,比符离还近。

    出长安一路往西,第一天路途平坦,途经关中平原,几辆马车很快到了凤翔,休息一晚后开始上黄土高原,过麦积山,用了三日抵达泾州,再往西,逐渐荒凉,黄土满天,途经的村落破财不堪,一问,吐蕃随时攻进来,能逃的就逃了,哪有心思搞建设,过原州后,第八天就到了会州。

    此时的边境,离长安仅七百余里,几十年前吐蕃大军就是沿着这条路线攻入长安的,沿途百姓凄苦可想而知。

    会州城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加上地处要塞,在这荒凉的西域,算是比较繁华的,但与长安相比,还是显得小而杂乱。

    陇右经略使秦大羽是郭子仪曾经的老部下,乔雨麦出行前,郭怀安写了一封手书让她带给秦大羽。

    简朴的经略府中,五十岁开外的秦大羽坐在中间,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沟沟壑壑。可能塞外风声太大的缘故,说话声如洪钟,像是在对着你喊,震得乔雨麦耳膜发颤。

    在他的关照下,汇通天下分店开得很顺利。尤图见事情办得差不多,准备带着他的商队继续向西走,车上装满了丝绸瓷器和茶叶,到达波斯后,再带回玛瑙象牙玉石香料等东西,这可是长安城里贵妇人乃至宫中贵妃们争相购买的东西,这一去一返,至少得半年有余。

    “跟我去天德城看看吧,也送送我。”尤图邀请乔雨麦。

    “应该的。”

    第二天,秦大羽也要到天德城视察,刚好一起去。

    天德城,大唐西线的最后一道屏障。一行人登上城楼,看向关外,大漠苍凉,一条土路绵延天际,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灰色的草木,与城内的人马热闹和青砖绿瓦形成鲜明对比,城墙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

    秦大羽一脸的凝重,指着荒芜的远方,“凉州,瓜州、沙州、甘州等七个州,以及安西四镇、北庭,方圆数千里,那都是大唐故土啊!”

    “安史之乱后,逐步被吐蕃占领,良田变成了荒地,绿洲变成了沙漠,当年可是号称天下富庶者无如陇右啊!如今荒凉致此!”。

    “就没想过收复失地。”乔雨麦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哼,朝廷已经十年没有往我这拨军响了,七万将士现在只剩不到三万,无钱养兵,也无兵可征。唐廷应对内忧就力不从心,已无暇顾及外患,早已没有经略辽阔西域的实力和壮志。别说收复失地,这天德城,若不是这帮老兵浴血死守,恐怕也早就丢了。”

    “我这经略使空有其名,管辖范围不到原来十分之一,塞外居住的可都还是大唐的子民啊!他们就每天活在吐蕃的铁蹄之下。”秦大羽痛心疾首。

    这才刚进入甘肃吧,再往西就不是大唐的了?“平时安西万里疆,今日边防在凤翔”

    郭怀安所说的他叔叔郭昕驻守的安西都护府,从他描述的看,应该是在新疆天山南麓一带,离边境天德城得数千里,那真是孤悬蕃外,别说十年,就是一年半载也撑不住,也许早就不复存在了。

    尤图的商队出了城门,沿着土路向西而行,乔雨麦在城楼上朝他挥挥手,这个胡商给她太多的帮助。

    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尘土飞扬中出现一个身影,由远及近,乔雨麦逐渐看出,这是一个僧人,他一步一步,不疾不缓,也没什么特别的,但你能感觉到他往前走的信念坚定不移,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众人也被他吸引住了,直到僧人走入城门,消失在视线里。

    秦大羽对乔雨麦说:“时常有僧人往返西域与东土之间,各国对僧人,只要盘查无疑,都会放行。”

    在会州呆了几天,乔雨麦看一切都妥当,柜坊负责人是秦大羽推荐的,也比较靠谱,就全权交给他负责了。

    临走前,乔雨麦带着王如海和立夏到城边有名的胡桃镇转转,听说这里的胡姬很野,酒肉也地道。

    边境城镇的酒肆与长安截然不同,没有宵禁,没有围墙,敞开式的,一个大棚子下烟火缭绕,人声鼎沸,酒桌就是几块大木板,或是一块大石头,酒是一坛坛摞在墙角,灰色的土碗也是一堆堆摆在墙角的大桌上,肉在大铁锅里咕噜咕噜炖着,香味扑鼻,想吃想喝就自取,店家看着估价,客人也不吝啬,一切是那么的随性粗犷。

    火堆旁,一个瞎子一把胡琴,指法娴熟,颇有节奏感,两名胡姬蒙着面纱,露着肚脐,腰线诱人,光着脚跳着舞,男人们的目光盯着胡姬抖动的臀部,嘿嘿笑着,一张张兴奋的脸盘在火光下涨得通红。

    乔雨麦坐的桌子,又坐过来三个当兵的,手中还拿着弓箭和佩刀,拍在桌面哐啷响。居中的那个身形干瘦,满脸尘土,拿下头盔时,满头白发在夜风中飘扬,乔雨麦才发现这是个老者,得有六十开外。

    “几位军爷,这是在巡逻啊?”经过这几年,乔雨麦早已熟悉了这个大唐世界,热络的打招呼。

    “巡个屁,刚从城楼值更下来。”老者拍拍身上的尘土,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扔给身旁的一个同样瘦小的年轻人,“猴子,去取些酒肉!”

    王如海问道:“老爷子,怎么称呼您?”

    “孙胜。”

    “您这从军多少年了?”

    老者孙胜捋捋飘散的头发,眼睛向上思索着,“代宗在位时,我就是西平郡王李晟麾下骑射手,那年应该是大历十二年吧,至今四十余载喽!”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军中当差呢?”乔雨麦也好奇,这老者看着就是一身故事。

    孙胜解下披风,卷成一团,抹了抹桌子,自嘲着说道:“除了打仗和喝酒,其它的事我一窍不通,能干什么呢。”

    “家人呢?”立夏也好奇的问道。

    “都没了,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好意思啊!”立夏感觉自己问错话了,赶紧把面前的肉推了过去,“老爷子,您先吃着。”

    孙胜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边嚼边说,“没事,我这一生啊,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

    王如海崇拜的看着他,“从军四十余载,军阶应该很高吧!在军中什么职务?”

    “左营骑射队队正,统兵五伙。”孙胜捋着胡子,甚是得意。

    “好厉害,五伙多少人?”立夏抓准时机恭维着。

    “一伙十丁,五伙就五十人。”旁边一个小伙抢着答道。乔雨麦这才看向他,斜飞的剑眉,明朗的双目,直挺的鼻梁。在这风沙粗犷、杀戮无数的西域,竟能如此眉目温润,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袍和银色胄甲,却衬托他俊逸如谪仙一般。

    “好一个俊俏少年啊!”乔雨麦心里暗暗赞叹。

    孙胜恼怒的一巴掌拍在少年头盔上,“看把你能的。”

    青衣少年连忙补台,“但我师傅最厉害时可干过振威校尉。”

    “嗯,这听着挺牛啊!”乔雨麦也应承一下。

    孙胜也没了显摆的心劲,“牛个屁,都是流年往事,不提也罢。”

    那个被唤作猴子的小兵端着盘子回来,“就这么点?”孙胜扒拉着盘里的那几块肉,摇了摇壶里的酒。

    “师傅,这个月的军响就这么点,这顿以后,咱都得勒紧裤腰带了。”

    立夏算了算,“这个月才过十天吧!”

    “十年了,这鬼军响是一年不如一年,还干个球。”孙胜喝了一口酒。

    “老孙头,没钱了吧,这个给你。”隔壁也坐着几个军爷,一个满脸络腮胡,高鼻阔嘴的大汉冲着老者大喊一声,扔过来一条绳子。

    “兔崽子,干什么呢?”孙胜骂了一声。

    “让你勒紧裤腰带,过好下半月。”络腮胡哈哈大笑。

    “我去你娘的。”孙胜一把扔了回去。

    “老孙头,要不要再堵一次呢?你那把角弓让老子很是眼红。”

    孙胜取下弓韬中的角弓,乔雨麦只见弓身闪耀着乌黑的光泽,弓形线条优美,精巧又不失厚重。

    立夏摸了摸,很是羡慕,“老爷子,你这弓很漂亮啊!”

    孙胜自豪的说道:“这弓可不单单是好看,它陪我三十余载了,杀敌百人以上,对我来说,弓在人在。”

    他拿起弓拉了拉弦,接着介绍,“此弓以天竺桑柘木为弓胎,南诏水牛角为弓背,花梨为弓弭,牛筋为弓弦,我花一年才制成。”

    络腮胡掏出一个钱袋,往桌面子一扔,“别磨磨叽叽的,我这还有一贯,赌不赌?”

    “赌啊!”孙胜不假思索。

    立夏一听,嚷了起来,“老爷子,弓在人在啊!这弓对你这么重要,一贯钱你就赌了。”

    孙胜捋捋胡子,哈哈大笑,“我这条老命还值一贯吗,喝酒吃肉重要。”

    络腮胡站了起来,提了提掉到大肚子下面的腰带,手拿弓箭走到场地中央。“老规矩,比箭法。”

    乔雨麦说道:“他这不自取其辱吗,您这四十几年箭龄,他怎么比得过。”

    孙胜此刻脸上并不如刚才轻松,低声说道:“别看他是个大老粗,可是天德城最厉害的骑射校尉,他带领的三百重装骑射手,一直是秦将军手中最得力的队伍之一。”

    “三局定胜负,我先来。”络腮胡向外走去。

    一个胡姬走到墙边,她一抹红色裹胸,转身面对墙壁站着,低腰长裙露出半个臀部,两个腰窝若隐若现,婀娜多姿。现在氛围瞬间被点燃,男人们吹着口哨,起着哄。

    只见红衣胡姬拿出一个酒囊,右手向上举着。

    络腮胡走到五十步开外,转身取箭、搭弓、射出一气呵成,“噗”的一声,箭从酒囊穿过,稳稳扎入墙壁,箭尾嗡嗡抖动。

    红衣胡姬仰起头,张开小嘴接住从箭孔流下的酒。众人一片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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