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赴宴

    沈相宜瞳孔微睁,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瞧着铜镜里的自己。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穷途末路之时,竟然忽逢生机。想来是那老天也看不惯皇家如此赶尽杀绝,为她做主来了!

    屋内一番响动,惊醒了门外值夜的婢女。阿菱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走进门,就瞧见自家主子赤着脚踩在地上,当即惊叫出声。

    “呀!小姐!怎的不穿鞋袜就下了床,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稚嫩而又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沈相宜的思绪,她心中猛然一颤,一回头,便瞧见了一张自己熟悉的面孔。

    那是她的贴身婢女阿菱,前世阿菱陪着她嫁进王府,沈相宜本想为她择一门好亲事,把她风光大嫁了出去。可惜命运不饶人,阿菱早早便香消玉殒。

    沈相宜想的出神,细细的眉峰紧蹙,眉间好似有化不开的郁结。

    阿菱总觉得,面前的小姐与之前不一样了。

    “小姐?你怎么了?赶紧把鞋袜穿上吧!”

    沈相宜回过神,抬手冲着她的额头轻弹了一下,笑道:“无事,你家小姐身子骨强着呢……”

    本是无心之语,沈相宜却好似后知后觉般回过神。沈家世代习武,沈相宜自小便也跟着父亲操练,又怎会是柔柔弱弱的闺阁小姐。

    可上一世自打成婚后,她的身体便一年不如一年,到最后甚至下床走几步路都十分艰难。

    如今想来,其中又有多少阴谋诡计。

    沈相宜眼眸微暗,眸中戾气翻涌。

    可怜她前世娇蛮任性,自负一生,不曾想竟被一负心薄幸之人玩弄于股掌!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面前的阿菱揉了揉脑袋,打消了一闪而过的疑虑,她呵呵傻笑两声,道:“莫不是小姐等不及入宫赴宴了?”

    沈相宜挑眉不语,不置可否。

    可阿菱是个吵闹的主,一说起话来便闹腾得不行。

    “我的小姐呀!阿菱知道今日将军归朝您急着见他,可也不至于起这么早吧!”

    说着,阿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凑到沈相宜耳边,悄声道:“莫不是着急见四皇子了!”

    四皇子!

    那正是贺廷轩封王前的称谓!

    沈相宜心下了然,如今的贺廷轩还是四皇子,想必沈家也还未接受皇上的指婚。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父亲在临邑郡大败安军,收复失地后凯旋而归,皇上为青城军接风洗尘,也正是在这场宴席上,她被指给了四皇子。

    哦不,应该说是她选了四皇子。

    那时的贺廷轩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做派,却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产生交集。

    年少时沈相宜的风评并不好,世家子弟虽有意攀附沈家,却也被她骄纵任性的名声拒之千里。是贺廷轩告诉她,肆意张扬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可也正是他,把沈相宜与肆意张扬这四个字生生剥离。

    如果她猜的没错,今天的宫宴,正是皇上为父亲接风洗尘,给她指婚的那一场!

    前世的今天,沈相宜心心念念的便是能在宫宴上见到贺廷轩,在皇上要为她指婚时,她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四皇子。

    可正是这样一个选择,把父亲逼入了众矢之的,贺廷轩如愿得到了父亲的支持,而父亲却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毕竟父亲执掌燕国大半军权,而四皇子母家势大,若两家结为亲家,那对皇帝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而如今沈相宜要做的,就是阻止这场改变她一生的婚事。

    沈相宜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眼中的迷茫散去,眸中尽是清明。

    她淡淡道:“急着见他?他有什么值得我见的?”

    阿菱顿时摸不着头脑,心道是不是两人吵了架。

    可沈相宜却笑了起来:“知道本小姐着急赴宫宴,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梳洗打扮!”

    -

    待到一番梳洗过后,天空已然大亮,沈相宜迈步跨出院外,一袭月白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卷云暗纹若隐若现,头上的珠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灼灼生辉,略施粉黛的面庞透露出红润的光泽,一双星眸流连回转,顾盼生辉。

    院中的丫鬟小厮看的出神,直到沈相宜撇了他们一眼,才躲开视线慌忙行礼。

    阿菱瞧着自己的杰作,喜滋滋道:“小姐今日不过稍加打扮便如此出彩,想必今个儿宫宴上一定能把那些世家子弟迷得五迷三道的!”

    沈相宜看着阿菱那得瑟样子,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

    “数你嘴甜!”

    许久没人在她面前说这些玩笑话,阿菱的跳脱把沈相宜身上逐渐消磨的气性带动了起来。

    她瞧着这满院子令人熟悉的陈设,才真真正正有了重活一世的实感。

    沈相宜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折下一枝玉海棠,缀在阿菱的发间,一如年少时,同她嬉笑玩闹。

    偶有笑闹声传出,引得人频频侧目,院儿里不少人都在稀奇,大小姐今日心情怪好嘞!

    “哟,宜儿今日打扮的如此隆重,是为了迎接为父得胜归朝么?”

    一道浑厚有力的嗓音传来,沈相宜猛的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来人。

    只一眼,潮红便浮上沈相宜的眼眶,霎时间,大颗大颗的泪滴如珍珠般抖落。

    来人一袭玄衣盔甲,眉目间俊朗豪迈,笔挺的鼻梁宛如刀削,周身散发的气质如同凛冽的寒风,此刻昂首阔步行至沈相宜面前,却看到心爱的女儿泪珠滚滚,一下子便慌了神。

    沈相宜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扑向他怀中,把脸埋入父亲颈间,顿时泣不成声。

    沈寒松心疼地揽过她,抬手拂过沈相宜眼角,替她把泪拭去,心疼道:“怎地哭成这幅模样?好了,为父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莫哭了,莫哭了,好好的妆哭花了可如何是好!”

    沈相宜默不作声,竭尽全力忍着眼泪。

    父亲不会知道,在他眼里三月余的分别,对沈相宜来说却是两世参差,天人两相隔。

    沈相宜抬头对上父亲满含心疼的眼神,遏制住再次流泪的冲动,答道:“嗯……不哭了……”

    沈寒松见她平静了下来,挽起她的手,柔声道:“今日是为父的庆功宴,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你且等着,为父收拾一番,带你入宫去!”

    说着,便唤来小厮。

    “去,备马!”

    -

    燕京国都,乱花迷人眼。

    如今正值初春,街道两旁的人们都在奋力地叫卖着,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从晨起开始,这条街上已经陆陆续续行过许多马车,都没有让繁忙的人们停下手头的事。

    而当镇国将军府的马车行至此地时,大多摊贩都停止了吆喝。

    不知是谁起了头,高声呼和。

    “这是镇国将军的车架!”

    “将军!将军威武!”

    “恭祝将军得胜归朝!”

    顷刻之间,路中间的行人便自发散了开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回荡在街巷,听的人心振奋至极。

    马车里的沈相宜听着百姓们对父亲的恭贺,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的结局。

    也不知道当镇国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之时,百姓们会不会惦念父亲的功德,替他惋惜呢?

    马车轮子碾在青石板上,把人们的欢呼声甩在车后,沿着官道越往里走,便越是安静,只有偶尔碰见了朝中的同僚来打招呼,沈寒松才会掀起帘子回应。

    沈相宜深知自己父亲是什么性子,从来不会主动攀附,这也间接导致了上一世父亲的孤立无援。而她骄纵任性一生,一心只想着嫁给轩王,却不曾为父亲的处境考虑。

    这一回,她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今日宴会来自皇帝的指婚。

    可是,要如何推脱呢?

    沈相宜想的太过入神,面上一脸的凝重,连马车停了也没注意到。

    “宜儿?宜儿?!”

    听到父亲的呼唤,沈相宜这才回过神,随着父亲下了马车,跟着继续往里走去。

    两人随着宫人们的指引,拐过繁杂的宫道,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

    朱墙红瓦,雕梁画栋,屋脊高耸,檐角飞扬,每一砖每一瓦都显露着此处的庄严与气派。

    父亲昨夜入京,早已去了御前复命。此番不过回府换洗了一番,殿内便来了许多人。

    虽然沈寒松不喜应酬,可耐不住他是今天的主角,他们刚进入殿门,那些王公大臣们便围了过来。

    沈相宜默默离开包围圈,独自随着宫人指引来到一处席前落座。可还没等她把软垫坐热乎,就有一名小厮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沈相宜定睛一看。

    原来是陪侍在四皇子身边的小厮。

    沈相宜这才想起,前世在皇帝指婚之前,四皇子专门差人把她叫了去,好一番柔情蜜意的温言软语,估计那时便猜到皇上会给她指婚,生怕出了变故,这才拉着她温存。

    果不其然,那小厮一近身,便悄摸摸地附在沈相宜耳边:“沈大小姐,殿下请您移步一叙!”

    上一世这小厮来叫人,沈相宜想都没想便跟了去。而今时过境迁,她也不是那个三言两语便被哄骗的找不着北的傻小姐了。

    沈相宜心中冷哼,面上却状似惊讶,撇了一眼小厮,脸颊也浮上薄红,愠怒道:“四殿下怎如此大胆,一点儿也不顾及我沈家的名声……你去回禀四殿下,宴会上人多眼杂,还是莫要碰头了!”

    那小厮本想立马带人复命去,可没成想沈相宜是这样的回答。

    以往不是四殿下勾勾手指,这沈小姐便跟上来了吗?今日怎么如此奇怪?

    小厮虽然心有疑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回去通传。

    等他一走远,沈相宜立马冷了脸。

    沈寒松好不容易摆脱了缠着他庆贺的同僚们,一转眼便瞧见神色不虞的女儿,疑惑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她与四皇子的事儿只有阿菱知晓,今世既然改了主意,便也没有让父亲知道的必要。

    沈相宜敛去神色,淡淡道:“无事。”

    沈寒松还想在问些什么,可一道尖细的通传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头。

    殿外,一道明黄身影携着一众人马踏入殿中。那人约莫不惑之年,头上的珠链随着走动一前一后地晃着,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待到燕帝落座,殿内众人便齐声高呼,行以君礼。

    “平身。”

    浑厚而又威严肃穆的声音响彻殿中,众人纷纷起身落座。

    “众位爱卿,昨夜沈将军率青城军凯旋而归,特为众将士接风洗尘,今日不谈政事,不醉不归!”

    说着,燕帝便举杯饮了一口琼浆。随之,各位大臣皆举杯痛饮。

    燕帝拂袖一摆手,总管太监便扯着嗓子呼喊。

    “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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