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车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带来夜晚的凉意。路上的车辆不太多,偶尔几辆从对面驶来,车灯的光芒在黑暗中交替,仿佛在寂静的夜晚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轨。

    一辆加长宾利在路上静静地穿梭。

    司机老高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默然不语的女子,和另一边在不断处理公事的老板,还是决定开口问一下。

    “老板,今晚去馨馨小区吗?”

    周怀云正在审阅一份策划案,头都没抬,右手向前一挥,老高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

    江拾鱼已经许久没回过“馨馨小区”了,估计那里要落不少灰尘。其实周怀云本可以带她回西郊的别墅,那里常年有定期保洁,很适合长时间出差之后的休息。

    但是周怀云似乎更喜欢他在“馨馨小区”给她买的那套三室两厅的普通房子。

    周怀云这人到哪儿都游刃有余,在火锅店,搂着拾鱼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两人就算在学校朋友间过了明路。其他的,拾鱼也不想多说,众人也不敢多问,她简单解释几句后,就告别了懵圈的张清华他们。

    周怀云一边工作,一边把拾鱼搂到身边,手有一搭没一搭撩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问,“想我吗?”

    江拾鱼习惯性依偎到他肩头,轻声说,“想。”

    “这么乖巧?”周怀云有点惊讶,然后低低笑了,“不会是被谢莹莹那一巴掌打的吧?”

    江拾鱼早知道这人不讽刺自己几句不会罢休,没接话,只是用小拇指勾着周怀云西装一角,绕来绕去。

    那若有若无的触感,就这样时不时落在周怀云大腿侧边。

    “跟我这么多年,还能受这种气。真是一点长进没有。”他眼神晦暗地侧首望着臂弯中的她,一月不见,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他能感觉到她时常没什么温度下,那一点点对他依赖的情绪。

    这让他心情不错。

    “看起来,你们高三那年,还是没把她收拾怕了。”

    这句话出口,周怀云感到拾鱼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他手臂一紧,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

    江拾鱼稍微挣扎一下,没挣脱,也就放弃了。又软软靠回他肩膀。

    她跟谢莹莹高中就是校友,只是高三前互相不认识。后来认识了,谢莹莹却开始霸凌她,经常没事干纠结一帮女生堵在她放学的路上,一边骂她“不要脸”一边揪着她头发往墙上撞。她那时母亲生病住院,小姨一直在照顾,她自己不爱说话,没什么朋友,只能凭着一股孤勇去对抗。但次数多了,家人还是有所察觉,也影响了她日常的学习。

    后来周怀云出手,他那会儿已经掌管了周氏药业,不想纡尊降贵亲自去对付一个学生,于是捐了一栋教学楼给学校,让校长多多照顾拾鱼。他手下又买通学校里最恶劣的校霸,让他们多照顾照顾谢莹莹。当然,这两个“照顾”的含义,差别大矣。

    谢莹莹父亲也是阜新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知道自己女儿得罪了周怀云后,还专门带人上门去道歉。那之后没多久,谢莹莹就转学了。

    只是江拾鱼没想到,兜兜转转,谢莹莹研究生又跟她同个学校。

    刚才谢莹莹只是看到周怀云,就吓得又是道歉,又是自扇耳挂,看起来当年给她留下的阴影还在。

    周怀云不算好人,某些时候,甚至算得上“恶人”,他信奉“强者为尊”的原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所以外人多看到他自信、果断,成功的那一面,却少有人真正面对过他的“狠恶”。

    江拾鱼见过很多次,也许是免疫了吧,他的那种威压,并没有让她害怕。

    “恶名在外,还得意洋洋。”

    她的语声真的很轻,在别人听来,这句话不像责怪,更像调笑。

    周怀云显然也这样以为,他“啪”地合上笔记本,伏身到她耳边,“你就会在我面前横……”

    江拾鱼以为他要吻自己——这人才不会管是不是当着自己的下属,本能地想偏头避开,却没等来亲吻,只感到左手一热,已然落入另一双温暖的手中。

    “穿得有点薄了。”他握住她的手,搂得更紧一些,“老高,开下空调。”

    江拾鱼能感到他心情很好,因为这人心情愉悦的时候,待她会特别温柔。

    可是,这种温柔,如黑暗夜空的零星光点,很少,却也让人无法忘怀。

    加长宾利缓缓驶入馨馨小区地下停车场。

    到屋门口,周怀云率先拉开门进去,江拾鱼在门外接过老高拎着的行李箱,想了想,问,“高叔,他下飞机还没去看过钟女士吗?”

    老高正要走,听到拾鱼问,又折回来,“钟女士白天情绪不太稳定,晚上吃了药,这会儿已经睡了。老板就没回老宅,直接过来找您了。”

    钟慧娟是周怀云的母亲,早年出车祸撞伤了脑袋,这些年时不时会发作。这些原本都是秘辛,不能随便告诉外人,但江拾鱼不一样。

    老高跟着周怀云也不过三四年,而江拾鱼在这之前,就已经在他身边了,老高自然不会对她隐瞒这些。也没有必要。

    江拾鱼原本就是医学博士生,对钟女士的病情也十分清楚。往常周怀云从外地回到阜新,一定会第一时间去看望她,所以这次拾鱼才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大乔火锅店。

    她以为至少要到明日,才会见到他。

    这么一耽搁,进屋后,江拾鱼看到周怀云已经把西装外套挂到玄关挂衣区,挽起衬衣袖子,开始打扫卫生了。

    半夜十点钟,周氏药业的董事长,周怀云同学,此时正戴着一双橡胶手套,拿着抹布,擦拭电视柜上的浮灰。见拾鱼进来,还嘟囔着,“怎么?我不在,你来都不来?你就这么嫌弃我给你买的房子啊?”

    江拾鱼嘴角微微上翘。这人这个习惯还是没改变。

    周怀云似乎特别喜欢收拾这个房子,进屋第一件事,永远是打扫卫生。周末偶尔闲一次,就会把屋里所有桌椅电器都检修一遍。按说他一个大总裁,不用亲手干这些活儿,江拾鱼也曾经吐槽过,他时间那么宝贵,怎么会修东西、打扫卫生,一做就是一天?

    可后来,拾鱼发现他确实是乐在其中。

    走过去,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勤劳的小蜜蜂,值得一个小奖励。

    对方正在弯腰干活,这一下,立马站直,伸手揽住她,就是一个深吻。

    唇舌强势又灵活.

    周怀云没有洁癖,他只是爱收拾这个屋子,但江拾鱼有。淡淡的汗味儿钻进她的鼻翼,拾鱼嫌弃他身上有灰尘,往外推拒,那人就更紧地搂住她的腰,坚持要把这个吻进行到尾声。

    许久,他才放开她,“怎么?嫌弃我?”

    拾鱼气喘吁吁,两臂绕过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颈。

    双眼迷蒙,脸颊通红。

    周怀云坏笑,“先去洗澡吧。”最后,还要恶作剧般,用鼻子蹭了蹭她的。

    洗澡间雾气腾腾,磨砂玻璃屏风隔开了干湿区。

    当初周怀云非要在这个二十平米不到的卫生间装一个双人浴缸,被拾鱼拒绝了——其实最早,周怀云打算让她去住西郊别墅,拾鱼也没同意。她不想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距离普通学生太远。

    就像她和周怀云的关系,明明只是一纸合约而已,却被自己美化成了男女朋友。

    热水从上而下包裹住全身,拾鱼长发完全被打湿,贴合在脸颊、肌肤上,在腰线处形成一个圆弧。皮肤细腻白皙,灯光下像一尊发着暖光的和田玉观音像。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想起那个一直在她心底,却被刻意忘记的事情。

    两年前,是周怀云给校长打电话,取消了自己去临床实习的名额。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这些年,她隐隐是感觉到,周怀云似乎更希望她一直搞科研,最好永远不要去临床,成为真正的医生。

    学医本来就有两条路,每个人的理解不同,选择也不同,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是他似乎认为,成为医生这件事本身,就是她脱离他的掌控的开始。

    所以,一次又一次通过各种方式阻止。

    想到这里,江拾鱼感到一阵沮丧。

    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她关掉花洒,拽一条毛巾,把长发简单盘起包上,擦干双手,才从湿区探身把手机拿了过来。

    “你好,是江拾鱼同学吗?”

    是陌生号码,拾鱼原本以为是广告,没想到对方知道她的名字。

    “是……您是哪位?”

    “江同学,这里是《了不起的毕业生》第四季选管组的,我姓许,我们有意邀请你参加本季医学生毕业季的选手面试,请问你有这个意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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