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高墙

    舒韵这一夜睡睡醒醒,腰背尾椎和头部的疼痛共同骚扰着她,似乎快到天亮才进入了深度睡眠,然而平时上班的起床时间,生物钟又袭击了她。

    舒韵慌乱地从床上坐起,伸手去够床头柜上正充电的手机,匆忙开机后时间赫然显示着6:50,而屏幕上方弹出了鲶鱼女士对请假的回复:“知道了。赶紧养好身体,回来继续奋斗!”

    她简直气笑了,行吧,这样的上司除了工作又会关心什么呢,就连下属的死活都不会在意吧。

    不管怎样,不想被这种人逼到抑郁。

    她再度关了机,试图来个回笼觉。

    顾淳照例准备了早餐,但直到9:00舒韵仍没有下楼,他便知道她一定还在休息,又放进冰箱冷藏。

    顾淳准备帮舒韵把帆布包挂到玄关柜的挂钩上,从沙发上拎起时,却发觉从里边滚出来一个小小药瓶——是可以改善睡眠的褪黑素。

    不知道她的睡眠障碍持续多久了……

    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可错开的时间、紧闭的房门、各自的心事与节奏,让他们很久没有时间深入地了解对方真正的状态了。

    从E市回到A市后,很多事情似乎在悄然改变,可是这一次,顾淳不想要袖手旁观,实在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眼前的所有困境而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午餐时分,舒韵终于下了楼。

    她的面色不至于像昨晚那么苍白了,表情也看起来缓过来一些。

    顾淳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你应该是退烧了。自己感觉状态怎么样?”

    舒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是对的。睡个懒觉,完全关机,什么都不理……我果然觉得好些了。”

    顾淳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你觉得还有没有必要,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呢?”

    舒韵挠了挠头:“不用了吧……我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也好点了,昨天实在是积压很久的崩溃爆发出来,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顾淳摇摇头:“感觉崩溃、快到极限的时候,你可以爆发出来的,无论对我,还是对你的领导同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承受所有情绪。”

    舒韵听完又鼻头一酸,伸手擦了擦眼睛。

    “如果你感觉身体好些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出门走走,去外面吃午饭?就当久违的散心了。”

    舒韵点了点头:“你稍等我一下,我洗漱换衣服。”

    夏末秋初的正午,阳光仍是很强烈,甚至有些晃眼。

    舒韵很久没在这个时段走在写字楼外,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习惯了黑夜、忽然被强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虚弱吸血鬼。

    舒韵原以为顾淳会带自己乘地铁去市中心吃西餐或火锅,但没想到他示意自己一起骑上了共享单车。

    顾淳在前边悠然自得地骑着,舒韵不禁纳闷而喊出声来:“顾淳,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顾淳却没回头,只是伸出右手朝她摆了摆,然后笑着答道:“不用担心,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说完,右拐进入了一条影影绰绰而人车都稀少的林荫道。

    忽然映入眼帘的清新绿意和凉爽荫蔽,让舒韵的心一下轻快了起来。

    再过一两个月,路边的枫树会渐渐转红,接着在凉爽的秋意里美得惊心动魄吧。

    终于,她想到今后的日子,不再只充满焦虑和压力,而多了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期待了。

    他们齐头并进,骑行进入舒韵并不太熟悉的小道。

    舒韵笑着说道:“还没到吗?我很饿了!”

    顾淳:“谁让你起不来吃早餐呢?不太远了,而且现在正是上班族午餐高峰期,等咱们到了刚好错峰入座~”

    他们骑过一片很受年轻人欢迎的街区,装潢别致而各具特色的咖啡店、甜品店、冰淇淋店、西餐厅、新中式小吃店鳞次栉比。

    从事自由职业的年轻人坐在临街位置,皱起眉头专注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牵着庞大而活泼狗狗的老人,边和水果店主打着招呼边轻抚狗头,还有忙碌的外卖小哥一口气拿起六杯外带咖啡,小心地装进保温箱里。

    猝不及防地,顾淳停在一个洁净而宽阔的入口处,下车示意舒韵:“就在这儿了。”

    舒韵好奇的抬起头——这里竟然是一个销售生鲜产品为主的市集,只是比传统意义上的菜市场要整洁漂亮许多。

    从门窗到瓷砖、再到每一个摊位的门头和陈设,都优雅而有着设计感,一楼有蔬菜、肉类、水产、超市和花店,二楼则是一些接地气又各具特色的饮食摊位。

    笑容和煦的老奶奶看见他俩,中气十足地吆喝道:“帅哥你又来买菜啊!哎呀,第一次看你带女朋友来呢~靓女你真有福气啊,看来家里这些油盐酱醋的事都是帅哥一手包办。来看看,今天买点什么?”

    没想到顾淳非但没解释,还露出了比老奶奶更灿烂的笑容回应:“奶奶,我们先上楼吃点东西,一会下来慢慢挑。”

    老奶奶像是被他的笑容治愈一般,一边整理自己的摊位,一边乐呵呵地狂点头。

    舒韵好奇地跟着顾淳上了一道像是很有年头、线条却简洁漂亮的楼梯,如顾淳所说,许多午休时间出来吃饭的白领们正匆匆起身,腾出不少空座位来。

    “这里的摊位好多啊……顾淳你有什么推荐吗?”

    顾淳很坚定地走向位置很靠里的一个摊位,果断地说出了一个令舒韵意外的选择:“螺蛳粉。”

    舒韵跟在他身后,穿越迎面而来要走出市集的人潮,她哑然失笑:“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气味很……很浓烈、很有特色的食物。”

    顾淳摇摇头:“我很喜欢,之前去旅行的时候,吃了好多次当地最正宗的。这家也还不错,你要微辣、中辣?加炸蛋和猪手么?”

    舒韵点头,任他安排:“微辣,然后你推荐的搭配都加。”

    两个人在渐渐静下来的市集里对坐着,老板把两碗浓“香”四溢、红油满满的螺蛳粉端上来,还有两个不锈钢小碗分别盛着各自的小食。

    那股奇异的香臭味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舒韵忍不住对他笑了:“感觉胃口好多了。还好这是在外边,要是在家里煮,嗦粉一时爽,嗦完得悔两天吧~”

    顾淳用筷子拌开覆在米粉顶端,堆成小山的酸豆角、酸笋、木耳丝,也笑了:“我不怕。你也不怕的话,我可以下次在家里煮,保证应该可以复刻出至少95%的味道!”

    两人埋头一会啃猪手,一会吸粉,舒韵的额头微微冒了汗。

    多谢顾淳带来这个既好看舒服又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奇妙地方,她真的感觉自己像被从死气沉沉的深渊里拉扯出来、复活了一样。

    “你下个假期会不会回趟老家,感觉你爸妈都很久没见你了吧?”

    舒韵愣了愣:“我这日子已经过的颠三倒四、稀里糊涂了。下个假期是中秋对么……还不知道到时候工作怎么安排,不晓得鲶鱼女士会不会又用临时的任务,让我根本无法喘息……”

    顾淳轻轻地问道:“但你很久没回去了不是吗?好像和乐宜、滕娅也很久没聚会了吧?就连和我这样出来,在附近吃饭买菜,都不知道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舒韵也一下顿住了,她放下了筷子,细细回忆这几个月的事情。

    顾淳提醒得一点也没错。

    舒韵这几个月的时间和生活,就像被工作完全偷走了一样。

    上一次回爸妈那,好像还是接手唐姐工作之前,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每次打来电话时自己几乎都在加班,爸妈似乎是怕打扰她、慢慢也不打电话了,只是不时发微信过来提醒她多注意身体……

    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和滕娅、乐宜甚至在一个公司办公,可除了拿外卖和茶水间擦肩而过时,匆匆说上几句,自己对她们的近况又知道多少呢?

    拒绝了几次聚餐的邀约后,她们俩似乎也有点失去了热情,很久没有再提出见面了,就连微信群里聊八卦、吐槽工作生活爸妈男友的频次也大大降低了。

    而自己的加班、生病、失眠、濒临抑郁,也都一直默默藏在心里,试图用时间和工作实力变强去冲淡,不曾向亲近的人们倾诉,也没有给过他们机会介入和提出建议……

    原来,舒韵感受到孤立无援,也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封锁着内心,暗自承受,不曾向谁求助和求救。

    舒韵一瞬间又有些泪目了:“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变化呢……”

    顾淳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发现,也为时不晚。”

    她拿出手机,忐忑地开了机,努力忽略到那无数个红色的“@”符号,找到了她们三人如今已变得冷清许多的小群。

    里边躺着两句简单的问候:“怎么今天没看到小韵?”

    “我问他们部门的人啦,她身体不舒服请假了……我可怜的小韵,早点好起来吧~忙完这阵子,我们仨去动物园或植物园好不好?真的太久太久没一起出去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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