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生子的话让我不禁蹙起眉目，扭头了看了眼四周提刀的侍卫，不想在同两个他们多费口舌。
眼前的少年面不改色抬手一指，周围黑压压的人一拥而上，整整齐齐地拦住在了门廊边。
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压根也没想走，凝望着眼前这对儿双生子。
少年看我没动，嘲讽一笑，语气慢条斯理，“无论如何你都杀了娘亲，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在这儿全身而退。”
我拔出剑王莽的佩剑，剑柄在手腕轻转，剑身扬起一道寒光，反手一挥，也没退让，“你猜错了！我没想离开。”
那凌厉的剑气直直地朝他披去，众人惊呼中，架在了少年纤细脖颈上，发出尖锐的鸣响。
周围黑衣护卫见状，立即上前两步，围了上来，想要擒我。
可少年眸中却升起一股温和的浅笑，不慌不忙地制止了他们。
“都退下！”
“哥！”
双生子的弟弟也惊呼一声，“你这臭婆娘，还不放下兵刃！”
少年垂目看了眼肩膀上刻着王氏图腾的父亲佩剑，又瞥头看我，轻笑一声，“你是想跟我同归于尽？”
我眼神坚定，声音沉沉地问他，“那日，到底是谁折磨的曾怡？”
少年听到我的问题，偏头冷笑，眼中多是不解，“事到如今，你还想替那个女人做什么？难道你来这儿，是为了杀我和弟弟的？”
是。
也不全是。
到底杀不杀他们，我还没下定决心。
他们说到底也还是少年，心智未成，不过是从小养在恶人身边耳濡目染，才会如此。
况且，就算他们并非王莽亲生血脉。但外人看来，已是王莽的骨肉。我若今日真杀了他们，那日后，恐怕和王莽……也在无可能……
我攥紧剑柄下压，一道血痕浮现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究竟是谁！”
“嘶……”他眼眸变得幽暗，扬起下巴，言简意赅的回答我，“是我。”
“为何那样做？”
他闷声一笑，目似剑光的望着我，顺着长剑一点点走近我身边，语速很慢，声音压得很低，“你是问我为何找人凌辱她？”
他毫不畏惧眼前的我，慢慢开口，“自然因她不该存了心思，爱慕父亲。我替母亲处理她，也是断了她的花花心思。明知道对方有了家室，还倾慕对方，想要接近，能是什么好人？谁能知晓她日后不会居心叵测的爬上父亲的床榻？我将罪恶的起点扼杀，又哪里做错了？”
我没想到，原来少年凌辱曾怡，是守护家庭……
可他根本不是王莽的孩子，这些年来，王孝静朝王莽身上泼的脏水还少吗？
他们算什么家人，亲人？
“曾怡根本没想过破坏你的家！何故要遭此？”
少年走到我身侧，避开长剑，阴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舔了下嘴唇，歪头看我，“防患于未然嘛！我用刑之前确认过，她也承认了啊……”
曾怡的确对王莽有心悦之心。
但那仅仅是女子藏与心底的爱慕而已，需要这样狠毒的对待吗？
我握剑的手在颤抖，没想到他回答的这般轻易，仿佛那些事在理所应当不过。
少年狭长的眼横睨着我，看我没说话，嘴角微抬，仰头看了看头顶那翠绿的香樟树。
风吹过树叶，刮出响动，像是人的叹息。
我深吸一口气，收了佩剑，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的问他，“你父亲和你母亲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难道你不知？”
少年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躬身笑了起来。
黑衣侍卫看我收了剑，趁机挡在少年身前，将他救走。
少年退回安全地界，捂着笑疼的肚子偏头看我，“了解不了解那些又有什么重要？他们既已成家，又并未和离。只要这个家还在，那就够了。”
“现在你杀了娘亲，破坏了这个家的平衡，自然要付出代价。”
我脖颈青筋浮蔓，“那你为何不去管管你的娘亲？她身边养的男子不是更多么？”
他眉梢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懂。”
“娘亲蠢笨，心里虽有父亲，但始终得不到。她找再多的男子，也无非是填补身体上的寂寞。”
少年眼神顿了下，落寞了几分，继续说，“父亲向来对这些不闻不问，他心里想着什么没人知晓。但，只要他是元城王氏族人一日，就无法同娘亲和离。”
我原以为他年纪小，不了解男女之情，没想到他竟什么都清楚。
“既然你知道他们貌合神离，为何还要对曾怡下手！就算她爱慕王莽，也破坏不了你的家！”
他摸了摸脖颈上的血迹，接过身后仆人送来的帕子擦了擦，缓慢的说，“的确，那贱人起不了什么风浪。可她会让我娘动怒暴躁，让我本相安无事的家，起了波澜，这就不该……”
这少年双眸沉静天真，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发寒。
我看着他道，“你疯了！曾怡不过是你们路上碰到的陌生人，她从未纠缠过王莽！你娘善妒，怎么惩罚的却是无辜的他人。”
他看着我，笑容明艳，意味深长。
我冷呵一声，“那我呢？你是不是更要碎尸万段才解气？”
他对上我的眸，目光灼灼，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并不急杀我，“我不知你对父亲想法如何，也不在意。只对一事实在好奇，父亲为何会这般中意你。只要你告诉我这一点，我可以让你不受任何痛苦的死去。”
痛苦？
我怕痛苦？
“我以为人之初，性本善。但我错了。”
他双眸荡起涟漪，睫毛下的眼帘微抬，悠悠道。“若你真的爱慕父亲，难道不想除掉心爱之人身边那些莺莺燕燕？”
我瞳仁发红，视线汹涌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眉梢擒着狡黠，眉目深远的盯着我，“你不嫉妒，那便没那么喜欢父亲。也是，能为了董贤偷父亲兵符救其他男人的女人，能有多爱……可即便如此，父亲还是对你念念不忘，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我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他大眼眯了下，看我的目光贪婪了几分。
不过很快，他优雅地从身后接过侍卫递来的弓箭。
挺拔的身姿后倾，绷紧手臂扯开了弓，专注而锐利地瞄准我，喃喃低语，“你让我想起了那个叫怀能贱婢。多年前，她也是像你这样看着我。”
弓弦在指尖缓缓被拉开，蓄势待发。
身后的门廊忽然传来了王莽愤怒地嘶吼，“你敢！”
我身子一顿，随声回头。
可就这一瞬，只听少年一声轻笑，指尖一松，弓身颤动的清脆声响划破院落。
箭矢融在风中，直奔我而来。
任凭我耳力再好，也不可能躲过这一箭。
“呃……”
少年积蓄的力量，随着轻薄的箭矢，毫不费力贯穿了我的左肩。
我后退两步，手上佩剑应声掉落，四周的一切仿佛静止不动，只有一双有力的臂膊稳稳从身后扶住了我，紧张僵硬的将中箭的我锁入怀中。
“小凤！”
耳边传来急促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同我微弱的脉搏混在一起。
耳鸣让我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那个声音是他的。
视野很快模糊，可见这弓箭上涂了毒。
果然，杀我他势在必行。
我眼底猩红瞪大，朝双生子的方向看去。
那少年已放下手中弓，眉目间透着失落和无奈，“太高了，没正中心口，可惜。”
可惜什么……
有毒，还怕我不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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