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内。
涌出一众侍卫齐刷刷地散开，将站在院落中的我团团围住。我捏着佩剑，这几个人我还对付得了，只想着要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环顾四周，抬起下巴一笑，目光投向双生子。
“话都不说，直接动手？”
双生子从众人身后缓缓走出，他们其中一个嚣张地走到我面前，“你这封地贱妇，也配同我们说话！”
他语气凌厉极了，指着我的鼻尖，毫不客气地问，“哥哥说是你绑了我娘亲，又手段残忍的杀了她，真的全是你做的？就只有你一人？”
这是双生子的弟弟。
对于母亲的死，他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也好。
我转了转眸，冷眼瞟向带我来的那个男人，伸手一指，平静的回答他，“他也帮了大忙，要不是他急着离开你娘身边，我也没那么快得手。”
那男人双眸微动，面上虽没什么反应，但僵硬的脊背却暴露了他的缭乱的内心。
双生子的弟弟疾言厉色，勃然大怒地一巴掌挥过去，狠狠打在那男人脸上，明晃晃的掌印落在那冷峻的面孔上。
打完还不解气，恶狠狠的骂了句，“你这贱奴，原来那日是你擅离职守？”
我眉眼微蹙，到是不是诧异这对双生子的嚣张做派。
而是好奇眼前这男人，他仿佛早已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折辱打骂，竟一动未动，任凭他做什么皆神色入常。
我看不下去这少年仗着身份肆意横行，冷齿道，“你娘这么多年一直强人所难，你打得了眼前的他，打得完剩下的那些人吗？”
双生子的弟弟被我的话叫停了手，气恼的看了我一眼，脚步匆匆地来到我面前，“你胆子还真大，事到如今还敢诋毁我娘的名誉！既然你承认害死了她，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等着偿命吧！”
我眼眸沉定，目光从容地落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
少年年岁不大，口无遮拦，话中对人命好不在意，对手下也毫无怜悯之意，这便是王孝静教出的好儿子。
“你这话说的可笑了，仵作都说你娘是咬舌自尽，要找人偿命与我何干？”
他瞳孔震动，瞪圆了眸，倒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若不是你将她捆在戏台上，她又怎会受不了凌辱选择咬舌。你既敢做，就别不敢认！你也是女人，行事如此歹毒，简直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气！”
歹毒？
想不到我从他们口中也能听见这两个字。
“你娘也是女的，她折磨人的时候，心慈手软吗？”
双生子的弟弟气到面部潮红，“我娘亲刚来封地，能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如此对她！”
是啊，王孝静刚来封地，曾怡又和她有什么仇怨？
她们甚至从未见过……
“人与人之间的是非，需要什么深仇旧恨？看不惯对方的形事做派，就做了。”
“你……”或许是我的话，太过让他震惊，他竟半天没说出话来。
站在另一侧的双生子中的哥哥忽然闷声一笑。
狭长的眸中带着几分轻佻，偏头瞧我，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是王莽在这封地的相好？”
我一怔。
我没想到他会提起王莽。
他没有唤王莽父亲，而是直呼名讳。
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绝不该出现在他们这种看中教养规矩的权势口中。
难道王孝静已经偷偷告诉了这两个孩子身世真相？
不可能。
她不会这样做。
哥哥的气质比弟弟更沉稳一些，看起来阴郁难测。
发现我的视线转到他身上，勾起嘴角，语气散漫轻蔑，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我见过你。你是父亲别院书房里画中的女子，我瞧见过你……的很多的画像。”
略带潮稠的口吻，有种毛骨悚然的阴冷感。
他竟去过王莽的别院！
那书房王莽不可能让人靠近，他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另一侧的弟弟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吃惊道，“哥，父亲眼光那么高，怎会喜欢这种平庸之色。你瞧见的画像中的女子八成只和她相似而已，定不是她。我看她八成同那个绸缎庄的曾怡一样，不过仗着自己同父亲画中女子有几分相似，便想攀龙附凤，飞上枝头。”
这孩子话里话外透着对我或是曾怡这种无权无势之人的鄙视，说出的话毫不顾忌他人感受，到随了他母亲一样冷血。
说完，看了我一眼，问，“你莫不是为了上位，才处心积虑谋杀了我娘？”
这无稽的猜测，让我忍不住嗤笑出声。
可我还没来得及多笑两声，双生子中的哥哥又开了口。这次，他改了口，唤王莽为父亲，“不，她和父亲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那画中人，就是她。”
他口吻坚定，像是已经查清了我和王莽的一切。
“她对付娘亲，也不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给那个叫曾怡的女人报仇。”
“什么！”
双生子的弟弟不敢相信，自己母亲竟然因为一个低贱的百姓死了！
我冷哼一声，“既然你们调查清楚了，是想亲手了结了我？还是想亲眼看我死在你们面前？”
哥哥挑眉笑道，“这两种，都可以。”
双生子的弟弟招手，让周围的侍卫将我擒住。
哥哥却仰手制止，闲散的打量着我，说出让我震惊的话，“我母亲蠢笨，的确给父亲蒙了羞，让父亲对她失望至极。她以为父亲喜欢的是男子，殊不知，父亲根本没有短袖之癖。他喜欢女人，只是不喜欢她罢了。只可惜，她直到死，都不知……父亲心里的人是你。”
这个少年到底想要说什么？
双生子的弟弟不可置信看着他，“哥，你说什么？母亲怎会……”
他笑着抬手打断弟弟的话，对王孝静的死仿若并不在意。在空中点了下我腰上带着的剑，“你看，她手中这只佩剑，可是是爹爹贴身之物，向来不会交付他人。可见眼前的人，比你我更让父亲重视。”
我握住剑柄，随时准备同这里的人动手。
他瞧我没反驳，继续开口，“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功夫，能让父亲惦念你这么多年。”
我面色沉下，口吻冷淡，“绕来绕去不还是想要我的命，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他摇头失笑，也不急，声音意味深长，“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很关键。若你死了，我便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我盯着这个少年，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像是想到了什么，仰头对我道，“对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一定会感兴趣。你可知道，为何娘亲会带我们来到封地？是有人给长安的我们去了消息，让我们来的。”
我眉心一颤，追问道，“何人？”
他长睫微挑，“自然是想要让父亲回朝的人。”
董贤？！
董贤派人将王孝静请来？
没理由的，他若是将她接到封地，我更加无法接近王莽，如何帮他得到兵符。
而且，就算将他们接到封地，也影响不到王莽的选择。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打断我心中所想，“我还知道你想救冯无方，需要帮他洗清与监管之死的关联，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董贤的计划。”
我没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这个少年显然城府颇深，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这下，你有没有兴趣告诉我，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父亲对你如此念念不忘？”
“男女之事，岂能三言两语说的清楚。”
“你是说，父亲对你只是男女之情？”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你对父亲来说，真的没什么别的特殊的利用价值？”
“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能对他有什么特殊价值？”
他更加不解，按照父亲的心性，怎会沉迷于男女私情而放弃大好前途。这女子究竟哪里让父亲这般沉沦？
“你莫要骗我，若你真心实意对待父亲，此言到还可信。可你为了救下冯无方，已经答应董贤的条件。就凭这点，便配不上父亲的真心。”
他，竟连这都知道。
这少年究竟在封地藏了多少耳目。
“董贤让你做什么？”
他低笑一声，拖着一种特殊的腔调，盯着我的眼，“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我家的兵符。他以为父亲心悦你，不会防备你，便让你来取这东西。董贤算盘打的响，但却没想到，我和弟弟不回长安，留在这儿就是为了杀你。”
原来，他们在这儿防着我呢！
我对他说，“那你们大可去告知王莽，让他收好兵符，切莫被我偷取。”
他嘲讽一笑，“董贤有件事没想错，就是你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他能为你留在封地，便也能为你交出这兵符。你于父亲而言，就像一个无休止的深渊，只会带着他不断下沉，不断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