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曾怡眼神空洞，面色憔悴的由侍女服侍洗漱梳妆。
开明拿了身之前她最喜欢的浅蓝色绸缎长裙给她换上。裙身上绣着精致芍药，淡雅秀美，与她的气质浑然天成。
只是当初沉静温婉的人，如今意识恍惚，被开明拉上了马车也一言不发。她双瞳无光，并不在意自己被带去哪里，整个人的灵魂像是离了窍，了无生机。
开明担忧的握紧姐姐的手，直到听见车外人声嘈杂，身侧略有呆滞的人才有了失措之色。
她的呼吸凌乱急促，挣开被握着的双手，缩着肩捂住脸上烙印的痕迹，人颤抖蜷缩地靠向车厢角落。
开明眼眶泛红，上前紧紧抱住神情紧张的曾怡，安抚道，“姐姐别怕，待会你瞧见那人，便好了。”
曾怡指节相扣，水葱的指甲摁得发白，拼命摇头，想要离开闹市。
她听的清楚，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不明白开明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她不要那些人看见她脸上那屈辱的字……
马车停在人群后方，再也无法前行。
喧闹街角偌大的戏台梁柱上，吊着个女人。
那女人发丝脏乱，可却没有一根头发遮挡住脸颊。明艳妩媚的五官样貌全然暴露在所有百姓眼中，大家一眼便认出，这不就是昨日进城的那位，嚣张跋扈的城主夫人吗？
怎会被人吊在此处？
此时，她在没昨日那般随心所欲，仗势作恶的嘴脸。不仅不着寸缕，双臂还被粗糙的麻绳高高吊起，无任何遮挡的悬挂在全封地百姓面前，在无半分猖狂狠厉之色。
那娇纵凌厉的一侧脸颊上，明晃晃的被人烙下黥刑。
这幅模样别说是显赫望族，就算是普通家的女子，也是屈辱极了。
昨日被无辜切去手指那几个人，看清了女人的模样，简直觉得这场面大快人心，忍不住拿起手中框篓里的鸡蛋，朝那昏迷不醒的女人身上丢去。
粘稠腥臭的蛋液落在她的身上，顺着肩膀一直落下，形成一种丑陋的标记。
被欺辱过的人又何止他一人，有人开了头，心存不满的其他人也开始接二连三的朝女人身上丢东西。
此时，没了那些护卫的跟随保护，昏迷不醒的她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菜叶黏在她的身上……
石子将她打的血肉模糊……
疼痛让王孝静慢慢苏醒。
可记忆却还停留在昨晚被灌下迷药之前。
她被黑衣人打昏后，是用冷水泼醒的。
绑了她的人显然没什么好脾气，抬手砰的一声，丢掉盛水的面盆，踩着一地水渍走到她面前。
双眸上紧缠的黑布让王孝静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周围气味难闻，阵阵恶臭像是养动物的场所。
可她丝毫没有半分恐惧，还盛气凌人，嘴巴不饶人的威胁对方，“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绑我！不想活了吗？”
“你想活吗？”
回答她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她没想到，绑她的居然是个女人。
这女人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对方声音冷硬得想从寒冰里抽出剑，一字一句的问她，“为什么来封地？是谁让你来的？”
“我可是城主夫人！”
她答非所问，反而狼狈的坐起身，衣服全湿透了，发丝也在滴水，一点气势也没有。
绑了她的女人轻笑一声，不屑的说，“城主夫人？是城主请你来的？”
王孝静听出对方的嘲讽，仰头道， “这封地，我有何来不得？你敢绑我，就等着死吧！”
对方看她嚣张的模样，面不改色，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脸上，抬手拨弄了几下身侧熊熊燃烧地炭火，“既然是城主的人，怎还会在深夜偏院和侍卫翻云覆雨，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就信了你这鬼话。事到如今，还敢叫嚣？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城主，倒时候，城主亲手了结了你？”
王孝静一怔，全身僵硬，耳朵微动，心道，难道是王莽的人？
觉得自己偷男人，终于忍不住，想来管她了？
男人，还真都一个样。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没想到还是出手了……
想到这儿，既是王莽的人，那她还怕什么。
王孝静忽地笑出了声，心中没来由浮出一种被需要的满足。
她乐不得王莽在意此事，介怀此事。
只要他开口，她便再也不寻别人，只一心一意对他。
“好啊，那你去告诉王莽，就算他不要我，我也夜夜不缺男人。我这身子是他当初不要的，那便谁都碰得，也别想来管我。如今在这儿想让我给他脸面，那也要他自己争气。看比不比的过我身边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
说完，她癫狂的笑个不停。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刺在王莽身上，又毫不犹豫的拔出。
我呼吸一滞，瞳孔紧缩的盯着眼前趴在地上的妖媚女人。
她不是从小就喜欢王莽？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
这样背叛自己的夫君，让王莽受尽天下人嗤笑，对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听不见我的声音，她笑的更加猖狂，舔着嘴唇讽刺道，“怎么？没想到自己的主子是这样一个无能之辈？我不妨告诉你更多些，你跟随的人，压根对女人没一点兴趣，他从小便有着断袖之癖，不是我放荡给他蒙羞，而是他自己不行，只喜欢男人。还是那种低贱的男人……你告诉他，他猜的没错，双生子就是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可他又能拿我如何，不是还是得养，还是得认！”
她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说出的话让我浑身僵住，不敢置信那双生子竟不是王莽的亲生骨肉。
“你再替我问问他，这么多年，替别人养儿子的感觉如何？自己的妻子被一个又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承欢的感觉又是如何？”
我捏紧双拳，想起多年前在王商府邸，那群揶揄嘲讽王莽的元城王氏，他们和眼前的女人都是这样一副嘴脸，戏弄调笑着王莽，将他贬低到尘埃里。
他们从小便是这样欺辱王莽。
我以为王孝静喜欢他，会有所不同，现在看来，他们都一样！
“说实话，王莽还该谢谢我。若不是我有了双生子。他那不堪的流言怎会不攻自破。如今还想派人来劝我恪守妇道，真是离谱。你回去告诉他，想让我从一而终，那他也得来我房里试试。”
我不想再听她的污言秽语，躬身靠近，用力捏紧她的下巴，眸中燃气怒火，再次确定，“你说那两个孩子不是王莽的？”
王孝静以为我想以此要挟勒索，笑的忘乎所以，抬起下巴，靠近我耳垂低声道，“怎么？你不信？王莽从成亲已来，就没在我面前硬过。从不留宿在我这儿，到现在，他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没动到，你说说，我要如何怀孕？”
我渐渐明白，曾经王莽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让她有孕是个意外，全是我的错，但绝非你想的那样，我从未半推半就认定她是我的妻子……”
“无论是她的孩子，还是她我都不在乎，甚至厌恶……”
“为什么不信，我有骗过你吗？”
“他们只是王政君要挟我，让我替他们铲除异己的把柄而已。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原来王莽早就告诉过我真相……只是我从未相信。
我厌恶的盯着眼前这个肮脏扭曲的女人。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同他合离？”
我闭着眼平复内心想要立刻杀了她的冲动，眼前的人却若无其事笑了，“原来这就是王莽让你抓我来的用意，他还想合离？”
“你告诉他，不可能。”
她勾起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扬起头面朝我道，“你可以让他像当年一样再去娶一个贱婢……叫什么怀能的做姨娘。不过，这次他可要看紧了些，别像上一个似得经不起我的教导磨砺，逃出府邸不知去向了。”
她竟还对怀能做过什么，“你……怀能功夫那么高，岂会任你摆布？”
王孝静嗤笑一声，丝毫没意识到我竟也认识怀能，“有功夫有如何？在府中她敢在我面前动手吗？不过是个偏房，只配做小，还不是要给我端茶倒水。我才是王莽唯一的妻，唯一的正妻。我不会合离，王莽这一生，除非我死，否则就别想拜托掉我。”
我阴着脸看她，若不是知道怀能是为孔休殉情而死。定也要把怀能身上那份屈辱讨回来！
眼前这个女人，名义上是王莽的妻子，却夜夜带着贴身男宠故意在府邸欢愉，生下了不知何人的孩子。还四处抹黑自己的夫君，放任自己的双生子为所欲为的欺辱百姓！
还想囚禁王莽的一生。
她真的没得救了。
沉默许久，地上的王孝静已经没了耐心，她扭开下颔，催促威胁我道，“快放了我。王莽不可能让你来杀我。无非是搞些威逼利诱的手段。你这般无礼，待会我获救，定要杀了你全家。”
我看着眼前还不知死活的女人，森森道，
“获救？”
我笑着推开她，站起身，抬脚用靴子踩在她肩头，用力下沉，将她踩倒在地。
鞋底的污秽落在她湿透的衣衫上，渐渐肮脏不堪……
我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语气沉不见底，“王孝静，事到如今，你仍旧没半分悔悟。也罢，反正就算你今日跟我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猛地一脚踩断了她的骨头。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地上的女子额头刹那之间爆出细密的冷汗。
王孝静不敢置信的仰头，终于有了几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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