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脑一片空白，脑袋嗡嗡作响，恍惚到难以置信。
曾怡，被施了黥刑！
这怎么可能！
一瞬间，监牢里冯先生那一身惨状跃然眼前，我无法忍受那个人变成了曾怡！
她那样柔弱，怎能承受这般酷刑……
眼眸一下难以聚焦，嘴唇张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像是被雷霆击中，一股窒息般的疼痛四面八方袭来，眩晕到无力……
我扶住桌沿，努力整理那混乱的脑海。
到底是怎么了？
我身边的人被人如此折磨虐待，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城主府？是王莽的府邸？”
我将信将疑的看向忠叔，他也是一脸不解，愁眉不展的点头。
回答我疑问的是开明，她脸苍白的像雪，咬牙痛恨道，“没错，就是城主府的人将姐姐抓去，据说是王莽长安来的夫人！今日她浩浩荡荡进城，带了一批人马横行霸道。曾怡是为了救人才无意得罪了她，她仗着自己是公主和城主夫人的身份为所欲为。不仅带着双生子羞辱姐姐，还在她的脸上……”
是王孝静……
双生子……
我闭上眼，喉咙渗出几丝腥甜，他们来封地了！
我怎么忘了，王莽已经成婚，他有夫人，有正妻。而他的正妻也是王氏！
可就算王孝静霸道惯了，也不该对陌生的曾怡下手。
我捂住发疼的额头，无法从这震惊的事情里走出，“曾怡现在在哪，带我去看她。”
开明扶住我，一边落泪一边窝火道，“姐姐被人送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出来。我和她说什么都没用……”
如此羞辱，曾怡自尊心这样高的女子怎能受的了。
我担忧道，“我去看看她。”
我随开明到了绸缎庄主宅。
宅院安静的吓人，回廊中一个人也没有，我扭头问开明侍女们都去哪儿了？
开明百感交集，低声同我解释，“姐姐回来后情绪很不好，稍微有点声响都受不住……”
我抬手让开明别在说了，扶住回廊的柱子，一时竟感觉有些恶心的想吐。
站在外面吹了冷风许久，才缓过来。
走到曾怡的房间门口，里面更是寂静的仿佛没人。轻轻推开门，远远瞧见内室床铺被褥中，埋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她朝里侧身躺着，听见动静后，身子明显颤了一下。
我让开明在外面等，自己走了进去，开明哭着替我关上了门。腿上像绑了麻袋，走的很慢，来到床榻旁不远处，便看清了曾怡侧脸上黥刑的痕迹。
字迹不算大，但只要烙上了那个，便会屈辱一生。
腿侧的手默默攥紧，脑子里翻涌而来的已经不仅是痛苦和心疼，回廊中的冷风让我清醒，憎恨与怒火在此时全然占据。
如果离开客栈前，我想的还是如何安慰曾怡。
那现在，我脑子里的都是让曾怡受伤的那个人付出更残酷的代价。
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践踏，而我们只能被迫承受？
多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我努力一点点来到以为可以掌握自己人生的地方，可谁知，一旦碰到世袭权贵，他们又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我瞬间打回原型。
难道我们的命真如草芥般轻微吗？
心头涌起无法压制的愤恨，不断在胸腔翻涌，如同潮水一般肆意吞噬着我的理智，。头疼的快要裂开，这种狂躁的情绪让我脊背上不断泛出一层层冷汗，根本无法平静，骨头缝都在颤抖。
我在曾怡的床前站了许久，久到小腿酸胀麻木，身侧垂下的手，想去碰她，但却安慰不出。
哽咽太久的我，声音都沉的没了底色，干哑到不像我的，“曾怡，你别怕，有我在，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定要她千倍奉还。”
忽然间，我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了。
任何安慰的话，在受害者面前，都是另一种折磨。
既然我们到死也无法跨越阶级的统治，逃不出那些心狠手辣之人的魔爪，那为何还要忍下去呢……
善恶是非，本就该由我们自己说的算。
我们的人生，也不能因为某个高高在上之人的一个行为而毁灭。
哪怕这条不归路是错的，我也不愿在这样隐忍下去了……
我要让毁了曾怡的人也一起来这炼狱陪葬！
我转过身，衣摆猛然被身后颤抖的手腕扯住。
曾怡沙哑无助嗓音从我身后传来，颤抖中带着酸涩，语调泣不成声，“别，你千万别去。她是王莽的夫人，她若是知道……你和王莽的事……定会抓了你去折磨……王孝静和他的双生子都不是纯良之辈。梦君，你千万不要以卵击石……”
曾怡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我的衣襟，似看出我的想法，拼命阻止。
我身子一僵，没想到事到如今，曾怡还担心着我。
我听出端倪，眸光震动，身上的冷汗被窗外刮进的风吹的冰冷刺骨，脖颈上青筋浮蔓，扭头箍住曾怡纤细的手腕，语气急切道，“曾怡，他们折磨你，不仅仅是因为街上的事，对不对？还同王莽有关？她因为王莽才将你抓了去，是不是？”
我怎么忘了，那人可是王孝静。
从小到大，费尽心思想要占有王莽的女人。如今，岂容任何女人沾染靠近王莽。嫉妒让她扭曲，甚至不顾其他死活。曾怡不过是她给封地所有女子的一个警告，让她们不许，也不敢靠近属于她的男人。
曾怡如今根本没什么力气，抓着我的手都在抖，若不是我回身扶住了她，恐怕她就要从床榻上跌落。领口因为扯动而散开，我的视线骤然落在了曾怡原本修长柔美的脖颈上。
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痕，从耳后一直蔓延到里衣，像是被咬伤，又像是被打伤。我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些鬼魅般的伤痕，气血翻涌，心不受控的震颤。
曾怡……不仅受了屈辱的黥刑。
她……
该死。
他们还是人吗！
我再无法冷静，将曾怡扶到床榻里侧，摁住她的双肩，“曾怡！这件事，若我们忍了，那日后呢？只要她留在封地一天，这样的屈辱只会变本加厉，有增无减。这儿是我们的家，是我们要守住的地界，我不能让她留在这儿。”
曾怡哭着摇头，她不知我要做什么，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双手都环在我身上，不让我去。
大颗大颗的泪落在我的颈项，湿漉漉一片，让人心疼，“梦君，别去，我求你别为了我做傻事，她如此显赫背景，又有那么多侍卫保护着，你一个人不要做傻事。”
我俯下身，努力隐忍着怒火和杀意，让曾怡安下心，“放心，我不会同她硬碰硬。我不傻，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曾怡双眼布满血丝，温软的嘴唇咬的发白，仍旧不信，话锋却忽然一转，认真问我，“梦君，你早就知道王莽有妻有子女，是不是？”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点头承认，“是，我很早就知道。”
曾怡似明白了灯会那日，为何我会那样劝她，眼眸万分不解，“既然知道他已经娶妻生子，妻子又这般……那为何当初还拼尽全力救他？”
此时我不想解释当年的种种，我和王莽之间的事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敛着眉心道，“王莽当年会娶她，有一部分原因也同我有关。”
曾怡眸中划过一丝恍然，虽不清楚其中曲折，但最终无奈失笑。
她没有在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我。
我吐了口气，将闷在胸口的声音发出，“曾怡，你好好歇着，就算寻来天下名医，我也一定让你的脸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曾怡闭上眼，心知再无法阻止我。
*
深夜城主府内。
王孝静放下手中只喝了一口的燕窝，掀起手腕，漫不经心地朝门口挥了几下。门外闲杂人等早就退避三舍，空荡荡的院落内，只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黑衣侍卫。
他面色冷峻，眸色平静盯着那妖娆的手指，结实的长腿跨入门廊，走到王孝静面前。
“别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孤傲表情，我还是更喜欢你榻上难以自持的样子。”
她的手顺着男子健壮的腰线划到大腿上轻轻拍了拍，懒散的将身上本就不多的轻薄的丝绸外衫脱掉，丢在他脚边。
他双目清冷，毫无波澜，像是失明的人，目光只盯着案台上微微抖动的灼火。
显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王孝静笑容里带着嘲讽，压根儿没在意他的感受，低哼一声，“跟个死人似得，看得人没了兴致。”
话虽这样说，可纤细的手指却在男人硬朗高大的前胸上游走划动，只着的中衣遮不住女人身前露出的大片肌肤，她低头嗅了嗅他身上的男性气味，勾起嘴角，声音透着难耐，“衣服脱了，过来。”
黑衣侍卫平静的闭上眼，攥在佩刀上的五指一点点散开。微微仰头，凸起的喉结性感诱人，看的王孝静妖娆的舔下嘴唇。
常年握刀的粗粝指腹慢慢解下腰带。
王孝静坐在内室的床榻之上，长腿交叠，眼神眯着欣赏那蓬勃的魁梧曲线一点点闯入她的瞳孔。
他模样和王莽有点相似，但气质不足，好在年轻，精力旺盛，力量感极强，可以给她带来无尽的刺激。
狐媚的眉眼间凉薄炸现，她也明白，这些男人除了能用来排解消遣，根本无法让她得到情绪上的任何满足。
不过，这也够了。
她盯着那漂亮蕴藏着野性魅力的健壮腰腹，一块块壁垒分明的肌肉和那背部待会儿弓起后，呈现的匀称线条，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那种心醉神迷的舒爽。
快乐，都是自找的。
这星火燎原的旖旎气氛，却被耳侧忽然传来的异响打破。
刚脱下衣衫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捡起地上的衣衫和利器，出于职责扭身迅速寻声奔出房外。
王孝静也吓了一跳，拢上屏风处的外衣，走到门口，却已看不见任何人影了。
倒不是怕人发现她偷情。
说白了，这事儿，王莽都一清二楚。
他都不管，谁会在意。
不过，刚挑起的情绪被这样硬生生的打断，真是晦气极了。
莫不是不想伺候她，故意耍这么一出？
逃得了和尚，逃得了庙吗……
她嗤笑一声，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转过头。
可这一回头，却给她吓了一跳。眼前忽然出现的蒙面人影和肩膀上沉甸甸泛着光的刀刃，让她原本兴奋的双眸瞪的老大。
在呼救还未发出之前，便被人狠狠打晕在地，很快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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