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歆看向风子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她极其怀疑：“你不会是一晚没睡，犯迷糊了吧？”
“比你清醒。”风子宸拿起桌上一张纸，往姬安歆的方向一递，“过来看看。”
“你是在求我吗？”姬安歆扬起了眉毛。
风子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等师父。”
有在风子宸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姬安歆自然不肯放过，慢悠悠地走过去拿过这张纸，不出所料，是一张方子。
姬安歆的嘴角上翘，她现在能确定了，一定是刚才她准确判断出了雾芝和芮香子这两味药材和顺序，才让风子宸的态度软了不少。
姬安歆沉下心细看，发现这张方子的名贵药材着实不少，就连昨晚风子宸抱着的那盆悬薏都给一股脑糟蹋进去了，虽然有些心疼，不过她是能理顺风子宸的思路的。
“我大概看明白了，这方子能导致肌肉松弛吧。”姬安歆蛮肯定地说。
“嗯。”
姬安歆把药方放到桌上，指给风子宸看：“就像我之前说的，建议你交换雾芝和芮香子的顺序，并且把它们两个同时往后移，移到梓蓓的后面，用量不变，也许可以。”
“好，我试试。”
风子宸说着就把那锅药给清理干净，又给迅速架到火上了。
姬安歆挺惊讶的：“我说你就信啊，这么多名贵药材呢，不怕我坑你？”
“药材有的是，至于你坑没坑我，试过便知。”风子宸边说边干活，很快锅口已经冒出了屡屡热气。
姬安歆又拿起那张方子：“这是你抄来的还是自己写的？”
“自己写的。”风子宸答完便反问到，“雾芝和芮香子的先后顺序，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上读来的啊，《毋以杂记》第六章。”姬安歆随口说。
“借我看看。”
又来了，姬安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又激荡了起来：“就这态度？”
风子宸指了下墙边的书架：“交换。”
风子宸毕竟是北皇三子，家里典籍定是也不会少，想到这姬安歆也不客气了，秉着绝不吃亏的原则，她倒要看看他手里有什么值得交换的筹码。
这一看，姬安歆有些挪不动脚步了，《方齐详录》、《焦辞随笔》还有《隗山缅书》等等，全是听过没见过的珍本，看书皮的模样，大概率还是嘉容时代初期的版本，甚至更早。
“换。”姬安歆立刻做出了决定，“但我的书都在家里，暂时没法给你。”
“这些书你都可以拿去看。”
姬安歆刚被风子宸这句话感动了须臾，就被他下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当然了，作为交换，你的书我也可以随意选借。”
姬安歆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些你都读过了？”
“嗯。”
见风子宸忙活着熬药，姬安歆不想打扰他，便从书架上取下《方齐详录》，找了个椅子就读了起来。
阳光逐渐充裕明亮，照在姬安歆的身上，暖洋洋的让她有些犯困。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到一旁，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风子宸的身上。
称量、碾磨、熬煮还有观察，每一个步骤他都全神贯注一丝不苟，阳光倾洒到那颜色暗沉的衣衫上，在地面上投出了精致的剪影，那白皙的面庞在阳光的映照下似是在发光，从旁看去有些朦胧。
姬安歆必须承认，他很好看，借用二哥姬云彻给她读过的一个话本里的一句话，第一眼惊艳，第二眼欣赏，第三眼沉沦，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看着看着，姬安歆泛起了迷糊。没过一会儿，至少姬安歆是这么感知的，风子宸的一句话在耳边猛然炸裂，把她给惊醒了。
刚一睁眼，就看到风子宸的脸近在咫尺，着实吓了她一跳，彻底醒了。
“一天要睡十个时辰吗你？”风子宸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过来看，应该是成了。”
姬安歆的心思被风子宸最后那句话给占满了，懒得再跟他发火，姬安歆站起身快步走向药锅，里面是透明如水一般的药汁，正在欢快地翻滚着，乍一看不过是一锅无害的沸水而已。
“怎么是透明的？”姬安歆疑惑不解，“按着之前的方子，怎么都应该是棕红色的吧？”
“说的不错。”风子宸拿起药锅旁一个小玉瓶晃了晃，“棕红色的我早就制出来了，这一锅是我改良的。”
姬安歆仔细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异味，拿起药勺舀出一点仔细观察半晌，最终说到：“你又加了秋蕤根和御星叶吧？但这又有什么必要呢，只是为了改变颜色？”
“聪明。”风子宸把新的方子推到了姬安歆面前，“我喜欢无色无味。”
姬安歆仔细过了一遍上面所写的药材名称和药量，与自己所想丝毫不差：“这两份药剂效用应该是一样的，如果你严格按照时间和剂量熬制的话。”
“我不会有低级失误。”风子宸自信地说，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空玉瓶，将透明的药液装了进去，仔细封好，然后拿起两个灌满了药的玉瓶就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忘忧剑就自己飘荡着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
“等等！”姬安歆双手捧起《方齐详录》快步追了出去，“你还没回答我，干嘛要把药制成无色无味的？”
风子宸看向姬安歆的眼中明显只有四个字——愚不可及：“刚夸你两句就又冒傻气，毒药不追求无色无味难道要色彩斑斓或是臭气熏天？那还怎么下药？”
姬安歆无言以对，忍住想要踹他一脚的欲望，姬安歆加快脚步冲到了风子宸的前面，飞快地走着。
看在书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姬安歆努力安慰着自己，低头看手上的书，努力找回平静，突然看到手腕上的红玉镯，不由得笑了起来，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妙物。
按着昨晚景空和她说的话，姬安歆右手拿书，与左手腕上的玉镯轻轻一碰，书就凭空消失了。
“书呢？”风子宸有些惊讶。
姬安歆抬起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这里啊。”
“这是个储物器？”风子宸反应很快，“类似吞海囊？”
姬安歆不置可否，而是说：“若你把忘忧的秘密告诉我，我就把玉镯的秘密告诉你。”
“分解重聚。”
姬安歆踉跄了两步，停下转身想要说话，却和风子宸直接撞了个满怀。
揉着脑门，姬安歆满脸震惊地看着风子宸：“真的假的？”
风子宸捂着被撞到的鼻子，没好气地反问到：“说过假话吗我？”
姬安歆嗫啜啜地小声反驳：“我那不是没想到你会说嘛。”
不怪姬安歆的反应这么大，竞天灵剑榜上虽然记录了灵剑的名字，可不会详述灵剑的能力，实际上，即使是在世家大族中代代相传的灵剑，其特性也不一定被大众知晓。可以说是一种保护，也是一个筹码，为了在战场上抢得一点优势，即使一丝优势那也是关键，很多时候决胜不过只在一瞬间。
“别人问的话，我自是懒得理会。”风子宸坦然地说，“但你不一样。”
姬安歆用眼神询问，果不其然，风子宸的下一句话还是很难听：“景空师伯说你这玉镯不比我的忘忧差，对此我表示怀疑。我承认我对这镯子挺好奇的，你给出的条件不高，所以我说了。况且我说了又能怎样，一把灵剑强大与否虽然与其本身的能力脱不开关系，它的使用者才是真正的关键。”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姬安歆点了下头，“我挑不出毛病。”
“所以你的回答是？”
姬安歆解释到：“你猜的没错，这玉镯儿是个储物器，但与吞海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们在使用吞海囊时，首先要用形变符将物体缩小，再用浮沉符将物体变轻，最后才会放入吞海囊中，这玉镯儿不需要。而且吞海囊的承受范围有限，景空师伯说这个玉镯儿没有限制。还有，任何物件儿从放入玉镯儿的那一刻算起，属于它的时间就停滞了，不论死活。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能将物件儿放进去的只有我，能将物件儿取出来的还是只有我。”
“无限空间和时间，确实挺有意思。”风子宸一下子挑出了重点，“不论死活，能把神仙也放进去吗？”
“理论上可以，可我也没试过啊。”姬安歆耸耸肩，坏笑着说，“要不你自告奋勇，当第一个？”
风子宸根本没有顺着姬安歆的思路走，而是另辟蹊径：“如此说来，若你现在把一个婴孩放进去，一千年后再取出，从外观上看他依然是个婴孩，但他算是零岁还是一千岁呢？”
“零岁吧。”姬安歆想了想道。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景空的屋外，还没敲门，景缃就出来迎他们来了。
“你俩一起来啦！”景缃调侃到，“这关系进展很快嘛！”
姬安歆撇嘴道：“师父，您想多了。”
“好啦，进来吃饭啊。”景缃拉着姬安歆的手往里走，“这巳时都快过半了，刚才去你屋里找你见你不在，发现你在小宸那里就没打扰啦！”
姬安歆再次强调：“师父，我在他那儿，那是因为早上被他给呛醒了，我去找他算账啊！”
风子宸径直走向了他的师父景荼，把手中两瓶药递了过去：“师父，你帮我看一下吧。”
景荼打开盖子看了两眼就断定了：“都是成功的，效果相差无几，真要说的话，还是这瓶带颜色的略胜一筹，只需一滴，瘫痪一个时辰。”
“我还是想加强效用，再加上付枂芽可以吗？”风子宸问。
景荼把药瓶还给了风子宸，微笑道：“可以，但要注意剂量。以二分为界，若是稍有不慎超出哪怕一厘，这药便会将肌肉溶解，不易逆转。”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