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

    “滚!”男子眼底一片血色,快速从床前抽出银剑直指不远处的少年。衣袖摆动间带落桌案上的几只茶杯,杯盏破碎发出凌乱的响声。

    “我走,我走还不行么,陛下您消消气。”容寄试探性地后退几步,蓦然抬头却发现慕容正冷眼看着自己,顿时一哆嗦,逃离了清和殿。

    “今后禁止容姓族人进殿!”

    容寄躲在树后,长呼一口气,心有余悸。想到这第一次机会便失去了,不由气恼:

    “我怎么知道慕容听不得别人将他和先帝相提并论……”

    (一)

    当今天下共分四家。寂国居南,芍安居西,大汝居东,止国居北。

    三个月前。

    相安无事七十年后,芍安连同大汝欲攻打寂国。原因无他,当任寂国陛下福浅,只活下一子。当此之际,老陛下病逝,这一国重担自然留给了幼子容寄。

    可叹的是,容寄毫无半点天分。做太子时,便时常被夫子检举,文章书画等,会也不会。

    “这寂国就交给你了,成否皆在你了……”

    父皇离世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容寄深深闭了闭眼,随手抬袖擦去泪珠:父皇,就再试一次。

    自登基两个月以来,寂国百姓心中惶惶,朝臣难安,这一切,容寄都看在眼里。

    寂国与东西两面积怨已久,容寄知晓割地或是和亲都无法满足大汝和芍安的野心,此战,不可避免。

    而北面的止国态度不明,也是容寄最后的希望。寂国固然会灭亡,但容寄不想让其毁在自己手中。

    容寄也曾派人查过,当今止国陛下慕容,姿仪绝世,声隆善治,止国在其治理下不过短短三年,就展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慕容此人,最辨得清时局,应当也能看出寂国走势。因而,容寄一度也在纠结是否要向其求助。

    果不其然,容寄偷偷到达止国后,三次求见便被拒了两次,至于这最后一次,却被容寄搞砸了。

    子时。

    “慕容应该睡下了吧?”容寄如是想,侧头看了眼圆月后,容寄压下心头一抹愧疚,“明日……就看明日。”

    (二)

    “陛下……”王公公轻皱着眉,游移不定。

    “说。”

    “寂国的那位……在殿外的杏树下守了一夜。您可要见他?”

    “哦?”慕容眉头一挑,想起昨夜那人惊惧的模样,不禁好笑。又念及其所说,面色一冷:

    “随他去。”

    听到动静,容寄心头一跳,连忙爬起飞奔到慕容身前拦住其。

    “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少年眉眼露怯,却还是迎在慕容身前:“大汝和芍安吞并寂国后,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止国。再者,寂国地大物博,定能……”

    “呵,”慕容不屑道,“你怎知我止国就不想分一杯羹?为何我要助你护佑寂国?你说的回报是百年后的么?”

    闻言,容寄身形一顿。

    是啊,这确实是慕容的作风,从不做对自己无益的事。

    “我相信陛下是正人君子,绝不是那等小人!”不过须臾,容寄便回道。

    “不巧,我正是小人,”慕容好似丝毫不急,倾身凑近容寄耳畔,“止国,是我弑父弑兄得来的;朝臣,也是我威逼留下的……如此种种,你说,我是君子?”

    (三)

    “止国的皇宫我进来了,也不曾有暗卫来阻止我,慕容这是默许了才是……”容寄回忆着在止国的点滴,愈加心塞,“我也是一国陛下,放下所有来止国,甚至已经将后事准备好了,结果却被拒之门外。

    受辱也在料想之中,可气的是慕容他油盐不进。为何要让我窥见希望,又将之覆灭呢?”

    “于你无益你便不做,当真如此么?”

    “你以为呢?”

    “慕容?!”容寄眉眼一跳,回身望去,却见男子长身玉立,神色温和。

    “寂国现在能给我什么?”

    “你……寂国愿割三座城池,与止国交百年之好。”容寄神色诚恳,他万万没想到,慕容会主动找自己。虽然,容寄此刻还在清和殿外。

    “若我弃了寂国,得到的应该也有数座城池了吧?”慕容笑说。

    “寂国愿做止国牵制其他两国的棋子。”

    容寄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临行前,他曾想过,若和谈顺利便好,若不顺利,他便是辱了自己也要换得寂国安存。

    大不了届时将皇位传给旁支,他来背负骂名便可。

    “这可不够。”慕容退后两步,隐隐有回绝之意。

    “难道是要寂国向止国俯首称臣么?”容寄心想,那这和被大汝与芍安灭国又有多大的区别。念及此,容寄瞳孔一缩,原来慕容想要的是这样。

    待他退无可退,自然会增大筹码,此时止国又岂止是获益?

    “非也,只需两国以兄弟相称,寂国履行诺言与义务便好。”

    (四)

    如慕容所言,止国仅仅是虚张声势,集结了兵力,还未正式出征,芍安与大汝便恢复了宁静。

    而所谓和谈的内容,也不知何时流传开来。

    等待容寄的,有对于一国之君的崇拜,有看到后继有人的欣慰,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指责。

    祥安宫。

    “糊涂啊,”郑太妃年近四十,却仍然不显沧桑,此时痛心疾首般道,“你以为明面上止国同寂国结为友国便可以了么?这天下谁不知道寂国已经算不得国了?

    更有甚者,竟然有人说你是靠身子才……唉!”

    “母妃难道有更好的办法么?”容寄眉眼疏淡,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还有更恶心的,容寄,皇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呵,我倒是想起来了,郑太妃原来也是要殉了先帝的才是,如此说来,现在您本已经去了,自然也算不得皇室中人,自然,也丢不了您的脸。所以,您在说什么呢?”

    “你……”郑太妃似是无所顾忌,竟有些癫狂,“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的和谈,其实是芍安、大汝和止国的计谋。所谓东西两国围攻寂国,不过是止国陛下的谋算!枉你还以为自己拯救了寂国,哈哈!可笑至极!”

    也对,四国之间唯止国实力最强,这也是止国所能做到的。只是……

    “止国大费周章,只为了止国臣服于其?届时大汝与芍安自身难保,它们又岂会相帮?”即便脸色已经白尽,容寄仍然反驳。

    他在一瞬间曾迷惘过,身为皇帝,却没有雄才大略,没有能力治理好自己的国家,百姓舆论方向不过旁人一带便不可收止,或许,寂国当易主了。

    (五)

    “我要见你们陛下。”

    再次站到清和殿前,容寄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他已经拟旨将皇位传给五皇叔的儿子容和乐,此时要做的,是为容和乐铺就未来的路。

    寂国陛下,应当是一生荣光的,而不是像他一般。不过容寄也庆幸,他不过登帝两月,史书草草几字便能结束他这一生。

    只待将帝位一传,也无人会再论他的生死。

    “陛下不在呢,您稍等片刻。”王公公本在殿门处候着,再见到容寄莫名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须臾就回复道。

    “我记得王公公是陛下身旁的人,怎的陛下不在,你还守在殿外?”

    “这,”王公公毕竟是老人,顷刻就反应过来,“陛下此刻正忙,您就再等等。”

    “让他进来!”

    慕容隐含怒意的声音传来,王公公当即让开身子,示意容寄进去。

    容寄以为自己打搅了慕容的好事,停留半天也不肯入殿。

    “您快些进去吧。”王公公忍不住又催了一遍,闻言,容寄好似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朝殿内走去。

    殿门关上后,容寄才发现殿内还有一名女子。女子红纱缠绕,妖冶至极。

    “慕容哥哥,你叫他进来做甚?”女子不解问道,随即侧身轻蔑地看向容寄。

    “此乃寂国陛下。”慕容对女子递的酒视若无睹,只是抬手示意容寄走近一些。

    待走至桌案旁,容寄转眼间就被慕容带坐在其腿上。

    惊魂未定,容寄也不知此刻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搂住慕容的肩颈,顺从地将头埋在其身前。

    他是一国陛下,至少此刻还是,但他此刻所做的,似乎同风月场所里的无甚两样。容寄如是想,泪意也不觉涌出。

    “这是第二次,”容寄只是听到慕容清冷的声音,“事不过三,孤不想再看到你。否则,丞相便换人当当吧。

    呵,你不是想知道孤为何不欢喜你么,孤便好心一回,告诉你。”

    说罢,慕容偏了偏身子,一手扶住容寄的腰,一手托起容寄的脸,覆唇了上去。

    似是动了情,慕容直接抱起容寄,走向床榻。直至衣冠凌乱,慕容止住动作,道:“想看房中秘事?”

    红衣女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匆匆道了句:“臣女明白了。”便快速离开。

    听到殿门被关上的声音,容寄即刻推开身上的人,自顾自地整理衣衫。

    “呵,”慕容轻笑一声,来了兴趣,跪倚在容寄身侧,再次托起容寄的脸,却见其眼泪斑驳的模样,不由软了心,轻轻拭去泪渍,“你就这么委屈?”

    “不敢,”容寄低着头,也不去看慕容的脸色,“此次前来,想必你也知道我所求。我想要(止国护)寂国百年安宁,只要你应允,条件的话,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

    或者,等百年后,再向寂国讨要。至于利息,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慕容忽地凑近

    容寄,“你以为自己是谁?退了位,你又有什么价值来换一国的安宁?再者,你又用什么来偿这利息?

    肉偿?”

    “我只是想求你,”容寄终于放下所有,“给寂国一线生机。”

    (六)

    容寄知道自己没有筹码,所有的请求,不过看慕容表态罢了。不过,他未曾想过,慕容答应了。

    “孤想了又想,还缺个男侍,你若应了孤,孤便考虑一二。如何?”

    “男侍?”容寄乍闻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知后觉,慕容这是想让自己先行退缩。

    “我应。”

    当夜,慕容允许容寄宿在清和殿。殿内香薰缭绕,更添热意。

    容寄褪去两人衣裳,跨坐在慕容腿上,顷刻又被调换了位置。

    身上人不知从何处拿来一罐乳膏,又问了一遍:“你真要为了寂国做到这般?”

    容寄并未回答,只是拦住慕容的肩背,闭着眼感受其动作。

    “疼……”撕裂感传来,容寄忍不住轻哼出来。

    “乖,我小心一些。”慕容吻了吻容寄的额头,轻声哄着。

    黎明方至,感受到光线,容寄缓缓睁开双眼。

    “你受累了,以后我再轻些,你再睡会。”慕容环住容寄,拨开其额前的乱发,印上一吻。

    “陛下好生深情,”容寄心中涩然,“原来陛下宠幸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此等待遇。”

    “只有你。”

    容寄方想说,如此说来,倒是他运气好了。岂料,慕容又说了一句:

    “我只有过你。”

    慕容的母妃曾告诉他,喜欢一个人是忍不住会为其破例、为其心软、出于本能地去疼惜他/她,昨夜慕容想了又想,他应该喜欢容寄的,也许,甚至是初见时便已经心生欢喜。

    等他想明白了,却伤了容寄。

    “陛下说的哪里话。”容寄不敢直面慕容的心意,唯恐万劫不复,便转了个身假寐。

    “你留下来,我便帮寂国,可好?”

    等不到容寄的回复,慕容敛了神色,去了早朝……

    “慕容说的是真的么?”容寄捻来一朵菊花,一片一片地扯下,“当权者最喜欢谋算,我不懂,是真的、假的、真的……”

    “真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伴随着容寄手中最后一瓣菊花落地。

    “止国陛下从不做对自己无益的事。”

    “孤图你。”

    “若没有这层喜欢,止国不会救寂国。”

    “没有如果,孤的喜欢是真的。再者,这不是你所求的么?”

    “是也不是。”

    “无碍。孤想了又想,不若你嫁与孤为后,此番便不会有人想侵犯寂国?”至于情爱,他也可以等。

    “也可。”这或许也是我最好的结果……

    “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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