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答案在问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得到。
至少夏轻寒是这么认为的。
他跟许敬辰聊了很多，关于过去的，关于现在的，更多的是关于未来的。
等屋子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夏轻寒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钟表滴答滴答走着，让整个空间不至于虚假得像一副画。
他踱步到书房，打开电脑登入学校官网，鼠标停在页面好久。
最终他攥着手走出去，关灯睡觉。
辗转反侧，又是一夜无眠。
林木染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夏轻寒惊喜地接通，等待她说些什么。
“我有个资料忘在219了，你能帮我拿到Zplan吗？我们还在忙，不太方便。”林木染拜托他。
“好，我帮你拿。”夏轻寒很高兴能帮她做一点小事，起码她是想着自己的。
到Zplan的楼层后，夏轻寒发信息让林木染出来拿。
她匆匆忙忙出来检查资料，确认没有错误后转身就回办公室。
夏轻寒叫住她，她问还有什么事。
她好像很着急，气色也不如从前，双眼充着血丝，眼袋和黑眼圈也很重，整张脸都很肿。
夏轻寒担忧地拉住她，几天不见，她怎么这么憔悴。
“你身体还好吗？”夏轻寒捧着她的脸问。
他忽然为自己的抱怨感到愧疚。
她明明也很辛苦。
林木染拿掉他的手，“还好，我先去忙了，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她转身步入Zplan，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夏轻寒觉得自己该为她做些什么，哪怕为她解决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也行。
但当他把煲好的中药放进保温杯拿给林木染时，她揉着眉心无奈道：“我还以为你找我是什么事，原来只是这个事。”
比稿进行得很不顺利，竞争对手做的小动作太多，市场部那边没有妥善处理一些边边角角的事，导致进度推不下去。
盛潇要林木染等人先按照她的意见往下做，但时嘉言持反对意见，林木染他们被卡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几天大家除了做一些小项目，便是烦恼这个比稿，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
对于第一个商业比稿，林木染熬了好几个大夜，一直没有松懈。她想要把第一个比稿做好，哪怕没中标，起码是一份宝贵的经验。
握着手里的保温杯，林木染不知道说什么。
她觉得很累。
夏轻寒总是打电话或发信息给她，她无暇顾及，但也要抽出时间回复。
拧开杯子，中药苦涩的味道涌入鼻腔。
保研的人确实很闲呢，但她没那么多时间搞这些多余的事，她甚至祈祷这段时间夏轻寒不要再像上次遇到一些小事就缠着她一直说。
林木染深吸一口气，把杯子的药一饮而尽。
有点烫，有点不好喝。
强忍着呕吐感咽下去，林木染把杯子塞到他手里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三三最近怎么样。”
“它很好，你放心。”
“我们这段时间很忙，有点发愁比稿，三三那边你先好好看着吧，别让它再出问题。”
夏轻寒点点头：“我有在好好看着它，你什么时候忙完？”
“不太清楚，但这个月肯定会忙完，18号要提报。”林木染焦急地看了看手机，赶忙拍拍他的手，“我先进去了，你忙你的。”
她快速进去，一如他见过的许多过去。
他要忙什么？
好像有，好像没有。
体内有根正在生长的刺，心脏跳动一下，就被刺得生疼。
黑夜降临，夏轻寒坐在书房里，没开灯。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麻木地敲动鼠标，麻木地关闭页面。
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睛望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三三在客厅叫了几声。
夏轻寒翻了个身，全身发冷。
他发烧了。
头痛欲裂，睁不开眼。
忍着难受，夏轻寒去找药吃。咽下药后躺在被窝里休息，昏昏沉沉。
朦朦胧胧间，夏轻寒看到林木染坐在床边。
他安心了不少，艰难地从被窝伸出手，一碰，什么也触不到。
夏轻寒紧闭着眼再睁开，眼前什么也没有。
也是，她还在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好想，好想见她，好想让她在自己身边。
一觉睡到晚上，人也好了不少。夏轻寒摸出手机，上面都是林木染的电话和消息。
夏轻寒慌忙给她打过去，没人接。
再打几个，那边才接通。
他说自己没看到，问她打那么多电话有什么事。
林木染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想让他帮忙找点东西。
“你一直没回复我就自己解决了。”林木染兴致不高，疲惫于和夏轻寒讲话。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没有耽误你吧。”
“哦，没有。”
“你比稿怎么样？”
“明天就去提报了。”林木染心里没底儿，“下午五点你去接我吧，我给你发个位置。”
这么快就到18号了吗？
夏轻寒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不敢相信时间过得那么快。
“好。”他愉快地答应，“近期你还会忙吗？马上要圣诞节了。”
“暂时会休息一段时间。”
挂断电话后他松了口气。
但心里还是闷闷的。
最近胸口总有个东西在堵着，呼吸不顺畅，头也总是昏昏沉沉的。
夏轻寒拿出温度计量了一下，退烧了。
一则消息发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在消息界面停顿很久，回复。
回复后，他关掉手机。
心慌、头晕，有点想要呕吐。
他抓着被子闭上眼，出了一身汗。
＊＊＊＊＊＊＊＊＊＊＊
等到林木染提报结束，从品牌方的大厦出来后，夏轻寒快步过去帮她拎过电脑包。
林木染跟团队的人说了些其他话，便坐上了副驾。
“提报怎么样？”
“第一次做比稿肯定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不过熬了这么久，总算可以休息休息。”
“有不好的地方，下次可以改正，经验越多越好。下一次比稿什么时候？”
“不清楚，要看这次的成绩。好的话市场部那边会再给我们分发一点，不好的话要看组长安排。”林木染打开电脑，杜元舒把今天提报时甲方的意见整理了一下，她浏览查阅了一下。
“你们又不是他们那边的员工，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是这样没错，但是好好做也是给自己的履历增添光彩。”林木染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你最近怎么样？”
夏轻寒笑说：“最近挺好的，毕设已经完成了，每天就窝在家里看看资料。三三长胖了一点，别人说橘猫很容易变胖，我在想要不要别给它吃那么多，胖了的话也不健康。”
“别总是喂它小零食就好，吃饭的话就正常吃。”
“前两天姑姑过来了，我跟她说你在忙，没时间出来。哦，对了，我没有跟她说我们在一起了。”
林木染边回复盛潇发来的消息边说：“你是打算谁都不告诉吗？”
“我是在想……”
“喂，组长，我这边把资料整理一下发你。嗯嗯，好。下周吗？好，我跟他们说一声。”
挂断电话后，林木染示意他继续说。
夏轻寒摇摇头，转移话题：“这么忙的话，过年还能回家吗？”
“不太清楚，不过今年回家确实没什么大事，在这边待一会儿也行。”林木染敲着键盘，集中注意力。
车内没了声响。
红灯。
车停下。
熙熙攘攘的行人穿过斑马线，夏轻寒怔怔望着人群。
他觉得他也在人群里。
他被汹涌的人流推着，和林木染分散开来。
拥挤得透不过气，他大喊她的名字，她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化为一个点，消失不见。
绿灯亮起，他机械地握着方向盘继续行驶。
“嗯？怎么不说话了？”林木染问。
夏轻寒回过神，哦了一声，“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我要跟他们吃饭，简单庆祝一下。”
“这样啊。”他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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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那天Z大和Z市都很热闹，盛潇送了林木染他们一些小礼物，说可以去Zplan参加晚上的圣诞活动，不过大家都想在外面过。
夏轻寒带林木染去了游乐园，到处都是圣诞装置，人很多，林木染挤在人群里拽着夏轻寒到处逛。
“圣诞树糖葫芦，一根卖25。”林木染缩着下巴买了一根。
比普通的糖葫芦难吃，太腻了。
她让夏轻寒尝了一口，夏轻寒紧皱眉头。
玩了几个项目，林木染已经满头大汗。吸了口香草柠檬水想要继续玩，夏轻寒摆摆手，脸上蜡黄蜡黄的。
林木染拉着他想要继续玩，他心里拒绝，但想到好久没有和她有单独空间，咬咬牙，跟着她继续玩。
趁林木染去买奶茶的间隙，他去洗手间吐了。
吐完漱口，他狼狈地擦脸上的汗。
手在抖着。
夏轻寒拧着眉努力控制打颤的手，怎么也控制不了。
镜中的他没了往日的生机，像变了一个人。
他握住自己的脖子，试图让呼吸正常点。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双手抖动的频率更快了。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最终定格在电脑屏幕的那张画面上，那天许敬辰说过的话也在耳畔适时响起。
他咽了口唾沫，闭眼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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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林木染坐在副驾查看拍的照片。她絮絮叨叨说俩人的自拍很好看，讲刚刚玩哪个项目，某个路人的表情有多夸张。
夏轻寒接过她的话说下去，等她安静了一点，夏轻寒犹豫许久问：“小染，三三上次不舒服我带它看了，还好比较及时，后面没什么大事。但如果我们两个都这么忙，它万一再出事了该怎么办？”
“我也会时不时去看它的，没有丢着它不管。”
“那我呢？”
林木染放下手机，偏过头，“你？你怎么了？”
她缓过神，了然道：“可是，可是你不是需要我时时照顾的小猫咪。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林木染左看右看，抿着嘴问：“你是想说什么？”
沉默片刻，夏轻寒望着前方道：“我跟你要做的事比起来，是不是我，算不上很重要。”
“小染，我有在好好做一个男朋友，但你是不是没有做好这个女朋友。”
“我似乎感受不到你在乎我，你更在乎你自己。”
话说出口后，夏轻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眼前闪过零零碎碎的画面，他咬着牙握紧方向盘。
“小染，你真的不愿意在我身上多花点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