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深秋的雨飘过，冷气从枯枝袭过拍在人脸上，吸一口，冰得鼻腔生疼。

    先前确认保研后，夏轻寒一直在忙毕设，等毕设差不多后他跟导师提前沟通，并跟学长学姐交流课题组的信息。他并没有比保研前轻松很多，职业规划和未来生活的规划也是他需要着重考虑的事。

    等把手头的事忙得差不多后，他往返于学校和公寓中。只是校园里见不到林木染的身影，公寓也只有他和三三。

    也许是林木染不常过来的原因，三三竟没那么抗拒他了。他会带着猫包出门，和三三一起晒太阳，等待发出的消息得到回应。

    夏轻寒会打电话给林木染，但接通后，电话那头是嘈杂的声音，林木染的回复也是只言片语。他等待她会有时间，可俩人仿佛有时差似的，怎么也聚不到一起。

    去超市买菜给三三做饭，遇到同学，他们问怎么不见林木染。夏轻寒勉强笑着，说：“她最近有点忙，没空。”

    同学们了然，也不再追问。

    回宿舍拿东西时，张权逸八卦地追问俩人最近去哪里玩了，并抱怨实习的地方环境不好，还没毕业就提前步入苦逼打工人阶段。夏轻寒有一声没一声应着，说最近都有点忙。

    张权逸打趣道：“你都保研了你还忙什么啊，不得和你小青梅天天黏在一起，学业爱情双丰收，爽的嘞！”

    “以后要忙的事还有很多，未来都是未知的。”

    “你只要不拒绝，明年此时就是研一新生。”

    罗誉铭打了个哈欠笑说：“谁会放弃珍贵的保研名额？”

    夏轻寒抱起一摞书沉默了许久，接着他们的话应道：“是啊，谁会放弃呢。”

    ***

    秋冬天暗得早，6点多外面就乌漆嘛黑。从超市买了一些给三三做饭的时候后，夏轻寒一开门就看到客厅的灯在亮着。

    他慌忙进屋子找寻林木染的身影，手里的菜都没丢到桌子上。但整个屋子除了饭菜的香味，再无其他。

    她给三三做了饭，灯没关就走了。

    夏轻寒失落地坐在沙发上，过了许久，感觉手臂沉得难受，才发现手里还拎着菜。

    他把菜放进冰箱，自嘲地笑笑，也是，她哪里会有时间和他见上一面。

    三三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夏轻寒找了一会儿没见，便去书房看资料。看到一半，他听到一阵阵呕吐声。

    角落里的三三不停地呕吐着，很是狼狈。

    夏轻寒着急忙慌把三三的呕吐物清理掉，想到林木染给它做的饭，赶忙打电话问林木染给三三吃了什么。

    林木染正忙着开会，她已经开始准备比稿的工作。甲方比较难缠，对接工作不清晰，资料准备不充分，没办法进行下一步，他们正在焦头烂额地想办法搜集资料。

    叶晓琪和魏屿就着品牌过往的vi设计讨论，杜元舒和祝明川被盛潇叫过去开会，江瑶等人搜集甲方过往的方案和各种渠道的消息。

    林木染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敲着键盘查资料，听到夏轻寒询问，便答：“就正常的鸡胸肉什么的。”

    “它现在吐得很严重，是不是你喂的吃的有问题。”夏轻寒担忧地问。

    “肉和菜都是最新鲜的，我自己也尝了，没什么问题。”

    “但是……”

    “可能吐毛呢，柜子里有化毛膏你自己喂。”

    “它不是在吐毛，它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

    “真要有事你先带它看看好不好？”林木染急了。

    磨磨蹭蹭的，觉得不对劲就不能带猫去看看吗？非要在这里问东问西。

    她深吸一口气停下打字的手，“公寓附近有兽医院，那边24小时营业，我们之前不是去过吗？你着急你带它看看好吗？我现在有事要忙。”

    听着她不耐烦的语气，夏轻寒失语了。

    三三还在吐，刚清理的地面又增添了呕吐物。

    见他不搭话，林木染心里积着一股无名的怒火。

    “不说了，你自己带它看好吧，我还要忙。”说着，她去按红色的按键。

    对方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那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夏轻寒沉着声问。

    带有情绪的句子，听得林木染眼眸一压。

    林木染举起手机，将听筒附在耳边。

    “今天忙，明天也忙，上次忙，下次忙。什么时候才会不忙？”他试图深呼吸调节一下情绪，但心上总有一个东西梗着，憋得他难受。

    自从在一起后，他们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很多次他都问，小染，你在干什么呢？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你以后想做什么？

    可是话一问出口，便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没有踪迹，得不到回应。

    他问过，以后也是这样吗？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三三又吐了一口。

    夏轻寒低着头忙三三擦擦嘴，“总说什么都等到下次，那真正的下次是在什么时候。”

    他没等到林木染的回答。

    她挂断了电话。

    空气凝固了片刻，夏轻寒收起手机，带着三三去兽医院。

    ~·~·~·~·~·~

    去兽医院做了血常规和腹超，诊断为肠胃炎。兽医先给三三打了一针，说三三有点严重，这几天都要过来输液。兽医说不是猫瘟，不会有生命危险。

    夏轻寒这才松口气。

    拿着医生开的药回去路上，他查看手机有没有林木染的消息。

    并没有。

    三三窝在猫包里，蔫蔫的，但比呕吐的时候好多了。

    夏轻寒给三三拍了张照，发给林木染，告诉她三三是肠胃炎，这几天输点水就没事了。

    【以后不要这么小题大做，有病就去看医生，喊我没有用】

    【这段时间我们要比稿，比较忙，有急事的话再找我，没什么大事就不要一直打电话过来了，我暂时没空回复】

    【还有，真的不用事事都跟我汇报，我忙的话回复不了你，又显得我没礼貌】

    【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闲了再说其他的好吧】

    四段话发过来的时候，夏轻寒站在公寓楼下顿住脚步。

    【既然这样，那当初为什么要养呢？】

    莫名的，夏轻寒想起桃和山上林木染说过的话。

    “她是真的喜欢你吗，三三？”他问三三。

    三三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

    月亮隐在云层中，风穿过枝丫发出低低的呜咽。

    他像是得到答案了，又像是没得到。

    **************

    输了几天水，三三恢复了活蹦乱跳。

    经历了生病这事，三三似乎有点黏夏轻寒了。回到公寓后，三三会主动跑过来喵喵叫，蹭着它的裤腿转几圈。夏轻寒会摸摸它的头，跟它问好。

    中午好，晚上好。

    看着它爬架子上活力满满，夏轻寒想到那只被领养的白猫。

    不知道白猫怎么样了。

    他联系了领养白猫的人，对方发来白猫的照片，说给它起名小白。

    小白被照顾得很好，身上的伤好了很多，比以往神气不少，看得出被精心照顾了。

    对方问夏轻寒要不要来看看，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夏轻寒便答应了。

    去找小白前，三三缠着夏轻寒。

    “你上次为了小染把人家揍了，带你过去不太好哦。”夏轻寒揉揉三三的头。

    三三蹭他的手，喵喵两声。

    “不过把你放在猫包里也没事吧。”夏轻寒说。

    他拎着猫包去找小白，小白还认识夏轻寒，也认识三三。闻到三三的味道后，它有点害怕地躲在夏轻寒怀里。夏轻寒跟领养人说当初三三打过小白，小白还记着呢。

    还好三三被放在猫包里，要不然放出来的话，估计会再打一架。

    领养人说小白很乖，但太过于乖了，可能是被欺负惯了，没什么脾气。不过这也好，乖的猫咪养起来比较省事。

    “你的猫咪怎么样啊？脾气好不好？”

    “也挺好的，很活泼。”夏轻寒拍拍猫包说。

    跟小白叙完旧，他拎着三三回去。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停到固定位置后，他把三三拿出来，刚走两步，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快步向前走。

    等站到那人身后，夏轻寒又惊又喜，“敬辰哥？”

    许敬辰转身，看到他手里拎着猫，笑说：“养猫了？”

    “对。”夏轻寒提起猫包给他看看，“叫三三。”

    “三三，娘口三三？”许敬辰有些不确定问。

    夏轻寒点点头，“是，小染起的。你也知道娘口三三？”

    “知道啊，当然知道，《夏目友人帐》嘛。”许敬辰凑到猫包前，喊了一声三三的名字。

    三三喵呜呜用脸蹭猫包，好像很想要许敬辰抱一抱。

    隔着布料，许敬辰轻轻摸了摸三三。

    林木染没跟他讲过养猫的事。

    自从她跟夏轻寒在一起后，她很少和许敬辰讲多余的话，俩人的谈论变成了如何提升团队和专业能力。

    许敬辰给了她很多建议，也会解答她的困惑。

    她都听了，也都做了，做的要比他想的要多，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更多时间都是扑在专业知识、团队、Zplan、项目上，许敬辰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东西，但一直都不是很确定。

    直到夏轻寒跟他联系，他才确定。

    “你来得好早，我以为你明天到。”夏轻寒有些抱歉，“我还没有准备，要不我们去……”

    “没事，正好去你租的房子看看。你房子租了多久？”

    “一年。”

    “嗯，还好。”许敬辰弯腰认真看三三，橘猫，很亲人，“你来展示一下厨艺？”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你女朋友……”

    “她没时间过来。”夏轻寒苦笑，“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

    许敬辰了然地哦了一声。

    那还真是不巧。

    又没见到面。

    许敬辰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