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几许(3)

    雪儿话未说完,眼泪已止不住地流了出来,“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了。”

    “你先别哭,我们再找找。”云朔拉着雪儿一同翻找,许是她们动静儿太大,不一会儿便引得许多丫鬟婆子张望。如今李继隆不在,这院里的下人们也变得清闲了许多,见有热闹,便都纷纷凑了上来。大家一听在找镯子,于是问过镯子的样式,也都跟着一起找寻。

    可是,谁也没料到,最后,镯子是在云朔的被褥间被找到的。

    变故总是在瞬息间,云朔尚来不及反应,便听得一声惊雷,在耳畔炸开。

    “朔娘,竟是你偷了我的镯子!”雪儿一声质问,屋内瞬间针落可闻。

    这院子里的小丫鬟皆是几人合住一室,不留神间将彼此的东西混着放了也是常事。原本在云朔的被褥间找到镯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雪儿这一声质问,就让事情有点变了味儿了。众人都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云朔,只看她如何解释。

    然而,被众人注视着的云朔却是一言不发,她呆愣愣地盯着拿食指指向自己的雪儿。玉葱般的指,活脱脱地变成了一把匕首,还有那恶狠狠地眼神,竟让云朔想起了曾在山中见过的野狼。

    “雪娘,许是你什么时候将这镯子落在朔娘床上了,你再好好想想。”有人劝说道。

    雪儿却哭了起来,“这玉镯是我娘的遗物,我平日里都是小心存放于锦盒之内,轻易不敢取出,又岂会随处乱丢?”说完,她又怒视着云朔,“前几日是我娘的祭日,我取出玉镯睹物思人,你便是那时动了贼心是不是?可笑,当日你还与我同述思亲之苦,我还拿你当知心姐妹,谁曾想你竟是这样的人!算我瞎了眼了!”

    雪儿声泪俱下,一声声的控诉直戳人心,就连起先帮着云朔说话的几个女孩儿都开始犹疑地看向云朔了。

    云朔将视线从这群女孩儿身上一个个地划过,将她们的眼神尽收眼底。

    身子一阵阵地发冷。如今,自己倒成了一个千夫所指的贼了。

    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自嘲的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握成了拳。

    她轻声说了句:“我没偷。”

    雪儿冷哼了一声,“由不得你狡辩,咱们去锦如姐姐面前理论去。”

    锦如原是吴氏跟前的人,因处事得力,被安排到李继隆身边,管着院儿里的大小事宜。待她听完雪儿的控诉,才将目光落在云朔身上,眉目温和得如一位长姐,“朔娘,雪娘说你偷了她的手镯,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我没偷。”云朔只重复着这句话。

    锦如又道:“可手镯是在你床上寻到的,你又作何解释?”

    云朔没有说话。

    锦如叹息了一声,“朔娘,你既无法自证清白,那便别怪姐姐秉公行事了。”

    “锦如姐姐要怎么个秉公行事法?”

    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李素儿跨门而入,嘴角微勾地看向锦如。

    李素儿身形娇小,面庞圆润,总给人一种娇柔可爱的感觉。可此时,她拿那对圆眼凉凉地瞟着锦如时,竟无端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压力。

    众人都不敢说话,只有锦如举止得宜地上前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李素儿一一禀明了,末了,她才说,“我知道娘子与朔娘交好,可这府上是容不下偷盗之人的。”

    李素儿听完,方才微微一笑,“姐姐也知晓我与朔娘交好,什么值钱物件儿,她若想要,只管找我便是,还用的着偷?姐姐可真会开玩笑。”

    锦如为难道:“话虽如此,可证据确凿……”

    “锦如姐姐,”沉默多时的云朔此时方才上前一步,开口道,“何为证据确凿?抓贼也讲究个人赃并获,可有人亲眼瞧见我偷盗了?”

    锦如道:“莫非你的意思是雪儿栽赃你?”

    雪儿着急地冲上前来,哭道:“我没有,锦如姐姐,我没有。”

    云朔走到雪儿面前,说:“雪儿,你放镯子的锦盒,平日里都是锁了的,而钥匙则一直被你贴身保管。如今镯子在我床上寻到了,那钥匙不知现在何处?”

    雪儿愣了一瞬,她赶紧往怀里一掏,果然,钥匙也没了。

    “方才,你们可在我与雪儿的屋子里翻出了钥匙?”

    小姑娘们一阵窃窃私语,方才一心帮着找镯子,哪里有人留心什么钥匙了……

    云朔笑了笑,又说:“素娘,你不妨派人去找一找,看看钥匙到底在哪里。”

    锦如见此,便道:“也好,为证朔娘清白,大家伙儿都一起去帮着去找找,看看钥匙到底在何处。”

    此言一出,一屋子小丫头便跟着雪儿一起回去找钥匙了,这屋内,很快便只剩下李素儿、云朔、锦如三人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素儿的贴身婢女柳馨忽然闯了进来,在她的身后,两个婆子压着一个黄衣婢女走了进来。

    锦如一惊,“柳馨妹妹,你这是……”

    柳馨看不也看锦如,只对李素儿道:“娘子,真正的贼子抓到了。”

    说话间,婆子将那黄衣婢女推上前来,众人一看,原来也是这院里的丫头,名唤绿萍。

    柳馨大声向李素儿禀道:“娘子,方才所有人都跟着雪儿回房间去找钥匙,只有一个小丫头半路趁人不备,去往了另外一个方向。我瞧着那小丫头形迹可疑,便悄悄跟了上去,发现那丫头竟是给绿萍报信,钥匙就在绿萍那里,两人还商量着等会儿趁乱将钥匙丢到云娘子柜子里,被我抓个正着。”

    李素儿听完,慢慢起身,走上前,正要发问,锦如忽然道:“荒唐,绿萍,我平日真是错看你了!你可认罪?”

    绿萍低着头,哭哭啼啼地说:“都是我的错,我嫉妒朔娘得郎君娘子看重,都是我的错。”

    锦如叹道:“你犯下如此大错,这府上是留不得你了,你且好自为之吧。”说完,又望向李素儿,“娘子以为如此处置可还妥当?”

    李素儿微微一笑:“姐姐行事,自然妥当。”

    .

    后来,锦如将此事禀明吴氏后,便将绿萍赶出了府,这一桩盗窃事件也算到此结束了。

    可总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从那以后,云朔与雪儿再也没有单独一块儿玩耍。二人回了屋子,大多是你干你的,我忙我的,若非必要,甚至连句话也没有。

    起初,锦如会劝上一句,“雪儿并非心地不纯之人,她只是一时糊涂。”

    锦如所言,云朔自然是明白的,可是被素日交好的姊妹指着鼻子骂成贼,难道一句一时糊涂便可以抹去吗?有些东西,破了就是破了,自己终究是小肚鸡肠,做不到相逢一笑泯恩仇。只是,云朔想不明白的是,绿萍为何要陷害自己,真的是因为嫉妒么?

    云朔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云朔与另一个婢女清荷同在后院扫落叶,许是太过无聊,清荷便凑到云朔跟前,一边挥着扫帚,一边神秘兮兮地说:“你知不知道绿萍为何要害你?”

    云朔侧头看向她,一副难不成你知道的神情。

    清荷得意洋洋地笑道:“绿萍呀,其实是……”她左右瞄了几眼,见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说:“她是锦如的人。”

    脑袋里“轰”的一声,云朔猛地扭头盯着她,眼睛瞪得老大,“锦如姐姐?”

    清荷慌忙跳起脚来,捂紧云朔的嘴,“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儿声。”

    云朔挣开清荷的手,放低了声调,“你说是要害我的人是锦如姐姐?”

    清荷投了一个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的眼神,“锦如是什么人,她是夫人送到郎君身边的,说白了,将来是要被郎君收到房里的。”

    云朔脑袋转了半天,才问,“什么叫收到房里?”

    清荷翻了翻白眼,“就是做妾!”

    云朔脑瓜子转了又转,不明白,“她做不做妾,与我何干?”

    “我的好妹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郎君对你怎么样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夫人和四娘也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你说,锦如能不担心吗?”

    云朔平日里自诩聪明,可此时却觉得自己或许挺笨的,因为她总也听不懂清荷在说什么。脑袋想了又想,心思转了再转,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明白过来,难不成锦如是担心自己抢了李继隆小妾的位置?

    荒唐!可笑!

    云朔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清荷,“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清荷愣了一瞬,仿佛没料到云朔有此一问。过了片刻,她才嬉笑道,“姐姐这不是看不惯你被人欺负,为你打抱不平嘛。不过呀,妹妹也不必怕她。别看她现在高高在上的,日后未必比得上妹妹你。依我看,郎君对她也没什么心思,日后就算她得夫人撑腰,翻身做了主子,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可妹妹你不一样,”说到这里,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他日定会得郎君看重……”

    云朔这下可听明白了。

    可恶,谁说她日后要给李继隆做妾了?什么妻呀妾呀,谁爱做谁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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