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

    以前年纪小爱看话本子的时候,顾和玉也曾偷偷幻想过自己未来夫君怎样怎样,俊俏书生或是英武将军,后来长大了便渐渐淡了这些心思。

    只是没想到她的婚事最后这样草草就被定了下来,顺水推舟给她父亲拿出去做了筹码。如今她嫁过去是王妃不假,可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宁王,手上的血估计比她吃的饭还多,况且还不受皇帝宠爱,常年驻扎渔阴,几年不回京都一趟。

    家里宠爱闺女的,择婿的时候基本第一个就排了宁王。

    可他高低是个王爷,和太子一母同胞,当今圣上嫡次子,她爹就巴巴给她送上去了。

    安的什么心思她大概也能猜出来,顾家扶的是三皇子,宁王虽远走渔阴,但他走之前和太子关系并不算差,是以嫁个女儿过去就像是给太子一系丢一把不软不硬的钉子,隔在宁王和太子中间,两人的关系多少也会生疏一些,没了渔阴的兵,太子气势上就要弱人三分。

    又或者最后太子真即位了,顾家败落,还能看她这个宁王妃的外嫁女保个低。但以她父亲的自信,看来是没这个念头了。

    可这么多年,三皇子蹦的这么欢,太子依旧稳坐钓鱼台,靠的可不是宁王,而她也不是什么安安生生的棋子,这一步她父亲算是下错了。

    她对顾府没多少留念,硬要说的话,她舍不得的只有阿姐。顾夫人常年居江九,不怎么在府里,阿姐陪她的时间是最长的。

    思绪纷乱,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秀秀插下最后一根金簪,门外便想起喜婆嘹亮的声音。

    “请新娘出阁!”

    顾和玉被人搀扶起身,她今日化了全妆,头上顶了不知多少东西,单单凤冠便有八斤重,压得她一动不敢动。

    透过盖头,她隐隐看到阿姐笑起来有些僵硬的脸,顾夫人侧首拭泪,不怎么见面的兄长也来了,还有她熟悉或不熟悉的府中下人。

    行至府外,顾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府前张罗着长队,为首的是一位骑着高头骏马的玄衣男子。

    看到她出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上轿吧。”

    喜乐未停,没等眯清马上男人的长相,顾和玉便被人扶上轿子。

    “起轿!”

    喜婆吆喝一声,轿子颤颤巍巍抬起,一步一步向前,身后缀着长队,两人一担,皆着红衣。

    锣鼓鸣乐,夹着沿路看热闹人们的喧嚣,成亲的喜气热闹瞬间被点燃。红绸缎从顾府一路铺到宁王府,铜钱一步一掷在天上翻飞,喜婆跟在后边沿路撒红绸包着的银元。这般阔绰手笔,放在京都也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不一会儿,轿子停了下来,应该是到宁王府了。

    “出来。”

    青年声音如同玉石相击,冷而清,同时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顾和玉面前。

    顾和玉抿了抿唇,面前这人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宁王宋容章了。

    传闻他十六岁查出明家通敌匈奴,拿着皇帝御令带兵肃清明家一百三十二口,建福宫街明家门口的血渍暗沉至今。

    接着就领军去了渔阴,和匈奴人打了两年,坑杀降虏三千,十八岁便拎着匈奴王的首级班师回朝,一身杀伐血气震得当时围观是百姓不敢言语。

    圣上便封他为宁王,给他丢到渔阴接着守城了。

    如今,应该是他四年来第一次回京。

    是个不好惹的煞神。

    顾和玉敛眉压下思绪,轻轻搭上面前这只手,手的主人慢慢扶她出了轿子,接着就塞给她一段红绸,带着她不紧不慢往前走。

    旁边这人似乎是在照顾她行动不便?

    顾和玉有些意外,侧目悄悄打量身侧青年。

    隔着盖头,顾和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玄色的衣服下摆,还有那双她方才已经见过的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隐隐有青筋显露,是一双顶漂亮的手。如今这双手正搭在腰间,漫不经心握着红绸绳,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缎布。

    应该是属于宁王殿下特有的怪癖吧。

    顾和玉移开视线,专心研究地上铺了多少块瓷砖。

    礼仪繁复,和顾和玉关系却不大。她只需要乖乖站着,适当的时候弯弯腰,跟着司仪走就可以了。整趟下来,她倒也算是顺利地完礼送入了洞房,只是脖子已经有些麻木了。

    “娘娘,若是饿了,这里有点心可以垫垫肚子。”

    “好。”

    顾和玉坐在喜床床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脖子,一阵酸痛感袭来,若不是要等宁王来掀盖头,她真想拆了这一头花。

    守在婚房内的婆子见新嫁娘已经到了,低低嘱咐两句旁边的婢女便退了下去,小心翼翼带上房门。

    偌大婚房如今只剩下顾和玉还有守在外间的两位婢女,宁府派来的丫鬟个个气息绵长、安静寡言。

    她出嫁的时候也带了个小丫鬟,但这小姑娘此时正眼泪汪汪,被宁王府几个高大丫鬟带在门外守着。

    顾和玉目光游离静静地放空自己,两个侍女也沉默不言,唯余喜烛安静燃烧发出的爆裂声,一声声凿入人心。

    很快门外便传来嘈杂的喧闹,接着响起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退下吧。”来人说道。

    随后顾和玉就看到一杆金秤出现在眼前,男人挑开了盖头。

    “顾和玉?”男人的嘴唇偏薄,浅浅淡淡的红,一张一合看着很漂亮诱人,顾和玉溃散的目光逐渐聚焦,从嘴唇慢慢移到整张脸。

    传言所说不虚,宁王宋容章确实生得金质玉相、风姿无双。

    顾和玉心底隐隐惊叹,怪不得传言给宋容章恨不得说成五头六臂、茹毛饮血,却舍不得损他半分颜色,天生的金质玉相、风姿无双,这样的人就算是披着破布走于闹市也自是一番风景。

    现在她该怎么喊?

    “殿下?”顾和玉试探地喊了一声,才成亲她不怎么习惯喊人夫君。

    “成婚了,喊夫君。”宋容章应了一声,眼神有些涣散,他刚刚在外面喝了一点酒,“先喝交杯酒吧。”

    这人的语气有点不太一样,今日接亲的时候还是冷冷淡淡如冰雪,现在却是冰雪消融化了水一般,清清冽冽还能听出几分高兴。

    顾和玉从善如流:“好,夫君。”

    她小心翼翼站起身,发呆的时间太长了,脖子压得都有些疼了,她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宋容章皱了皱眉:“先给你头上的东西拔了吧,等下再喝。”

    ?

    顾和玉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青年,这人口吻虽然冷冷的,说起话来却意外的知道照顾人。

    “谢夫君。”顾和玉顺嘴一说,手上不停给头上首饰一件件拆了。

    宋容章语气有些含糊,看来是喝了些酒,但他周身酒气不算浓郁,应当也没喝多少。

    顾和玉在拆首饰,宋容章就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很快顾和玉就给头面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她阿姐送她的金簪。

    宋容章拉着她坐到圆桌旁,认真地倒了两杯酒,再递给她一杯:“顾和玉,喝。”

    “行,喝。”

    宋容章的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瞳孔,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显得有一种冷淡的深情,粗看是玉林山不化的冰雪,再看却是山间滚沸的温泉。

    顾和玉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抿了抿唇,不甘落后地接过酒盏,两人交叉着手一饮而尽。

    “接下来要干什么?”一杯女儿红下肚,宋容章的语气软了几分。他的唇被酒水润泽,透着软和嫩,他的脸色如常,眼神却更涣散了些,仔细看便知是喝多了。

    “接下来……接下来……”顾和玉卡了壳,顶着宋容章的纯良眼神,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接下来脱衣服睡觉。”

    “好,睡觉,和阿玉睡觉。”

    宋容章站起身脱了衣服,一件件好好地搭在衣架上,只着中衣钻进了被窝,却发现里面铺着一层枣子花生,压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又爬起来,撑着嫁衣外袍全扫了进去,随手卷了卷丢在了一旁。

    接着又躺在外侧,见顾和玉久久不动,还拍了拍身侧:“快来睡觉啊!”

    “来了来了。”顾和玉也脱了衣服,在宋容章催促里钻进了靠墙那边的床。

    见顾和玉也躺下了,宋容章很安心的闭上眼,不一会气息就平稳起来。

    直接就睡了??

    宋容章倒头就睡,顾和玉却睡不着,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个异性同床共枕。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或者说第二次,但是白天拜堂的时候她没看到宋容章的脸,说是第一次也不为过。但接下来她一辈子大概率都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了,就像是一场豪赌,她没看要下的注就盲投所有的钱。

    顾和玉不出意料地失眠了。

    她侧首盯着身侧睡的岁月静好的青年,陷入沉思。

    宁王殿下的睡姿……还挺乖的,安安静静的,和他本人锐利如剑的气质有些不太一样。而且,酒量似乎不怎么样啊,喝两杯酒就醉了。

    但是醉酒的宁王殿下莫名戳中了顾和玉心底某个隐晦的点,顾和玉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色字头上一把刀,她顾和玉是喜好美色,可是也只敢看看。

    这醉酒的宁王殿下是姿色甚美,但看看便够了,真要做什么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顾和玉踢开宋容章没扫干净的花生,慢慢地也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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