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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易长行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项晚晚,他满腔的痛楚和沸腾的血液全都涌现在心口。

    他说不出来。

    他也不能说。

    可他知道,项晚晚说得是对的。

    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自己带着兵将援军丹阳却最终沦陷这事儿,想必朝中上下早就知道了。

    这种串通北燕兵马,将自己陷入如此险境之事,一定是福昭的手笔。他残杀齐丛生和丘叙,以及他养的三百名死卫,为的就是断了自己强大的后援。

    将最大的矛头拔除,剩下的兵将定会顺势倒向福昭那边。若是到时候再来个自己深陷敌军,尸首难寻的消息,恐怕,距离朝臣们拥护福昭登基,也是近在咫尺的事儿了。

    现如今,知道他这个新帝还活着的人,也只有葛成舟和陌苏了。

    可葛成舟世家都是端王党人,他虽从未表明过立场,但这种立场显而易见。

    还有陌苏。

    ……

    易长行再度闭上了眼眸,失望地暗忖着,自己莫名折损了三百名死卫,这死卫的名单是谁给出去的?

    丘府出事,可陌苏倒是能来去自如,这又是谁给他的自由?

    易长行不是没有想过这背后的深意。

    可越是深想,越是绝望。

    似是看穿了易长行的心底所想,项晚晚又重新拿起一根全新的腰带,从带角开始绣了起来,她幽幽道:“也许,你担心自个儿这么一病,要想再回去被重用,恐怕就难了。”

    易长行微怔,只觉得自己的心弦蓦地被她给拨紧了几分。

    今晚极其闷热,纵然小屋的门敞开着,可这会儿一丝风迹也无,就连一旁树梢上的夏蝉都不再啼鸣。

    后窗外,竹露滴清响,声声顺着项晚晚的话音,滴进了易长行的心里。

    整个小屋里安安静静的,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项晚晚温温柔柔的声音,又道了声:“可是,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活下来,是你现在唯一的筹码。”

    项晚晚不知道今晚的交谈,易长行能听进去多少。

    但她总觉得,虽然救人要救到底,可如果他真的心墙崩塌,满心绝望,那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没有用的。

    更何况……

    项晚晚看着灯烛下的他那苍白俊冷的侧颜,难过地想:更何况,胡大夫还说,他的身体里被人下了毒。

    可就算如此,只要有仅存的希望,都不能放弃啊!

    项晚晚想了想,转过头便看见桌案的最里端,还放着那个从易长行身体里取出来的铁刺。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将这铁刺拿来,用一根麻绳牢牢地捆绑住一端,接着,她便是顺着小凳,爬上桌案。

    “你要做什么?”易长行被她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怔住了。

    项晚晚晃晃悠悠地站在桌案上,晕晕乎乎地找寻最适合的房梁方位:“我要把这根铁刺……哎哟……把它挂在你的眼前,安放在你够不着的高度,让你一睁眼就能瞧见!”

    易长行:“……”

    “看着敌人的这根铁刺,它曾经刺穿过你的血脉,你就不会再轻易说出那番无所谓的话了!”

    易长行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站在桌案上几次快要跌倒,却是险而又险地扶住了墙面,他在心底笃定道:她不会武功,没练过拳脚,这般掌握不了平衡的动作,是装不出来的。

    她……应该不是福昭的人。

    不知道是项晚晚的这些话起了作用,还是那根悬挂在房梁上的铁刺起了作用,总之,到了第二天早上,当项晚晚重新端来一碗米粥和一碟锅贴时,易长行没有再拒绝。

    他甚至还评价了起来:“嗯,味道不错。是你做的吗?”

    这么一开口,竟然戳中了项晚晚的痛处,她“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遂而将锅贴塞入口中,混入微凉的米粥,痛快道:“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我做的。”

    易长行一愣,唇角微微勾了一勾,惨白的脸色似是有了一分血色。

    “对街有一家包子铺,是那里的老板给的。”项晚晚从小碟里拨了一些腌制的小菜放入易长行的粥碗里,“你今儿用的粥碗也是他家的,等会儿洗干净了,要还回去。”

    “等葛成舟或是陌苏来了,问他们要些银子。”

    项晚晚讶异地从米粥里抬起眼眸:“啊?!”

    易长行笔直地坐在床榻上,虽腿脚被竹简和秤砣所捆绑,但他的身子坐得笔直。他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持筷,并用坚定地眼神看着她:“嗯?”

    “问葛大人他们要银子啊?”项晚晚不无担忧道:“原先陌公子给的那个银锭子,就让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我那天听陌苏说,这是在我的俸禄里扣的。”易长行不咸不淡地说。

    提及这个,项晚晚问了个这两天,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问题:“其实,可以不必这么浪费银两的。”

    易长行喝下最后一口米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他这么一看,却看得项晚晚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她赶紧躲开他的目光,说:“你原先在禁军里的住处可以跟我说一下,我好帮你去取一些寻常用的物什和衣衫来。这样有些东西就可以不用再去买了。”

    易长行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道:“丘叙被杀,禁军那边一定已经变天了。每次变天,禁军人员都会做一番更换。我本没有多少衣物,这么些天过去了,应该也被他们处理了吧!”

    项晚晚点了点头,又塞了个锅贴送入口中:“知道了,我去李大叔在的成衣店,帮你买一件好了。”

    “劳烦晚晚姑娘了,等我病好后,在你这儿所欠下的银两一定加倍偿还。”

    项晚晚偷偷隐藏好自己的小心思,在心底暗忖道:银两就不需要偿还了,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这些。你只要帮我给宫里的政哥哥带句话,让他来见我一面就行。

    *

    成衣店里依然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几个客官经过进店,也只是跟随和的李大叔唠唠嗑。

    项晚晚将做好的十八根金丝祥云腰带放在柜台上,对李大叔说:“大叔你看看这个成品可以吗?”

    李大叔惊喜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在这些腰带上来回抚摸,并感叹道:“项晚晚啊,你这手艺可真是绝了!”

    项晚晚“嘿嘿”一笑,却看向成衣店的四处,想找找看有没有适合易长行的衣衫。

    薄款长衫,只要能遮住羞处就行。

    想到这儿,项晚晚不知怎的,心脏蓦地窜动了一番,脑海里却不是时机地,想到了易长行的腰腹以下那片旖旎春色。

    “哎?你怎么脸这样红的?是不是太热了?”李大叔一抬头便看见项晚晚的神情莫辨,正满脸通红,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柜台旁,“我给你倒杯凉茶去!”

    项晚晚赶紧回过了神儿,拦住了他:“可能是刚才跑过来太急了,有点儿热。不过现在还好,你这里凉快。而且,天色这会儿也不大好,眼瞅着好像是要下大雨了。”

    李大叔将算盘珠子拨弄了一番,最终从柜台里取出一杆戥子,称了些碎银子之后,便将这些碎银子递给项晚晚道:“喏,十八条金丝祥云腰带,已结账。”

    项晚晚一看,竟然能赚这么多,顿时不由得喜从中来:“这会儿真不少,李大叔,若是还有这样的,你可别忘了我啊!”

    “那是自然不会的。”李大叔笑呵呵地将腰带收了起来,“你这手艺放到哪里都是最顶尖的,若是那位大人满意这些腰带,没准还会再下其他单子都说不定。”

    项晚晚这会儿看中一个云白色长衫,虽是简单粗布所制,但她脑补了这云白色长衫穿在易长行的身上,那模样,定是极好看的。

    于是,她指着墙上挂着的这件,问:“李大叔,这件长衫多少钱?”

    李大叔好奇地觑了她一眼,道:“这件不贵,给其他人的话一百文钱绝不能少一文。若是项晚晚你……啧啧,八十文吧!”

    “成交!”项晚晚爽快道。

    “等会儿!”李大叔纳闷道:“项晚晚,这是公子所穿,不是姑娘家的。”

    “对,我看出来了。”项晚晚的眸光依然停留在这件云白色长衫上,她很满意这件,也很满意这价格。

    看她这么爽快地回答,李大叔更是好奇了:“怎么?你是要买给谁的?”

    这么一问,项晚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问一件男子长衫,是这样地不合适。

    她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呃,我……我是帮我爹买的。”

    李大叔冷哼了一声,从柜台后头拿出一个木箱子,在里面翻找什么,口中还不屑道:“哼,记得你刚来金陵城的时候,房子都还没开始找,就找到了我这里,想要接绣活。那会儿我瞧着你的包袱里还放着你爹娘的牌位呢!”

    项晚晚顿时明白,自己撒了个不大高明的谎,略略有些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再说了,前段时间你还说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来着。”说到这儿,李大叔笑眯眯地看着她,又问:“怎么?这会儿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项晚晚觉得这问题可真难回答,正挣扎着,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门尖锐的声音。

    项晚晚心下一沉,有些尴尬地望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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