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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雨村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弃父亲进京城

    上回说到贾雨村急忙回头看时,不是别人,就是当时同僚一案参革的叫张如圭的人。他本来是这里人。革职后在家里闲住,现在打听到京都中准奏起复的信,他就四下里寻情找门路,忽然遇见了贾雨村,所以急忙道喜。二人见了礼,张如圭就将这信告诉贾雨村,贾雨村自然是欢喜,忙忙的说了两句,于是告别各自回家。冷子兴听到这话,就忙进献计策,命贾雨村烦劳林如海,转向京都去烦劳贾政,贾雨村了解到这意思,分别回到馆中,急忙寻找邸报看真确了。

    次日,就当面谋请林如海。林如海说:“事属巧合,因为夫人去世,京都家岳母念及女儿依赖无人教育,前面已经派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因而小女没有完全病愈,所以没有及时走,这时候家中小女承蒙训教之恩,未能报恩,正好趁此机会,哪有不竭心尽力谋求报答的理,但是请放心,已经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必做周到全面辅助,才可以略微都弟的鄙诚,即有所花费的例子,弟在内兄信中已记录明白,也不劳苦尊兄顾虑太多了。”贾雨村一面弯下身子作揖,不停的说谢谢,一面又问:“不知令亲大人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只怕晚生草率,不敢突然进京城冒犯?”林如海笑说:“如果说舍亲,还是同一个家族,是荣国公的孙子:大内兄现在世袭一等将军,名赦,字恩候;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他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不是富贵生活轻佻浮薄仕宦的人,所以弟才寄信劳烦。否则不但有污尊兄的高尚的节操,即使弟也不屑为了。”贾雨村听了,心中才相信了冷子兴的话,于是又谢了林如海。林如海于是说:“已经择了下月初二日小女进京,尊兄就一路同行以后,怎么不彼此方便?”贾雨村恭顺地听从命令,林如海就打点礼物并饯行的事,贾雨村一一领了。

    那女学生林黛玉,身体刚痊愈,本来心里忍受不了抛弃父亲以上。无奈她外祖母致意务必去,并且林如海说:“你父亲年龄将近一半百,更没有续娶的意思,况且你又多病,年龄又非常小,上无母亲教育培养,下无兄弟姐妹扶持,当前依靠外祖母和舅父姐妹去,刚好减轻我顾盼的忧愁,为什的反而不去说呢?”林黛玉听了,正落泪拜别,随了奶娘和荣国府几个老妇人登船离开 。贾雨村另有一只船,带两个幼童,依附黛玉离开。

    不久到了京都,进入帝都京城,贾雨村整理了衣着,带了小童,拿着宗侄的名帖,到荣国府的门前投了。那时贾政已经看了妹夫的书,急忙请进来会面。见贾雨村相貌魁梧,言语不庸俗,并且这贾政最喜欢读书人,重视人才,救助弱小危难的人,大有祖辈的风范,况且又是妹夫问候之意,因此厚待贾雨村,更又不同,就竭力皇宫中协力帮助,题奏的日子,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到两个月,金陵应天府官员职位空出,就谋补了这官职,告别了贾政,选择吉利日子上任去了。事属当然,用不着说。

    姑且先说林黛玉自从那日舍弃船登上岸边时候,就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且拉行李的车辆等候很久了。这林黛玉常听到母亲说过,她外祖母家与别的人家不同。她最近这这些天见到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经是不平凡了,何况现在到这家。因此时时小心谨慎,时时放在心上,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只怕被人耻笑了她去。自己上了轿,进入城内从纱窗向外面瞧了一瞧,那街市的繁华,人烟的丰富茂盛,尽管和另外的地方不同。又走了半日,忽然看见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以次相坐着十来个衣着华丽的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去和进来。正门的上面有一匾额,匾额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林黛玉想说:“这必定是外祖的长房了。”想着,又往西走,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正是荣国府了。却不进入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百二十至一百五十步。将要转弯时,就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已经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外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再抬起轿子。许多婆子行走下围跟随到一垂花门前落下。许多小厮退出,许多婆子上来掀起轿帘,扶林黛玉下轿。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正中是穿堂门厅,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等房间,都彩绘装饰的十分富丽堂皇,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多种多样鹦鹉、画眉等小鸟。台矶的上面,坐着几个穿着红红绿绿衣服的丫头,一看见她们来了,就急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叨呢,刚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掀起帘笼来,一面听到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林黛玉正进入房这时,只见两个人搀扶一位鬓发雪白如银的老母迎接上来。林黛玉就知道是她外祖母。刚要拜见这时,早被她外祖母一把搂入怀里,心肝儿肉叫着大哭了起来。立刻地下站立于一旁伺候的人,全是遮着脸哭泣,林黛玉也哭个不停。一时很多人慢慢劝解住了,林黛玉刚拜见了外祖母。逐一这就冷子兴所说的史老太君,贾赦、贾政的母亲啊。立即贾母依次地指给林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贾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林黛玉依次拜见过。贾母又说:“请姑娘们来。今日远方的客人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许多人答应了一声,就去了两个。

    一会儿只看见三个奶妈和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姐妹来了。第一个体态丰满,容貌好看,适中,不胖不瘦的身材,面容美丽洁白,肤质极好,皮肤嫩滑极好,温和柔顺

    不爱说话,看的可亲。第二个身材秀美,身材瘦长,椭圆形的脸型,俊丽的眼睛,修长细致的眉毛,左右顾视,目光炯炯,神采飞扬,谈吐有文化,字字皆精华 ,见着不像凡俗的人。第三个身体还很小,体形还是小孩子,她们女人的服饰,三人都是一样的装饰。

    林黛玉急忙起身迎上来见面行礼,互相认识过,大家归了座,丫鬟们倒上茶来。不过说些林黛玉的母亲怎么得病,怎么请大夫吃药,怎么样送死发丧。免不了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而说:“我这些儿女,所疼爱的人只有你母亲,今日一旦先舍弃我离开,连面都不能见一面,现在看见了你,我怎么不伤心!”说着,搂了林黛玉在怀里,又呜咽起来。许多人都宽解安慰解释,才稍稍停止住。

    许多人见林黛玉年龄容貌虽然小,她的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然病恹恹,很娇弱,但有一段自然的有才华态度,就知道他有不足的虚症。因而问:“常服用什么药,怎么不切需要为治疗?”黛玉说:“我从来是这样,从会吃饮食时侯就吃药,到今日没有断,请了多少名医调整方子配药,都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的时候,听到说来了一个瘌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然是不听从。他又说:‘既然舍不得她,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是想要好的时候,除非从此以后不许听见哭声,除了父母之外,凡是有外姓亲友的人,一概都不见,才可以平安 ,结束这一生。’疯疯颠颠,说了这些荒诞无稽的话,也没有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说:“刚好,我这里刚配药丸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一句话没有说完,只听见后院里有人笑声,说:“我来的晚了,没有迎接远客!”林黛玉诧异说:“这些人个个都不出声,屏住呼吸,恭敬严肃整齐这样,这来人是谁,这样真率却不注重礼节?”心里想的时侯,只看见一群媳妇丫鬟包围簇拥着一个人从后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许多姑娘不同,衣服华丽漂亮,好像神仙妃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系着朝阳五凤挂珠:脖子上戴着红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色宫绦,用玫瑰色玉片雕琢成双鱼形的玉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 ,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材不高,体格风骚,面容娇美动人,泼辣之色不露于相貌,红唇美艳还没有开启,就先听到了她的笑声。林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说,“你不认到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南方俗称作‘辣子’,你只管叫她‘凤辣子’就是了。”

    林黛玉不知道何以称呼,只见许多姐妹都忙告诉她说:“这是琏嫂子。”林黛玉虽然不认识,曾经听母亲说过,大舅贾赦的儿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的内侄女,自幼冒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林黛玉连忙赔笑见礼,以“嫂”称呼的。这王熙凤携着林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然送到贾母身边坐下,因而笑着说:“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到了!况且这全身的气场,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怪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偏就去世了!”说着,就用手帕擦拭泪水。贾母笑说:“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惹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要提前头说过的事情。”这王熙凤听了,连忙转悲为喜说:“正是呢!我一看见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林黛玉的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不上过学?现在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婆子们好不好,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趁早打扫两间下房,让她们去歇歇。”

    说话的时候,已经摆了茶果上来,王熙凤亲自为捧茶捧果。又见二舅母问听她:“月钱放过了没有?”王熙凤说:“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天,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说:“有没有,什么要紧。”因而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了,可别忘了。”王熙凤说:“这倒是我先料着了,我已经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过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不出声,。

    立刻茶果已撤了,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林黛玉去见两个舅母。这时贾赦的妻子邢氏急忙也起身,笑着回答说:“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是便宜。”贾母笑说:“正事呢,你也去罢了,不必过来了。”邢夫人答应了一声“是”字,于是带了林黛玉与王夫人告别,大家送到穿堂前。出了垂花门,早又许多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紬车,邢夫人携带了林黛玉,坐在了上面,许多婆子们放下了车帘,才命小厮们抬起,拉倒宽处,才驾驶上驯顺的骡子,也出了西角门,往东边过去荣国府正门,就进去了一大黑门里,到仪门前才下来。许多小厮退出,刚打起车帘,邢夫人牵着林黛玉的手,进去院内。林黛玉经过那房屋院落,必然是荣国府里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然看见正房前面两旁的廊屋游廊,全都体积小而手工精细,式样新奇,不像刚才那边宽敞高大,宏壮美丽,而且院内随处的树木山石都在。一会儿进入祖庙,早有许多盛妆丽服的姬妾丫鬟迎接着,邢夫人让林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一时有人来回话说:“老爷说了:‘连续几天身体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时不忍心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就和家里一样。姐妹们虽然笨拙,大家一处陪伴着,同样也可以排解些烦闷。或者有委屈的地方,只管说到,不要外道才是。’”林黛玉急忙站起来,一一听了。

    再座一个小时,就告辞。邢夫人耐心极力的留住吃过晚饭在去,林黛玉笑着回答说:“舅母爱惜赐饭,原本不应该辞职的,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怕领了这个赏赐会让人觉得不礼貌,日后再领,不是不可以。望舅母宽容原谅。”邢夫人听说,笑说:“这倒是了。”于是命令两三个嬷嬷用刚才的车好生送了姑娘过去,于是林黛玉告辞。邢夫人送到那仪门前,又嘱咐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才回来。

    一会儿林黛玉进了荣国府,下了车。许多嬷嬷引着,就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里面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宽敞,宏大,宏壮美丽,比贾母处所不同。林黛玉就知道这地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入大门的。进去堂屋内,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大九龙青地大匾额,匾额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是“荣禧堂”,后面有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帝王的墨迹的宝物”。大紫檀雕螭案上,摆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挂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是乌木联牌,镶接着錾银的字迹,说是:

    座上人的言谈字字珠玑,文雅高尚,进入堂前的人都身着华服,气度不凡,如焕发出仙气云霞般。

    下面一行小字,说是:“同乡世代承受府上教诲的兄弟、世袭东平郡王穆莳恭敬书写”。

    原来王夫人经常起居坐卧休息,也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里面。于是老嬷嬷领林黛玉进东房门来。临近窗户大炕上铺着猩红色的国外的毛毡子,正面摆设着大红色金钱蟒靠背,石青色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摆设一对梅花式洋倭漆小茶几。左边茶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茶几上汝窑美人觚一一觚里插着时鲜花卉,并有茗碗和痰盒等物品。地下西面一排四张椅子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的两边,也有一对高茶几,茶几上茗碗花瓶俱备。其它剩下的摆设,自然不必详细地解说。老嬷嬷们让林黛玉炕上坐,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茵对设,林黛玉度这位置,就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本房里的丫鬟急忙捧上茶来。林黛玉一边吃茶,一边打量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然也与别家不同。

    茶没有吃了,只看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笑着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了。”老嬷嬷听了,于是引着林黛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里面。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摆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摆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也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林黛玉来了,就往东让。林黛玉心里料定这是贾政的位置。因而看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林黛玉就向椅子上坐了。王夫人再四携带他上炕,她刚挨王夫人坐了。王夫人因此说:“你舅舅今天斋戒去了,再见罢了。只是有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姐妹倒都非常好,以后一块念书认字学针线活,或是偶尔一次玩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事: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为庙里还愿去了,还没有回来,晚间看见了就知道了。你只要以后不理睬他,你这些姐妹都不敢惹他的。”

    林黛玉也常听到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是衔玉而生,顽皮不顺从异常,最厌恶读书,最喜欢在内室厮混,外祖母又非常溺爱,没人敢管。今见到王夫人如此说,就知道说的是这个表兄了。因而赔笑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也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叫宝玉,虽然非常顽皮,说在姐妹情中最好的。况且我来了,自然只和姐妹共同相处,兄弟们自然是别院另室的,怎么到去沾惹的道理?”王夫人笑说:“你不知道原因: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为老太太疼爱,原是和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如果姐妹们有一天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如果这一日姐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开心,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无天日,一时间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林黛玉一一的都答应着。只看见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急忙携带着林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面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间,王夫人笑着指向林黛玉说:“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恭敬地站在旁边,准备随时听从吩咐。王夫人就携带林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就是贾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了,已经有多人在这里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正安设桌椅。贾珠的妻子李氏捧饭,王熙凤摆放筷子,王夫人奉献肉菜汤。贾母正面塌上一个人坐着,两边四张空椅,王熙凤急忙拉了林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了,林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说:“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人,原应该如此坐的。”林黛玉刚告了座,坐了。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贾迎春三个姐妹告了坐刚上来。贾迎春就坐右手第一,贾探春坐左第二,贾惜春坐右第二。旁边丫鬟拿着拂尘,漱盂,巾帕。李纨、凤姐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面伺候的媳妇丫鬟虽然多,却连一声咳漱不听。

    寂然吃完饭以后,各自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时林如海教女以珍惜福分,保养身体,说饭后务必待饭粒咽完了,过一时间再吃茶,才不伤脾胃。今天林黛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里的方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了人又捧漱盂来,林黛玉也照样漱了口。洗完手,又捧上茶来,这才是吃的茶。贾母就说:“你们去罢了,让我们自由说话儿。”王夫人听了,急忙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才引王熙凤、李纨二人去了。贾母问因此林黛玉念什么书。林黛玉说:“只只仅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姐妹们读什么书。贾母说:“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到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一语没说完,只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丫鬟进来笑着说:“宝玉来了!”林黛玉心里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道是怎样个涎皮赖脸人物,不明事理顽皮的小孩子?一一倒不看见那笨蛋也罢了。”心里想着,忽然见丫鬟话没有报完,已经进来一位年轻的公子: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容像中秋的月亮洁白、饱满,脸色像春日黎明时分的花那样白里透红。……鬓发整齐似刀剪裁过一般,眉色如墨画一般浓黑分明,脸面像桃花一样精致好看的脸,眼睛如秋水一样潋滟有情。虽然发怒时候面容上也好像在微笑,就是生气看起来还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脖子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林黛玉一见,就吃了一大惊,心里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多么眼熟到这样!”只看见这贾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就命令:去见你娘来。”贾宝玉就转身去了。一会儿回头看,再看,已经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到头顶上胎发,总编成一根大辫,黑而发亮好像漆,从头到梢,一串四颗大珠子,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色撒花半旧大袄,仍然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的等物品,下面半露着松花撒花绫腿裤,锦边弹墨袜,厚底子大红鞋。越显得他长得眉目清秀。嘴巴好像抹脂粉,妩媚多情,说话常常笑。自然生成的一部分风流放荡,全在眉毛的末尾处;一生多样情意,都堆积在眼角。看他外貌最是非常好,却难知道他的底细。

    后来有西江月二首诗词,评论宝玉最合适,这诗词说:

    无缘无故自寻愁和恨,有时像傻瓜有时候发狂。虽然表面上生得风流倜傥,肚子里全是杂草装。落拓不羁不懂世务,愚笨顽劣怕读圣贤文章。行为性情怪诞固执又反常,根本不管别人诽谤。

    富贵时不知道满足,贫穷时又受不了凄凉。可惜错过了大好时光,对于持家治国都派不上用场。天下无能数他第一,不肖自古没有第二个人。送给富贵哥儿们一句话:可别学贾宝玉这般模样。

    贾母因此笑说:“外来的客人没有见,就脱了衣服,还不去见你妹妹!”贾宝玉早已经看见多了一个姐妹,就料定是林姑妈的女儿,连忙来抱拳。相见完毕坐会原位,仔细地观察外貌,与其他人各不相同:

    两弯眉毛好像笼着又仿佛舒展着,一双眼睛好像透着欢喜又透着哀愁,仿佛带着烟雾一样叫人看不清楚。面相生分在脸颊两侧展现淡淡的忧愁,娇滴滴,带着一身的小毛病。眼睛里面时常含着泪水,娇嫩嫩,微微喘气息。安静的时候就想花儿照在水里一样柔美,走路的时候就想清风吹着杨柳心思比其他旁人多一些,疾病自然比他们的少女们多了三分。

    贾宝玉看完罢了,因而笑说:“这个妹妹我曾经见到过的。”贾母笑说:“可又是瞎说,你又何尝见到过她?”贾宝玉笑说:“虽然我不曾见到过她,然而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做长久分别后再次相逢,也不是不可以。”贾母笑说:“更好,更好,如果这样,相互和睦了。”贾宝玉就走近林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次,因而问:“妹妹是否读书?”林黛玉说:“没有读,只上了一年学,一点儿认到几个字。”贾宝玉又说:“妹妹尊名是哪两个字?”林黛玉就说了名字。贾宝玉又问表字。林黛玉说:“无字。”贾宝玉笑说:“我送妹妹一个妙字,不如‘颦颦’二字最妙。”贾探春就问何出处。贾宝玉说:“《古今人物通考》上面说:‘西方有石头名字叫黛,可代替画眉的墨。’况且这林妹妹微微的皱眉的样子,用取这两个字,难道不两妙!”贾探春笑说:“只恐怕又是你的杜撰。”贾宝玉笑说:“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惟独我是杜撰不行?”又问林黛玉:“可也有玉没有?”很多人不理解其中的话,林黛玉就揣度着因为他有玉,所以问我有也没有,因此回答说:“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稀有的物品,哪能人人有的。”贾宝玉听了,立刻就发作起癫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说:“什么稀有的物品,连人它多少不选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讨厌的东西了!”吓得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拥了争去捡起玉。贾母急的搂了贾宝玉说:“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个命根子!”贾宝玉满脸泪痕哭泣说:“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只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个好像神仙的妹妹也没有,可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说忙哄他说:“你这妹妹原来是有这个东西的,因为你姑妈去世的时候,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理,就将她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这礼仪,尽你妹妹的孝心:二则你姑妈在天之灵,同样也能够姑且显现了女儿的意思。因此她就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的意思。你如今怎么比得过她?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就向丫鬟手里接过来,亲自与他带”上,。

    贾宝玉听这样说,想一想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另外评论了。

    立刻,奶娘请问林黛玉的房间。贾母说:“现在把宝玉挪出来,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时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给他们收拾房屋,另做一番安置完罢了。”贾宝玉说:“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贾母想了一想说:“也罢了。”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其他的人在外面守夜听从使唤。一面早有王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耦合色花账,并几件锦被缎褥这类。

    林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也是自幼随身的,名字叫作雪雁。贾母见雪雁很小,一团孩子气,王嬷嬷又非常老,料想林黛玉都不满意省力的。就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字叫鹦哥的人给了林黛玉。另外也像贾迎春等例子,每人除自幼有乳母外,另外有四个教引嬷嬷,除了贴身掌管钗钏沐浴两个丫鬟外,另外有四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伺候的小丫鬟。立即,王嬷嬷与鹦哥陪侍林黛玉在碧纱橱内。贾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并有大丫鬟名叫袭人的人,陪侍在外面大床上。

    原来这袭人也是贾母的婢女,本名珍珠,贾母因为溺爱贾宝玉,生恐贾宝玉的婢女没有竭力尽忠的人,向来喜欢袭人心地纯正善良,谨慎认真地做好本职工作。于是给了贾宝玉。贾宝玉因为知道她本姓花,又曾经见到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的句子,就回明贾母,改名袭人,这袭人也有些入迷的地方:服侍贾母的时候,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贾母,现在服侍贾宝玉的时候,心里眼里又只有一个宝玉。只因为贾宝玉性情古怪,常常规谏贾宝玉,心里确实忧愁苦闷。

    这一晚,贾宝玉、李嬷嬷已经睡了,他看见里面林黛玉和鹦哥还没有休息,她自己卸了妆,悄悄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休息?”林黛玉连忙谦让:“姐姐请坐。”袭人在床的边缘上坐了。鹦哥笑说:“林姑娘正在这里伤心,自己哭泣的说:‘今儿才来,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如果摔坏了那玉,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过错!’因此就伤心,我好容易劝好了。”袭人说:“姑娘不要这样,将来只怕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倘若他这种行为举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林黛玉说:“姐姐们说的,我记着就是了。究竟那玉不知道是怎么个来历?上面还有字迹?”袭人说:“连一家子也不知道来历,上头还有现成的眼儿,听到说,出生的时候是从他口里掏出来的。等我拿来给你看就知道。”林黛玉急忙停止说:“罢了,现在这个时候夜深,明日再看也不迟。”大家又交谈了一会儿,刚才休息。

    次日起来,问候过贾母,因而往王夫人处所来,刚巧王夫人与王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看,又有王夫人的兄嫂处派遣了两……个媳妇来说话的。林黛玉虽然不知道原委,贾探春等却都晓得是议论金陵城里所居住的薛家姨母的儿子姨表兄薛蟠,凭借自己的财产和权势为非作歹,打死人命,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现在母舅王子腾得到了消息,因此派遣他家里的人来告诉这边,想要唤取呼请进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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